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张良正遭受着项羽的刁难。秦灭,天下初定,各路诸侯王都回到自己的封地。而韩王却被勒令随项羽一起东归,不许回韩地。张良随韩王不得不听从项羽的命令暂住在别宫行馆。
一大早,张良刚走出门,却见侍女仆人匆匆忙忙逃离行馆。他心中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难道韩王出事了?他急忙赶向韩王寝宫,却在半路看到一队身着楚军服饰的兵士。
“项羽会治韩王成的无功罪,会找借口杀了韩王成的……子房你,你记得逃啊……”刘璃的话回荡在耳边,难道说,天赐的预言成真了?!他急忙躲起来,悄悄尾随那队兵士来到韩王寝宫,看到一个将军模样的楚军从内殿走出来,手上竟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那是……韩王!
心口一阵刺痛,天旋地转。
韩国,亡了。他费尽心机重建的韩国,韩王族最后一个后裔,被杀了。
“丞相张良呢?”
有人提他的名字。张良勉强找回一丝意识,听到那边在说:“府邸没有,看来是逃了。”“混账!快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可是上头吩咐一定要抓住的头号要犯!”
张良尽力隐藏行踪离开韩王别宫,心力交瘁之下又强行走了这么远,身体早已支撑不住。忽听前方人声嘈杂,怕是楚军的另一队人马。张良心下暗惊,这条小路没有岔道,树木虽然茂密但若对方人多,仔细搜查之下必定会暴露。嘈杂声越来越近,张良没办法,只好先隐藏在一边的灌木丛中,静待这队人过去。
领头的似乎是个高级将领,张良听着那人步伐踏实却并不沉重,是个练家子,看来不好对付。
“龙将军,张丞相房中茶还是热的,想来走不远。”一个人说。
“嗯,他必会先去看韩王如何,但是项声将军那里并未见过他,说明他一定已经逃走。把丞相房间四周严加看管。行宫附近有我。”那龙将军吩咐道。张良听着这人声音无比耳熟,难道是项羽手下第一大将龙且?想不到自己如此重要,竟让项羽派了心腹爱将龙且来抓自己。张良苦笑着,胸口好痛,一股腥味涌上喉咙。
不可以!会被发现的!张良终是无法遏制,一口血喷了出来,眼前黑了下去。
再次醒来,却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房子里。他睁开眼,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激得他一阵咳嗽,床边落下点点血渍。
“先生莫要乱动,还是好好歇歇,以免伤势加重。”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张良闻言抬头,看到龙且站在门边,说着:“先生身子本就不好,又受了刺激,旧伤复发,我差点不知该怎么办,好在先生醒过来了。”
“对你们来说,我不是死了更好?”张良语气淡然地回了一句。
龙且也不在意,微微笑着:“先生怎能死了,我家项王和范先生日益念着先生才能,想要请先生彭城一叙。”
张良心里明白,看龙且语气嚣张,想必是要自己向楚项效忠,而且势在必得。该怎么逃出去,还要仔细思量一番。
龙且正要再说,忽然听到外面一片骚乱,龙且皱皱眉,转身出去,张良听到他叮嘱门口守卫严加看守。他坐起身,从怀里拿出一根短笛。这短笛并不起眼,似金似石,灰不溜秋不知是拿什么材料做的,笛身上却刻着小小的“凌霜”二字。这是凌霜阁主的信物之一,意在召唤凌霜阁主近卫。
弦音曾告诉过自己,全天下每个势力都有凌霜阁主的近卫,随时待命准备接受阁主之命。他说吹那笛子时,近卫身上用同样材质粉末纹的印记便会发热,越靠近笛子温度越高,使得他们能及时感知阁主位置,从而赶到阁主身边。现在阁主便是张良了。
他将笛子放到唇边吹着,笛子却并未发出声音。张良虽然有点纳闷,不过还是想着相信弦音的好。很快,门外传来几声闷响。一个年轻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公子,您受苦了。”他见了张良,俯身行一礼,又道:“门外侍卫都晕过去了,我们快走。”
“玄石,居然是你。”张良虽淡然,眸中依旧露出一丝惊讶。玄石从八岁起就是他的书童,从来都没有显露过他会武功,没想到他竟是凌霜阁的人,还是阁主近卫。
“公子不必讶异,我是仙士安排在公子身边保护公子的。”玄石说着,一边护着张良离开。这里是韩王行宫的一个下人住的房子,位置虽偏,却在行宫内部,楚军守卫森严,并不好逃。
“顺带令你定期监视我。”张良接话道。
玄石叹了口气:“公子还是不了解仙士。他不需要公子的情报,公子的一举一动他都预见到了。他派我来,真的只是为了保护公子,我听说在公子出生之前仙士就是公子家的世交了。公子好好想想,您真的在韩国灭亡之前没有见过仙士吗?”
张良皱眉,单纯的保护自己?他哪有那么好心,一定有什么目的。难道他是打算好了要把凌霜阁交给自己,所以之前才让阁主近卫的玄石做自己书童?
“凌霜阁的力量可以帮助沛公歼灭大秦。这个阁主信物你收好。”他说着,把那个刻了“凌霜”二字的短笛放到张良面前。
“你真的要把它给我?凌霜阁可是拥有足以暗杀任何一国君主的精锐杀手的集团!如果没有他,你会被任何一个敌人灭口!”
“呵,这么些年可不是白活的。子房,这是你欠我的第三个人情。”
“公子!”玄石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张良这才反应过来他现在还在逃亡的过程中。面前赫然出现一队人马。
“是项声的部队。公子,我们遇到麻烦了。一会儿我会挡住他们,您就快逃。”
“玄石……”
“公子是聪明人,该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张良看着渐渐逼近的军队,他明白玄石的意思。玄石是死士,为保护阁主而生。而他,必须活着。他转身,留下玄石,独自逃开了那里。身后,兵器相碰和利器刺入人体的声音不绝于耳。
急促的喘息呼出火辣的空气,胸口撕裂般得痛,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奔跑过了。跑向何方?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要离开这里,不能被项羽抓走!
玄石以一挡十,却毕竟是血肉之躯,项声也非善类。追兵很快追了上来,张良夺过一个士兵的剑,连杀几人,抢了匹马飞奔而去。身后追兵越来越多,隐约听见了龙且的声音。
“放箭!”
“龙将军!项王要活的!”
“就地格杀!不能让他投奔别的势力!”
“嗖嗖”的破空声擦着耳边飞过,张良的身体似乎已经麻木了,他紧紧攥着缰绳,强迫自己不从马上摔落。那身后的飞箭,一支一支,狠狠钉入他的肩,他的背,他的腰腹,背后早已血肉模糊。
“咳!”鲜血飞溅,他身中数箭摔下马背。眼前一阵发黑,要死了么?他似乎已经听到死神的马蹄声在急促靠近。
死就死了吧。这也许就是他张子房的命。
“子房!你醒醒!抱歉,我来晚了……”好像是弦音的声音。难道自己在死之前还出现了幻觉?……不管了,好累……
世界瞬间寂静下来。
没有人靠近。
大军虽不敢靠近,却在行宫外空地上围了个圈。圈的中央,是半抱着昏迷张良的弦音仙士,星岚凝枫墨夜呈三角形将弦音和张良护在中间,银宵站在旁边,手中抱着弦音仙士的琴。
星岚面前,一地断箭残骸。
龙且静静来到大军前,与弦音仙士对峙。“老师,项王下令活捉韩相张良,请将先生交给我。”他说。
弦音仙士神色淡然地回道:“子房对我别有一番用处,我会将他带走。”
龙且皱了皱眉,说:“老师一行加上张良先生也仅六人,虽身怀绝技却皆为血肉之躯,怎敌得了学生千人包围?老师,识实务者为俊杰,莫要为难学生,令我们师徒反目。”
弦音仙士淡淡哼了一声,似乎并未把龙且的威胁放在心上。他将张良交给墨夜,又从银宵手中接过琴,吩咐道:“墨夜,带子房离开。龙儿,我不为难你,做你身为人臣该做的。我曾经教过你们几个的话,可还记得?”
龙且见状,拱手行礼道:“老师曾教育学生说'战场之上,没有亲人,敌我双方,无需怜悯。'既然老师心意已决,学生只好谨尊老师教诲。老师,得罪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数万人瞬间缩小包围圈,刀枪刃尖直逼弦音一行。弦音眸子依旧如古井般幽深而平静,他毫不慌乱,指尖迅速闪出一道长长的银弦,向着包围圈一角挥动,那边立刻人仰马翻闪出一条道。
“走。”弦音仙士和星岚向着打开的通道一闪而去。“别小看我!”龙且及时拦在大军的缺口,挥剑斩断弦音的琴弦,顺势向弦音攻去。弦音抬手以琴弦缠绕住龙且的剑,封住龙且攻势,其余六根琴弦齐发,竟将龙且身上的铠甲生生撕出六道细痕!鲜血从六个伤口中飞溅而出,龙且缓缓倒下,弦音星岚银宵立刻趁机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