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这一脚下去,竟似踢在一块铁板上。龙且一看,是韩信稳稳地用双臂防住了龙且这一脚。
“你可以骂我,但我不许你说老师!”韩信突然爆发了,双臂用力向外一顶,龙且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迎面过来的拳风扫中面门,眼看着快摔倒了,他急忙调整重心,不料脚一歪,向斜前方倒去,倒下的瞬间顺便把还保持着出拳姿势的韩信给扑倒了。
刚才一番打斗让两人都耗尽了体力。这一人一鬼就这样躺在地上,韩信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多日来郁积于胸的沉闷忧郁随着方才那一拳打了出去。
师哥还躺在身边。也许这就是龙且想要他做的,将所有忧伤都发泄出来。
“……多谢师哥。”他望着天空说:“我明白了。”
“嗯。你总算是有这么一次了解我的苦心了。”龙且的声音从韩信旁边幽幽地冒出来,语气老成地哀叹道,也望着天空,许久,叫了一声:
“我说,小子。”
“什么?”
“……你压到我的肺了……”
韩信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穿过了龙且的身体,放在龙且胸口,不对,是胸膛里面。他赶忙把手抽回来,不禁又想笑。他一笑,龙且也跟着他一起笑,两个刚才还打得死去活来的人此刻正肩并肩躺在地上看着彼此傻笑,这情形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笑了好一阵,才安静下来,龙且扭过头细细看着师弟,神色极度认真。
“韩信。”他说,语气无比认真。韩信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龙且叫自己从来都是“喂”和“小子”,认识他这么久,这样连名带姓地叫自己还是头一回。
“师哥。”他也看着龙且,他知道龙且对他有话要说。
“不要逃避,做个真正的男子汉。”龙且一字一字地说着,看着师弟的眼神都变了,那是从未有过的认真。许久,韩信才抬头看着龙且,目光亮得惊人,郑重地点头道:“是。”
龙且叹了口气,起身将韩信从地上拉起来,帮他整了整衣服。韩信被龙且打得鼻血直流,脖子上被剑割的伤口也在流血。地上的韩信缓缓坐起来,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斑斑血迹,扯过衣服随便堵了伤口,一抬头,发现两人之前坐的地方出现了一坛酒,两个碗。
“一定是老师放在那儿的。”龙且一看到酒,便高兴地奔了过去。韩信也跟了上去。
“师哥,来,我敬你。多谢你点化我。我以前的所作所为,的确太幼稚。空让你担心,我向你赔罪了。”韩信说着,来到酒坛边,一掌拍开坛上的封泥,倒了两碗酒递给龙且一碗,然后自己一饮而尽。
不远处,弦音看着这一切,暗自松了口气。他默默看看饮酒谈天的两个学生,心里盘算着韩信醉倒的时间。那坛酒是弦音放在那儿的,里面放了些安神散。只等韩信醉过去,弦音就将他带走。
天色渐渐变暗,酒也见了底。韩信醉得倒在龙且身上,被龙且扶住。弦音缓步走到两人身边,接过韩信,坐了下来。龙且看了一眼弦音,道:“我们三个中,你总是最疼三师弟。我曾经也并不服气。不过现在看到你,我明白了。”
弦音淡淡一笑:“我知道你看得见,我真正的样子。”
“你似死非活,灵体只有在师弟身边才稳定些。还有你灵体的波动,简直就和师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没错,龙儿,如你所见。”弦音目光深沉地看着沉睡不醒的韩信,对龙且说:“这就是原因。不说这些,你什么时候走?”
龙且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说:“既然这小子已经没事了,我也就该走了。对了,我知道你疼爱师弟,不过还是多给他一些独立的时间吧。师弟在你身边总是长不大。你也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吧?”
远远地看见墨夜过来扶韩信,弦音便也站起来说:“我晓得。我认识这里的鬼差,刚才跟他们打了招呼,他们会照顾你。”
“多谢。”龙且点点头,向弦音示意的方向走了两步,又回头问:“你的灵体虽然破碎,鬼气却这么强,为何不肯入轮回,难道是脱离了六道之外?”
弦音苦涩地笑笑:“阴间不要阳间不收,我也别无他法。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