我在景仁宫临盆生产一事惊动了不少人,太后娘娘、黎采撷、含惜、蓉妃,全都赶了过来,不多时便进了内殿。
孩子已经下生,也没不详亦是要人回避的了,此刻皇上与皇后也都均在,全都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说些什么。只有太后看着孩子在笑,虽然是个女儿,但总归是皇家的子孙,她亦喜欢。至少皇上半点喜色没有,我也不盼着他能有多开心,往前的句句话,都不过如浮烟,转瞬即逝罢了。
辅臣已罪身跪在一旁,太后抱着孩子欢喜的看着,曹太医在皇上的颜色指令下为我复脉。
“皇上,珍嫔小主失血过多,身子实在虚弱,此刻还能清醒已是大兴,恐怕不宜……”
曹太医的话没说完,我也未能听完,便沉沉的昏睡过去。
当我醒来时,我已经回了承乾宫,看那天色大抵已有亥时。含惜与黎采撷就在一旁守着我,说孩子已经被乳娘抱走了,怕我身子过虚无暇分身照顾,待到该喂母乳时自会抱来。
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罢了,皇上是在威胁我,威胁我说出我的目的,是不是没有失忆来给长姐报仇的?来暗害他的?呵呵,我只觉得嘲讽的很。
听瑾秀说是我晕过去后过不多时便在景仁宫被送了回来,乌雅华佳被看守在宫中还未离开,皇上也只关了辅臣入狱未用极刑,我这才稍稍安了心。
我回来也有五六个时辰了,皇上发话不允我离开承乾宫半步,亦不得承乾宫的人随意出入。连黎采撷与含惜也遭受了牵连,想她们平日与我走的最近,被牵连也是情理之中,这便是那人的阴毒手段,她要将我、乌雅家族,连带我身边的人全都一网打尽,让我永无翻身之日。
舒儿说卉玉是跟着一起来的承乾宫,说来请罪,含惜不知状况的只冷言说了几句把她打发走了。而我只是笑笑,此次真真是大劫难逃了。
殿内人知道我醒了,可是外面的不知道,大家声音一直都很小,极为小心的,我蹙眉不大理解,黎采撷便给鹂歌一个眼神,鹂歌则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听到门外声音:“大半夜的去哪?”
“你们是来守着珍嫔小主安全的?还是来监视咱们的?黎妃娘娘热的很,又不放心珍嫔小主,才叫我去取些冰回来,怎么?不能去?还是你们要跟着我?”
我简直不可置信,压低声音道:“皇上监视我?”
黎采撷点点头,低声细语的与我说了清楚。皇后特差遣了景仁宫的几名内监来守着,听含惜说是怕我有个意外。我笑,她不就是等着我有意外了么?承乾宫算是被严严实实的监视了起来,若非我晕死过去,此刻怕是已经发落完了,不死也入了冷宫。而这断审判,最晚不过明日晌午,我现在急的只是辅臣,我绝不能让他为我丧了命。
“黎姐姐,乌雅华佳是被皇后收买的,我在乌雅府中除了乌雅大人,从未与任何人提及过往事,所以她不可能知道我没失忆。”
黎采撷没还未答言,含惜已经急迫道:“这些我也知道,我竟然忘记了,我明日一早就去跟皇上说,我以前是侍奉姐姐的婢女,姐姐的事情也再清楚不过了。”
我闻声无力的摇摇头,看着含惜道:“你我的话是不分谁口的,在皇上眼中你说的就是我说的,无意义。何况……”
我欲言又止,黎采撷看出了我的为难之色,代而说之:“何况还有个卉常在,她的心是向着皇后的。”
含惜脸色微微暗沉,没有底气的说道:“对不起姐姐,是我没有把卉玉教导好,是我的错。”
到底是谁的错?我也不知道了,在这个争权争宠的后宫,谁是错的呢?
我一直与黎采撷急切的想着法子,皇后那些黑帐的证据不足,不能此时拿出来反咬一口,蓉妃只算是个当事人,却不足以做证人。而她只是淑妃害余嫔也死无对证,此事真真是棘手的很。
商讨最终也没个所以然,小福子一直没见影子,子时过了才听到他在外面嚷嚷着的喊声。
小福子在被拦住,结果便是大闹一通:“你们这些个不长眼的,我可是这承乾宫的掌事内监,你们拦我做什么?还怕我暗下做什么不轨事偷着把小主送走了吗?你们也不擦擦眼睛看看,这里面可是小公主的亲额娘,现在是与皇上闹着别扭,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皇后娘娘派你们来是照顾小主的安全,不是监视,都给我让一边去。”
小福子的嘴厉的很,不多时便跑了进来,见我醒了甚是高兴,却看瑾秀给她的眼色才没失声喊了出来,再回身看着外面,故意扬声道:“小主怎么还没醒?这可如何是好啊?咱们小主可是受了大委屈了,幸得汪大人大仁大义,为了清白不惜净身,咱们小主是被冤枉的。小主失忆就被扣上个屎盆子,这上哪说理去啊!”
净身?
我闻声震憾惊心,险些失声喊了出来,却及时的被瑾秀捂着了口,我的眼泪灼烧着我的心,刷刷的流着。这个男人一直一直的为我付出,最后只落得如此的下场,我的心如何能不痛不内疚?
身子完完全全的软成了一滩,一下子坐跌在了床上,人人都是不可置信的惊心,我失神的愣了半晌,黎采撷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福子压低了声音,细细说了事情缘由。皇上命乳娘在养心殿带小公主,而皇上一直看着,本是笑着的,却不知一时想到了什么,突然命人压着辅臣去了养心殿,召见曹太医,皇后亦在,滴血验亲,这是我如何也不敢想像他会做的事情,我的心彻底的死了,被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完完全全的杀死了。
我问心无愧那孩子是他的我当然不怕,而辅臣为了保我,为了明志,自宫。我的心稀碎,我对不起他。这一切也正验证了蒙氏的话,我总有一日也会跟长姐一个结果,可我未料到仅仅因为一个失忆便牵扯出了这般多的事情。
“皇上现在打算怎么处置我呢?”我冷冷的声音,冷冷的眼泪,冷冷的笑着。
小福子道:“小公主是皇家龙嗣绝无可疑,皇上审问了乌雅华佳,她的话一直未改过口,也盘问了卉常在与小主在府中亲近这般,到底小主是否失忆。”
我未开口问,含惜便急切的问道:“她说了什么?”
“卉常在说并未听小主提及过进乌雅府之前的事,皇上也就没再问下去。”
我抬手擦干了眼泪看向瑾秀问道:“是你去求于公公了吗?”
瑾秀点点头道:“算不上求,奴婢与于公公是老友了。奴婢别的帮不上小主,打听些事情以早作打算还是做得到的。”
我微微闭上眼睛,轻启双唇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小主不必担忧,已经止住了血,没有生命之险。”
“啊……”我再也压制不住的嘶吼痛哭起来,我的一生毁在了这里我早知道,也接受了,可辅臣的一生也陪我葬送在了这里,如此这般,还不如死了更好,他要如何活下去?
听到了我的哭声,很快便有人进来,连连问道:“发生何事了?”
黎采撷在一旁安抚着我,闻声回身厉声喝道:“不懂规矩的东西们,本宫还在这,竟敢这般放肆的冒然闯入。”说罢,奴才们均是惶恐跪地,我仍在哭着,黎采撷撇了他们一眼冷声冷气道:“珍嫔醒了,为着皇上伤心的要死要活,你们尽可去复命了,该审问该惩罚的大家都在这恭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