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刘邦已经撤到安全地带,军中乱做一团。萧何清点人数,发现刘璃不见了。
“汉王……呜呜……我和公主发现马车不对以后,我就出去……车夫早就死了,受惊的马把我们带到战场,把我甩出了马车……”茯苓浑身发抖地向刘邦和弦音仙士哭诉。
丢了刘璃,弦音仙士目光幽冷得可怕。他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冰冷而强大的压力,看向茯苓,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愤怒:“那你又是如何寻到汉王队伍的?”
“公主的马车速度很快,把我甩开就跑远了……我、我在乱军中跑了很久,后来遇到了韩将军……”茯苓在弦音仙士的压力下,抽泣着说。
弦音的目光闪了闪:“信?”
“对……韩将军让灌婴将军先带我回来,他自己则率军返回去找公主……灌将军把我带到军营就回去支援韩将军了……汉王,弦音仙士,求您们派人去找找公主吧……”
“来人!把斥候都派出去,务必要把璃儿给孤找到!”刘邦气急败坏地命令道。弦音默然,笼罩在他周围的庞大压力也缓缓退散。凝枫再也按捺不住对刘璃的担忧,半跪到弦音面前请求道:“主人,求您让我同去吧!您不是也很担心大小姐吗?”“不。信在那儿,让信去。”他微微颔首,似乎有了主意。
韩信留到最后为汉王大军断后,同时与灌婴一同在战场上寻找着刘璃。灌婴也是一个少年将军,和韩信差不多大,擅长统领骑兵却又年轻气盛,出身商贾大族,家中是做丝绢生意,父亲是凌霜阁的一个总管。他相貌英俊潇洒很得女孩子青睐,难免飞扬跋扈些,战场之外就像是个未成年的嚣张气焰的大少爷,与沉默内敛的韩信完全不一样。
韩信让灌婴率领骑兵扰乱楚军,自己则在京县、索亭一带往来奔走收复溃散的军队,为楚军设置了不少障碍,拖延了楚军追击汉军的战机。
小璃她如今在何方呢?韩信心中对她的担忧竟如此深重,让他自己都觉得奇怪。除了母亲和老师,他从未在意过一个人到这种程度。
小璃,希望你平安无事地让我找到。这种担忧,以后都不要再出现了。韩信叹息着,策马领兵在战场上迂回包抄楚军这一支小分队。
当他冲进楚军这小队内部的时候,他看到一辆无主的马车疯狂地在不远处横冲直撞。他的心中顿时一热,难道,这就是茯苓说的小璃的马车吗?
他毫不犹豫地一甩马鞭,加速赶上那辆马车。他看到刘璃一只胳膊伸出小窗,似乎人已经晕过去了,只是因为小半个身子卡着小窗,才没能跌出马车。
终于找到她了!韩信略微松了口气,一边控制着自己马匹的速度,一边试图唤醒刘璃。
“小璃,醒醒!我是韩信,我来接你了!小璃,小璃!”他尽量靠近小窗叫她。
刘璃似乎听到了。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到韩信熟悉的沉稳面容中带着一丝焦急,在旁边追着自己的马车,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害怕,不由得大哭起来:“呜呜呜……韩信是你吗?救救我……”
“不要怕,我在,来,小心点到前面去,把手伸给我。”韩信打量了一下马车,一边柔声安慰着刘璃,一边教刘璃从前方出口伸手,韩信驾驭着马小心地靠过去。
刘璃尽全力稳住身子,同时把手伸向韩信。韩信试探着,一下,两下,终于摸到了刘璃的手,就在这时,一支流矢不知从何处飞来,狠狠刺进韩信的右肩,韩信吃痛一下子没有抓住。
“韩信……!”刘璃吓得尖叫起来。韩信却只是皱眉从容地将箭拔下,再次把手伸过去:“小璃,别慌,我没事的。相信我。”
“可是……”韩信本就不是项羽那种力能扛鼎的人,现在又负了伤,刘璃怎么说也几十公斤呢,就凭他一只手臂能把刘璃救走吗?
看着韩信坚定沉稳的眼神,刘璃一咬牙,决定相信他。她尽力探手,被韩信紧紧抓住。
“跳!”韩信大声道,刘璃闭着眼一跳,韩信大喝一声,单臂把刘璃用力一提,一把将刘璃拉到自己的马上,而他自己的右臂却因吃力太重而扯了伤口,鲜血直流。
“没事了。”护着在怀里不住发抖的刘璃,韩信软声安慰着,正要策马回自己的军队,却发现他已经深入楚军太深了,四周都是楚军,汉军几乎没有。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楚军,韩信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看这情况,他要单枪匹马带着刘璃突出重围十分困难,如果再遇到楚军高级将领,那更是完蛋了。且不说和自己素来不和的楚王项羽,还有当初他背楚投汉时就想置他于死地的项声项它那些项家人,就算是遇到在楚军一向把自己当不懂事惹人烦小师弟的二师兄龙且,他都死定了。因为他们的老师教过,战场之上需无情。
韩信此刻身上只有一把剑,他凝眉,拔剑,小心翼翼地警戒着。周围的小兵都看出来韩信是个敌方将领,一个个兴奋地举着兵器向他们逼近,都想杀了他们去邀功。他们看韩信的眼神,好像看着功勋赏钱。也许只是碍于韩信高傲冷酷的气质,或者他手中充满戾气的剑,才没有立刻动手。
双方僵持着,气氛却越来越危险,一触即发的战斗似乎马上就要开始。就在这时,有马蹄声渐渐靠近。哒,哒,哒,声音不大,却强健而有力,一听就是匹难得一见的好马。楚军安静下来,不再乱哄哄围着韩信,而是有序地按照阵法将韩信包围,一个死角都不放过。韩信抬头看到来人,金甲银枪,挺拔而勇武,竟是故人。
韩信默然,看着眼前的楚大将军,目光闪了闪,道了声:“二师哥。”
“小子,你还真是不省心啊。上次是老师这次又是你,下回我是不是该和大师兄对决了?”龙且一脸无奈:“算了,老师教我们的话你都记得吧?”
韩信沉稳的黑眸更加黯淡。他从离开淮阴进入楚军,就一直跟在二师兄龙且身后,虽然两人性格相去甚远,龙且总是摆出一副老成大哥的样子教训韩信,偶尔蹭韩信的饷银吃吃喝喝,但他却是和韩信关系最亲的师哥,平常生活也很照顾韩信。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是韩信最不愿意见到的场面。他沉吟许久,还是道:“记得。”
龙且点点头,突然对四周楚兵喝道:“他,是刘三那老家伙的大将军韩信,我们不能放过他。可他也是我师弟,所以我要亲手教训他。你们都给我退下!”众楚军各自向后退了几步,给龙且和韩信空出一片空地。
龙且驭马向前几步,与韩信对峙许久,见韩信丝毫没有进攻的意思,就挥起长枪,挺枪策马向韩信刺来,韩信也握紧了手中的剑。就在这时,一个柔嫩的声音打断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龙且?原来是你呢!韩信,你们先别打。”
听了这话,龙且硬生生收住了刺出的银枪,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韩信怀中还有个姑娘,被他的师弟用战袍保护着,她若不探头,则根本看不到。
“小璃姑娘?怎么是你啊!”龙且不禁有些无奈,久别重逢,他倒是很乐意见到她,只是不是在战场上。
刘璃缩在韩信怀里,刚经过那惊险的跳车一幕,她的情绪还是不能平静,遇到了龙且,她本没想太多,一开始觉得还很高兴。等到意识到龙且是来杀韩信的,立刻反应过来了。
“你们都是同门师兄弟,关系又那么好,有什么好打的。”刘璃说,同时可怜巴巴地望着韩信:“不要打了嘛……”
韩信哭笑不得,只好解释道:“我们身处敌对阵营,师训要我们首先忠于君主。既然在战场上相见,就不得不成为敌人。”“不行!楚弦音给你们灌输的这是什么破思想,兄友弟恭这是古训!你俩要打就先把我打过!”刘璃哧溜一下从韩信怀里滑到地上,拦在两兄弟之间。她知道韩信的性格,重情重义。如果他真的杀了龙且,他会后悔的。
龙且和韩信看着拦在当中的刘璃,都有些不知所措。龙且很喜欢刘璃,同时又顾忌她是弦音仙士的人,怕伤了她。显然三师弟是为了保护她才在战场上落了单,能够让老师最在乎的三师弟冒生命危险保护的女孩,一定对老师十分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