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个带着面纱的年轻女子行踪隐秘地从魏王宫后门离开,混迹于熙熙攘攘的人群,没人注意到魏王妃的离开。
薄姬一边留意着四周的人,一边匆匆赶往一家药铺。一路上,她还在回想弟弟的话。仙士欲成全魏豹,绝不可能是心甘情愿的,就算他有计划故意让位,只要他还有意识,魏豹就对他有警惕。所以他选择自愿失去意识以换取魏豹信任,这样倒似乎说得通。可是如果他失去意识,还怎么观察事态发展?仙士的性格谨慎,不可能任由有关自己的事态不在自己的观察之下发展。
薄姬峨眉微颦,罢了,先把仙士救醒再说。她走进那家药铺,当堂的大夫抬头瞟她一眼,立刻问道:“夫人是来开方子还是抓药?”薄姬道:“请问你家石大夫在吗?”那人一愣,看了看薄姬,道:“石大夫不出诊了,夫人若是想找他,请跟我来。”
薄姬随着那人进入后堂,七拐八拐地穿过几个小弄堂,来到一间屋子。那人将薄姬送进去就走了,里面是一个中年妇人,问薄姬:“夫人找石大夫什么事?”薄姬回道:“我家的公子得了怪病,想请石大夫看看,最好能托人抓几副药。”妇人点点头,带薄姬进入里屋。
里屋似乎是个厨房一样。那人将墙上的一摞碗一扭,就听见墙里传来“嘎嘎”的机关声。紧接着,炉灶出现了一个大洞,能容一人通过。薄姬走了进去,来到一个暗室。
原来,那家药铺看似普通,却是凌霜阁的一个分支,誓死效忠弦音仙士。薄姬作为凌霜阁曾经的管理者,自然也有一些自己的势力。
密室中已经坐了两人。
两人一男一女,女的虽人到中年,打扮的却是花枝招展,摇着把团扇,看着似乎是家妓院的老鸨。男子捋着胡子,一副医者打扮。
女子看到薄姬,急忙起身相迎:“薄姬妹妹,听你说仙士中毒了,是怎么一回事?把我可急得呀,撇下生意就跑过来了。”
“花姐姐,石大夫,我有个消息说仙士现在毫无知觉并不是因为病危,而是因为中了毒。石大夫您看,仙士的症状是不是中毒?”便把弦音仙士的症状一一详细向石大夫说了。
那石大夫听了,略作沉思道:“若说中毒,那可是好几种毒可以导致这症状。我须得去看看仙士才好诊断。哎,仙士身边那个医术出神入化的墨夜公子呢?”
闻听此言,薄姬黯然垂下头:“他们几个护卫,在仙士中毒之前就已不知所踪。”随即又恢复淡定表情:“明日,需要大夫进宫一趟,花姐姐,我需要你的帮助。”“好说好说,伪装变装让人浑水摸鱼是我辛荑花最拿手的!薄姬妹妹放心吧!”花姨娘笑道。
三人又商议了些具体细节,由消息最为灵通的花姨娘负责派人监视魏王行踪,并负责将石大夫乔装打扮以补送宫内药材为由混入宫,薄姬负责接应。
翌日,薄姬等魏豹上朝后,立即派信鸽通知花姨娘,很快接到回信,在仆人常走的小门处接到变装的石大夫,便匆匆引着他来到仙士独居的小院。
那石大夫为弦音仙士看诊,薄姬看着他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石大夫,怎么样?”
“我看仙士呼吸微弱,体温奇低,脉象全无,毫无知觉,果真是中了毒。”石大夫顿了顿,道:“单看面相,却像是剧毒砒霜,食者必死无疑啊!可仙士好似睡着,并无痛苦。”
薄姬一听仙士中的是砒霜之毒,急得泪直涌:“据说仙士是不死之身,若是服下致命剧毒,便如被封印沉睡不醒,石大夫有办法吗?”
“……有,这样想来,墨夜公子曾经告诉过我对策。”石大夫沉吟道。
“那,烦请大夫开副解药。”薄姬有些宽心。知道对策就能知道怎么解,仙士复苏有望了。
“这个自然,只是需要不少珍稀药材。”“您尽管开方子,我和花姐姐一定为您筹足。只是仙士中毒一事,您与花姐姐千万不要扩散出去,现在还不到时候。”薄姬叮嘱道。
当薄姬小心翼翼地送走石大夫后,剩下的就是静静等待石大夫配药了。这几天,薄姬一直揪心怕被魏王豹发现自己的秘密行动,好在魏豹只当她是一介女流,再加上公务繁忙,根本无心管她,只是每日抽空过来看一看弦音仙士时才能见到她。
石大夫那边终于听到了结果,据说已经制成了药丸,正要送来。她被约到农民们进宫送菜的地方,一个花姨娘的手下假借送菜之名将药丸给了她。
“薄夫人,快给仙士送去!魏豹似乎发现什么了,抄了石大夫的家!快去!晚了就来不及了!”那人慌张地说道。
薄姬一听大事不妙,急忙赶往弦音仙士的小院。
然而,那里已经有一个人了。
“王,您怎么在这?已经忙完了吗?”薄姬强掩饰慌张问道。
魏豹严厉地审视着薄姬:“自然是来探望老师。怎么,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不希望我来么?”一边说,一边渐渐逼近薄姬。
“臣妾怎敢欺瞒王上。”薄姬心里直打鼓,表面上还是淡然行礼道。
“是吗?没有欺瞒我?”魏豹继续逼近薄姬:“我听说你刚才在后厨与菜农说了什么,好像还拿了什么东西。”
“没错,臣妾听说这次为宫里送菜的人换了新的,怕他们不懂规矩,便前去监督……”“撒谎!”魏豹陡然大喝一声,吓得薄姬退后一步紧贴着墙壁瑟瑟发抖:“臣妾……臣妾说的都是真的……”
“那好,你说你没拿东西,证明给我看!”魏豹逼近薄姬,灼热的呼吸喷至薄姬面颊:“脱衣服,一件一件给我检查。”薄姬脸色苍白,颤抖着,慢慢地,一点一点解开衣襟,泪水滴滴滑落脸庞。
魏豹就站在那,看着一件件薄纱衣丢在地上,轻飘飘空无一物,薄姬满脸泪痕,紧紧用纤细白嫩的臂膀护着身体。
果然没有东西。魏豹默然,从地上拾起一件外衣给薄姬披上,转身走出弦音仙士的小院。
薄姬流着泪穿起衣服。她并不爱魏豹,魏豹也只当她是那个将会诞下天子的女人才娶了她。被一个自己不爱并且不爱她的人看到,她痛苦极了。
“仙士……”薄姬取下簪子,从发髻中拿出那个装了解药的小瓶子,将解药放入弦音仙士口中。许久,才见弦音仙士闷咳一声,吐了一大口毒血。薄薄的眼皮微微一动,缓缓睁开来。
“薄姬。”弦音伸出手,轻轻抹去薄姬的泪痕:“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仙士……你终于回来了……你好傻,为何要喝下那碗药……”薄姬泪眼婆娑,轻轻握着弦音仙士的手,挨近自己的脸。仙士的手还是好凉,看来药效还没有完全展开。
弦音仙士却笑了:“傻姑娘,我若不这样做,又怎能降低魏豹对我的警惕和监视?”“那……薄姬把你救醒,是坏了仙士的计划吗?”薄姬垂下眼,有些自责。
“无妨。睡着有睡着的对策,醒着有醒着的对策。”弦音看着眼前聪颖贤良的女子,一向波澜不惊的眸中竟藏着一丝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