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妃娘娘稀少出咸福宫,更是与人少有交集,这会儿竟深夜造访,要避人眼是肯定的,只是所为何事?莫非也是为的余贵人所出之事?
我思索着蓉妃便走了进来,我忙起身行礼,蓉妃和悦一笑道:“快别拘礼了,你身子不便,小心着些好。”
蓉妃身子一向不大好,我也赶忙吩咐着舒儿:“还不快搀娘娘坐下。”
蓉妃面上始终挂着一抹淡笑,与我双双坐定后方道:“本宫来的有些唐突,亦是有些晚了,没扰了珍嫔吧?”
我莞尔一笑道:“娘娘说哪里话,能有娘娘来这承乾宫,臣妾荣幸之至,何来扰!”
蓉妃低眼看了看我腹上,眼中充满了光热,似乎很想去摸上一摸,如此的羡慕、喜欢。半晌才道:“这孩子也不多日就要出生了,珍嫔真是好福气。”
蓉妃始终说的都是闲话家常,我知道这非她来意,虽在猜测,也只是笑声迎着她道:“话是如此,可也要真的安好才好。”
我声音低沉,蓉妃看了一眼身侧宝月,宝月方将包裹的帕子摊开,上面显眼的摆着一块顶好的皇室百福玉佩,是皇上当年做亲王时迎娶第一位侧室时的御赐定情物,其重可想而知,此刻蓉妃带来走出放置我眼前,无疑让我不得其解。
蓉妃拿起来用手轻轻抚摸着,再抬眼含笑看着我道:“这个玉佩跟在跟本宫身上从未拿下来过,今日是第一次摘下。”
她的话更让我不懂,她却拉过我的手,将她最珍贵的东西放到了我的手上道:“今日本宫给你了,作为你腹中孩子的见面礼。咳咳……”
蓉妃说着便是连连咳嗽,上次见面时还是中秋家宴,那时她身体不好却不至如今这般,脸色难看的如覆了霜雪,我蹙眉忙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身子怎的愈发坏了?可宣太医瞧过了?”
蓉妃只是笑而不语,有些有气无力,宝月忍不住的说道:“回珍嫔小主,娘娘根本未找过太医,否则也不至如今这般,娘娘她……”
宝月的话未说完便被蓉妃娘娘的回眼止住,我手上攥着的虽是玉佩,却比千金万金还要重,递给舒儿眼神为蓉妃斟了杯水递过去,我方道:“蓉妃娘娘身子金贵,这病可耽搁不起。”再看向这玉佩说道:“娘娘今日来给了臣妾娘娘此生最珍贵的东西,臣妾岂敢收下?这可是用贵重都不能衡量的,臣妾知道娘娘的慈心,臣妾心领,东西却万不能收下。”
蓉妃闻声摇摇头,缓和了口气道:“本宫既是给了你,你就收下吧!别费了本宫的一番心意。况且也非给你,是给你腹中孩子的。”
我蹙眉凝神看着蓉妃,她在这个宫中是皇后之下最尊贵的女人,从前蒙氏虽然猖狂不将她放在眼里,但她的身份尊贵却也是蒙氏比不了的。而她却是这个宫中最不与人争夺的,也是最不起眼的,连病的那么严重都没人知道,她这个妃子做的真是无人可想的徒有虚名无实受。
我推脱不开,也不好再推脱蓉妃如此的盛情好意,只得起身谢道:“臣妾就恭敬受之了,多谢蓉妃娘娘的厚爱,这孩子日后有娘娘这样的好姨娘疼着,可是她莫大的福气了。”
蓉妃似乎很是高兴,拉起我的手示意我坐回去,我便含笑看着她,我知道她的来意还有其它,只是静等着。
默了半天她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那样浅淡的笑着,我大抵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看向瑾秀及舒儿道:“你们去切壶茶来,索性也是无眠的,不如我与蓉妃娘娘慢慢品茶好好聊聊。”
瑾秀与舒儿闻声退下,蓉妃看向宝月,宝月便也退了出去。眼下殿内只剩我二人,我开门见山道:“娘娘有何话就说吧!臣妾知道娘娘不是个爱管闲事爱串门子的,娘娘有什么但说无妨。”
“珍嫔在本宫眼中一直都是聪明谨慎的,上次那孩子丢的不明不白,虽说心里都清楚,却没能做得了什么。而余贵人这孩子丢的,虽是明明白白的,但本宫看却更是不明不白。”
我细耳听着,只淡泊一笑道:“淑妃是蒙氏的心腹,人人都清楚,当初为求自保出卖蒙氏,也是可以理解一个人的求生欲望,只是而今,臣妾也很是不懂,竟有人上赶着讨死,却只是拉着一个女人延后的事情及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做陪,这事权衡起来,不知谁的利益更大?”
蓉妃闻声赞道:“说的真对,对她们谁都是无利可图的。”
蓉妃虽久日沉溺于咸福宫,却仍是耳聪目明,心亦是明镜般,若我只是对其猜疑推敲其利益最大者,那么蓉妃便可断定何人所为而其意图又是什么。
我故作不懂,反问道:“那淑妃可是真活着不如命矣,竟连同三阿哥都能忍心置之不顾,这样的娘可真真是狠心到底了。”
蓉妃含笑摇摇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忌讳本宫,本宫今夜的来意就是要告诉你些什么。凭你的聪敏,你不会不清楚,淑妃分明是受人指使,而指使她的人……你该也能想得到。而你恨她,不比蒙氏要少,本宫说的对吗?”
她说的不只是对,而是她竟然看穿了我,她果然比我想的还要老成心灵,我便也无需再掩饰,脱口而道:“便是知道,便是有恨,娘娘觉得又能如何?余贵人虽是个贵人,可却不等同其她同身份之人,尊贵不小于臣妾的嫔,日后更是不敢小视与蒙氏的位分。但她都能被灌下满肚子的红花,臣妾不过一个没有家室的嫔妃,而今有个孩子也不定能否成凰,何敢意想做什么呢!”
蓉妃婉然一笑,看着我慢条斯理的说道:“何以不敢想?只有你敢想,且敢做。”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又看穿了我,此人当真让我惊了又惊。
见我怔看着她不语,她缓了口气息道:“本宫自知身体撑不久远,却心有不甘,做不完的事,亦是做不了的事,只得靠别人去完成,可本宫在这后宫中找啊找,如何也找不到这样一个人。”蓉妃说完那笑忽然凝在了那里,看我的眼神中有着让人不安的东西,她怔看了我一会儿,方回过神低声道:“可现在本宫找到了。凭你初入后宫扳倒丽嫔,再不久前扳倒了蒙氏,本宫相信你能做到。”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她竟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我心下一震,面上却极为镇定淡然,只是眉心有些收紧,不避讳的问道:“娘娘既是选中了臣妾,可否告知臣妾其中事因及理由?”
“还需理由吗?你看本宫现在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不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