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菊花深处会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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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花笑自回来之后,心情再无法平静了,他一直在找机会跟母亲说他与白雪冰的之间的事。但陶精忠建议等他有所成就再说,毕竟对方是大户人家。
相思难耐,陶花笑正在书舍画着梦中人的肖像,突然有人来求字。
陶花笑的诗文是江南第一,而字亦是江南一绝,每逢年过节来求字的人络绎不绝,陶花笑总是有求必应。而中秋将至,陶花笑又有开始忙的准备。
“陶公子,奴家是白府大小姐的贴身丫头小燕。来替小姐求字。”自称小燕的女子看到陶花笑便这样道,白府的主人是当朝的太傅,所以丫头家仆都似高人一等。
陶花笑一听来者是白府的人,按住心头的欢喜。同时也倒来了杯好茶。问:“不如白家小姐求什么字?”
“一个字!梦字!”小燕说完,喝了一口茶,连赞:“真是好茶!竟然不比白府上品差。”
“陈年普耳,难得小燕姑娘喜欢,书生当送上两饼!”陶花笑道,有意的套近乎。
“真的,那不客气了!”小燕打着哈哈道。
陶花笑对着宣纸提着笔,却不久久不肯落下。
“很难写吧!”小燕说,“想也是,我们小姐的才学也是很了得的,读书写字可是天天要做的活,再说我们老爷官居一品,你知道一品是什么吗?”
陶花笑没回答,终于下笔……
夜听江波日行马,宝剑红颜伴天涯。问风问雨问冰雪,梦里可曾笑桃花!——一大写一个"梦"字,下边还附上四句。
小燕一看,不说字写得怎样,却道:“公子呀,小姐只求一字,你干吗写这么多?”
“无妨的!”陶花笑说,又拿来两饼好茶和一只信鸽,说:“难得小姐错爱,我这只鸽子也送与小姐了,解解闷。”
“都说陶公子是江南第一才子,我说公子是天下第一好人。”小燕接过格格的笑着,又说:“说真的,近到小姐不知怎的,有时做梦都在笑,有时坐着发半天呆。”
陶花笑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送小燕走时,还说:“若小燕姑娘茶喝得惯之茶,用完了再来。”
小燕格格的笑着,连说:“一定,一定。”
—2—
陶家的信鸽可不是俗物,整个家族及到天下的事,全由它们来传递,要怎么不连河鹰与年鱼那类下九流人物陶花笔都知道。
果然不如所料,傍晚时分,飞鸽传信来了。陶花笑急不可待的打到信,只见上面清秀的笔迹写着:
神人:一别数日,却似三年!
君心怀天下,奴心念一人。君知否?
对镜红颜醉,却是相思酒。君知否?
抚琴弄相思,相思成了灾,君知否?
君莫要笑奴,相思太重,怜惜飞鸿,君亦怜奴,一个梦字,化了相思!
陶花笑很快提笔回复:
仙子:聚时似梦,别后是梦!
再读论语,页页却是颜如玉。
着笔丹青,不禁画出梦中人!
莫说红颜无力,却已驻在心头!
陶花笑本想多写一些,却怕飞鸽载不动。接下来的日子,天天飞鸽传情,见字如面,足以化解这几日两人的情愁。
—3—
“忠灵寺”那断崖边,陶花笑同陶精忠在钓着鱼,只是那鱼杆更长,杆头绑的东西更重。
“心里有猫抓的毛小子,不要动不动就傻笑,这样鱼怎么会上钩。看我都比你多几条了。”陶精忠说。
“不就是五条吗?”陶花笑说。
“五条就是胜你五招!”陶精忠道。
“若真动手,未必吧!”陶花笑不服气。
“呵呵!”陶精忠干笑着,面上却是习惯性的没表情,道:“小子还想动手,别忘了上次你才接了我几招。”
“几招,老糊涂了吧,前年我们就过了一百招。去年,二百招,我孝顺,让着你。”陶花笑道。
“我让你都不知道,”陶精忠道,“还说我老糊涂,没大没小,没心没肝。”
“再来,试试!”陶花笑首。
两人面无表情,聊着。
“来就来,我可不会再让着你。”陶精忠说完,把鱼杆压过来,一上一下,两人比着力道。
近半个时辰过去了,两人未分胜负,
“小子,还行!有些进步.”陶精忠额上已在掉汗。
“你老要是不行,说一句,别累坏了,还得要我给你按摩。”陶花笑道。
“别客气,有力尽量拿出来,”陶精忠嘴硬的说着。
“那真不客气了。”陶花笑说,更上了些力道。
“想不到,小子倒是长不少力了,是不是那叫什么爱情的力量!”陶精忠道。
“哈哈,说实话,这只是我一半的力道。”陶花笑道。
“吹!”陶精忠话这样说,却歪眼望向陶花笑,看到他面不改色,稳坐钓鱼台的样心,想到老人的耐力难比过年轻人,便一手指着江面道:“看到了没,江上那些官船,是你老丈人的吧。”
“终于到了!”陶花笑道,白雪冰在信上有说过,她父亲中秋回来。
“要不要去拜见一下。”陶精忠道,趁机加了些力道,想压下陶花笑的鱼杆,可是没用。
“呵呵,晚一点就去,你放心!今天你可输定了”陶花笑道。
“做梦!!!”陶精忠说,而后猛得一用力,两根竹同时折断。陶花笑一跳而起。说“你赖皮!”
陶精忠嘴角泛起一丝笑容,却说:“打不赢就说人家赖皮。是跟谁学的?”
陶花笑气呼呼的要走。
“鱼你带走。”陶精忠道。
“这假和尚,整天就是钓鱼杀生。”陶花笑拿起鱼篓就走,嘴里还说着:“天天吃鱼,苦呀!”
陶精忠望着陶花笑远去的背影说,“臭小子,功力这么强了,幸亏想到了,要比到底真的会输。哎。难道我真的老了,总之以后少跟他动手。哎哟!”他一用力,浑身骨骼“咔咔咔”的响。只觉得两肩酸痛无比。
午夜,信鸽没有飞来。陶花笑理解得到其中的原因,天上月亮快满了,想想日子,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他突然想起白雪冰有信上写过这么一句话:奴在月下,君在月中,两地相思却相同。——原来这就是相思呀。
次日,陶花笑收来白府请贴,来人说是白老爷官至极品,中秋大晏,答谢乡里。
晚点白雪冰也来飞鸽来信说到些事,并说到后院菊花深处,佳人红妆相候!
—4—
白谦只记得上次回乡是三年前的事了,虽为京官,但他深知官途风云难侧,指不定某天乌纱摘去,甚至性命不保,所以一直未将家眷接往京城。但是这些年任途顺畅,从小小的七品编修一路走到礼部尚书,再加封为太傅,大明朝丞相制度被废除,这便已是极品,儿子白云南也是挂帅凯旋,刚过二十的年纪,便是六品昭信校尉,所以白谦这次回乡,也决定带家眷安居京城。这回晏请左邻右里与秀才学子。摆席九十九桌,说是答谢乡恩,更是一显家威。
宴上着实热闹非凡。但陶花笑没有看见白雪冰。这也是自然,闺中未嫁,当然不会抛头落面。酒过三杯,陶花笑借口不胜酒力,抽身出来。
白府的确非平常人家,陶花笑转了一圈竟没找到白雪冰的闺房,自然也不敢问人。正在迷茫处,突围琴声。于是寻声而去,竟然到了一片菊花园里。
后院菊花深处,佳人红妆相候!——陶花笑看到菊花深处有座楼,二楼窗半开,却看得见,佳人望月遥思,红袖抚琴。
此时的眼中人与那日船上的同渡人完全不一样,那日白衣素面的美叫沉鱼。今朝红衣红袖红胭脂之艳就是羞花。陶花笑竟然近情情怯。不觉中拿出竹萧,和上一曲。
梦中人!——双人相视,一琴一萧和着。终了,白雪冰道:“秋风夜露寒,请君上楼来!”
陶花笑纵身而入,痴望着眼前人,喃喃道:“所谓幸福,来得太近。”
白雪冰嫣然一笑说:“所谓相思,去得太快。”
相见无语,原来是看不够瞧不厌的眼前人,两人却水泪沤满眶。终于,白雪冰说:“恨不能伴君天涯,不等几日,冰儿将随父亲去京师,要在他乡做故乡了。”
陶花笑擦着眼前人的泪说:“相信我,不会让你牵挂太久。”
白雪冰点着头,却说:“可是心头难受。”
陶花笑把她揽在了怀里,说,“莫让相思成灾,让彼此成念想,有念想就有明天。”
白雪冰在他怀里点着头。
一阵鸽鸣传来,两人都向那边望去。
“幸有它在,就像你在我身边!可知我叫它什么吗?”白雪冰说:“叫哥哥,情哥哥。”
“便宜这畜生了!”陶花笑说。
这时,听到楼下有脚步声。
“怎么办!”陶花笑说。他有躲藏的念头。
“今日一聚,死又无惧!”白雪冰却说:“让父亲知晓了女儿的心思也好,说不定就不用去京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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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到了!”来人大叫一声,却是小燕。她见两人都吓到了,马上格格笑了起来,说:“两个偷情人的,胆吓破了没有,哟,竟然是江南第一的才子哥哥!”
“小燕,你怎地这么使坏。”白雪冰挥手欲打。
“小燕不敢了,刚在楼下看到这有两个人影,我差点就去叫人啦。幸亏没有。”小燕快嘴的说道,“不过才子哥哥真的要快点离开,要是别人看到的,我家小姐的名声可就没了。小姐的名声也就是白府的名声,这可不是小事,至少我这贴身丫头的小命是没了的。”
陶花笑点点头。
小燕望着陶花笑,道:“原来小姐最近魂不守舍,原来是心里藏着这么个人人,只是让小燕生气的是这等有趣的事小姐却不跟我说,太见外了。”
“知道你嘴快,怎敢说与你听。”白雪冰道。
“小燕这么机灵,什么能说什么不能当然知道。”小燕道。
“好了,以后都说与听就是了。”白雪冰道。
“这还差不多。”小燕满意的笑了起了,又打量着陶花笑:“才子哥哥不会是登徒浪子吧,若你有负小姐,我小燕第一个不放过你,告诉你,我可是有练过的。”说完她还伸出细胳膊比划着。
陶花笑点着头。望着白雪冰,痴痴地。
“真想让你俩多呆一会,可是不行,才子哥哥,你得走了。”小燕道。
听到小燕的催促,陶花笑对白雪说:“放心,别说是京师,就算天涯海角,只要不是你躲着不想见我,我都能找到你,记得吗,你是我的仙子,我是你的神人!”
白雪冰的点着头。
远处灯光点点,自然是有人朝这边走来了,小燕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相信我!”陶花笑又能说。
白雪冰使劲的点着头。
“才子哥哥再不走,我可动手了。”小燕拿出最后通蝶的架势。
“这就走!小姐也托姑娘照顾了,书生在此先谢谢了。”陶花笑对小燕道。
“分内事不用人说,对了,你上次的茶真的不错,小姐也喜欢喝。”小燕道。
“改日送到!”陶花笑说完,走到窗口。
“不用,我去拿就好,……哎哎,门在这边,那是窗,这是二楼……哇……哇哇……妈呀,会飞的,我的个菩萨,他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地上的精怪呀。”小燕对已逝的影子惊叹。
白雪冰又坐下来,纤手抚琴,并说:“我想一个人呆一下,你去弄点吃得给我吧。”
“是,小姐!”小燕下楼去,并叫来人也跟着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