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失踪了。
齐王宫书房内一片愁云惨淡,伴随着正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白虎银宵的哭声,韩信的书房乱做一团。
“……呜呜呜……人家、人家一直有看着前门的……呜呜……谁知道,少主他就那样不见了……”银宵张着小嘴儿正在闹洪灾,地上跪着紫芝和杜横。韩信说不见就不见了,这可急坏了楚弦音。
楚弦音用力按着自己胸口,以减轻方才急怒之下病发的痛苦:“少主去向如何?你们的调查结果呢?”他强压怒气问。杜横便鼓起勇气说:“宫内四处都寻不到少主……”
听到这话,楚弦音更是盛怒,一时间散发出强大的气势,迫得人喘不过气来。屋内摆着的精美瓷瓶和绢布糊的窗子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纷纷碎裂,屋内跪了一地的杜横紫芝经受不住压力,也不敢运功抵抗弦音盛怒之下的惩罚,竟纷纷吐血,紫芝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就连银宵都不敢出声了。弦音狠狠一拂袖子,一掌拍在身边的桌案上,身边的桌案也轰然倒塌:“信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大的齐国需要他来管理,他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把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国家丢了吗?咳、咳……”
墨夜及时扶住弦音:“少主定是因龙且之死太过痛苦而出去散心,主人若是担心,不如告知先生,我们借用凌霜阁人去寻?”
“不。此事不宜扩大,不可让子房知晓。通知弦音台,叫蝴蝶和阿雪派人去寻。”弦音道,冷冷看着两个影卫:“给我把少主毫发无伤地找到,否则,你们就都没用了!”
两人顿时浑身一震。在弦音的影卫杀手中,“没用了”的意思是比死还恐怖的。这三个字不仅代表着一个影卫的失败和耻辱,也决定了一个影卫的未来。不,一个“没用了”的影卫,没有未来。被废弃的影卫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废去一身修为,投入试炼场,成为新的影卫们活的靶子和试炼品,最终受尽各种折磨而死。
“是。属下告退。”杜横暗自擦擦嘴角的血迹,扶起紫芝,两人正要离开,却被墨夜挡住了门口。墨夜略微皱眉,看了看二人,对弦音说:“杀鸡焉用牛刀?主人,寻回少主固然重要,可还没到需要动用弦音台的时候。”
弦音闻言,目光愈加深邃。“你说的没错,我是气糊涂了。杜横紫芝,还有青黛,石燕,常山,白微,你们几个去把少主寻回来。”随着他每叫一个人的名字,面前便多出来一个影卫。他们平常都是收敛气息潜藏在弦音身边的,只要听到召唤,便会立即出现在弦音面前。
几人皆满面肃然地道了声“领命”,就迅速消失了。
充斥屋内的庞大压力久久不能散去。银宵抽噎着,悄悄爬到弦音脚边,怯怯地用爪子勾着弦音裤脚轻轻拉拉:“主人……别生气了……宵儿知错了……”
楚弦音黑着脸低头看看匍匐在脚边瑟瑟发抖的小白毛团儿,长叹一声。身边的压力缓缓退散。
星岚从外面进来,看到地上一地的狼藉,立刻便知楚弦音又发脾气了。弦音回头询问地看着他,他摇摇头:“少主很聪明,寻常迹象没留下多少。不过我问了周边还没冬眠的植物,它们答应帮我找。”
楚弦音揉揉眉心,无奈道:“嗯,叫琴奴化成信的样子先稳着宫内,封锁消息。”
一天一夜,韩信依旧没有踪影。弦音就在韩信的房间等消息,一直等到凌晨。楚弦音的影卫都是千里挑一的侦查好手,很快便传来了消息:他们发现的种种蛛丝马迹表明,韩信是往东方去了。
“东方……东方有什么,他为何要去东方?”楚弦音想不透。他走出房门来到院子,仰望着天空中的繁星出神。已经是深秋了,天气越来越冷。星岚来到楚弦音身后,轻轻给他披上一件外衣。
“谢谢。”楚弦音随口道了句,依旧紧蹙着眉。星岚看弦音困惑的样子,便道:“如果是主人,在自己最亲近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而愧疚不已的心情下,您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我么……”楚弦音闭上眼,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揉按太阳穴,头疼。
“少主的性格和心情,您也有过。试着想象一下,以少主的身份去想。”星岚提醒道。
愧疚,自责,忏悔。这一世的韩信,极重情谊,对人用情极深。他认为龙且之死都是他的错,一直在自责而愧疚的情绪之中痛苦着,这种情感支配着他,让他离开了齐王宫,去往一个他认为能够忏悔并且赎罪的地方。
……能够忏悔的地方……
潍水!他一定去了那里!弦音瞬间想到了,刚要回身出门,就见自己的影卫白微来到他面前,单膝下跪行礼:“主人,杜横他们在潍水河边发现了少主,少主无恙。影卫们已潜伏在少主身周暗中保护少主,少主现在很安全。但是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们不敢擅自行动。请主人示下。”
“不要让信发现他们,告诉他们继续在暗中守着。信若有异动,务必汇报与我。我马上过去。”楚弦音沉着地下令:“墨夜,备马。”
很快,墨夜就与楚弦音骑着弦音专用的两匹骏马“飞雪”和“流光”匆匆赶往潍水河边。
两人从凌晨出发,快马加鞭走了一整天,一直到黄昏才来到潍水。
“少主没有异动,只是一直坐在河边喝酒。”紫芝向楚弦音报告。楚弦音远远地看到韩信坐在河边孤独的背影,不禁心中一阵难过。
“你们都退下等候传唤。不要打扰了信,这里有我。”楚弦音吩咐道,向前走了几步。几个影卫立刻消失后,他却没有再向前,而是停住脚步。
因为韩信不是一个人,他看到了另一个一直陪着韩信的人。
龙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