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南郑已经几个月了。到了南郑,就说明已经算是安定下来了,再也不用住军帐了。汉王府虽然很大,却很简朴。刘璃总算在汉王府有一套自己的小屋子。张良的离去让刘璃很不习惯,但刘璃并没有一直消沉,她努力打起精神侍候大伯,试着鼓励刘邦。相比之下,刘邦倒是显得更消沉。没人的时候,刘邦的脸上总带着深深的疲惫,做事情也很心不在焉,甚至很多事情扔给萧何去做,他自己则坐在汉王府的后花园发呆,一呆就是一整天。
这天,刘璃一大早的来到刘邦的住所,像往常一样为大伯添了新茶,陪他聊天:“大伯,我新学到一道菜哦,麻辣羊血,辣味可以去掉新鲜羊血的腥气,很好吃呢!我中午亲自下厨给大伯弄哦~”她一边说,一边将倒好的新茶送到刘邦手里,刘邦却没有喝。他微微叹了口气,放下茶盏问道:“璃儿,那些粗活就叫下人去弄,这端茶倒水的活计,孤府里也有丫鬟。你贵为天赐公主,还要亲自做这些事情,让孤不忍心。”
刘璃一愣,垂下眼:“大伯。我知道……可是,我……”我很想念大伯,很想天天看到大伯的影子,哪怕明知道刘邦不是自己真正的大伯刘玉山,只要能看到一点亲人的影子,她也很安心。
刘邦抬头看着刘璃微蹙的眉,她的忧伤为他带来片刻的失神。唐山……
收回不由自主伸出的手,刘邦道:“璃儿,你今年多大了?”
刘璃不假思索地答道:“十七岁。”
“你的样貌,真与唐山一模一样。孤看到你,就像看到当年的唐山。”刘邦轻声说道:“只是眼睛不一样,眼睛更像孤。”
难怪当初看到唐山夫人觉得她那么熟悉,原来自己和唐山夫人那么相像。她看着刘邦,发现那样的忧伤,竟然出现在一向深藏不露的大伯眸中,他一定很爱唐山夫人吧。
“孤对不起唐山,她因孤而被卷入乱世,孤却辜负了她。孤答应娶她却没有做到,孤……孤今世唯一愧对的女子,就是她。”刘邦的目光慢慢黯然。刘璃有些纳闷,今天的大伯说了很多和平常不一样的话,难道是因为看到自己有感而发了?
“大伯……”
“璃儿,你还年轻,大伯希望你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千万不要如孤那般轻易放弃。你今年也不小了,孤看你与子房情投意合,所以孤想问问你的意思,你若真心喜欢,孤便为你指婚。”
刘璃的脸“腾”地一下子红了。刘邦便问:“璃儿,你可喜欢子房?”刘璃点头。子房那样如谪仙般的人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那样高洁,淡雅飘逸的微笑再次出现在脑海。还记得他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脸,自己撒娇耍赖时他的无奈,他的纵容,他对自己的担忧……
突然,一个冷清的声音打断了刘璃的遐想:“汉王多虑。璃儿不可下嫁子房。”
刘璃一愣,便皱起眉来。不用问,又是弦音。“你凭什么管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选择!”刘璃一见他就怒火中烧。
“就凭我知天命,才不能任你胡来。天道有常,你的选择很有可能逆天。至于子房,我比你了解他。他不适合你。”弦音冷清的语调里透着淡然:“汉王大可不必担心子房不回来。韩国将亡,子房定会回来辅佐汉王,就在几年之内。因此,若要以天赐来联姻,则人不对时候也不到。”弦音仙士音色温润,说出的话却是咄咄逼人。
“孤不过是看璃儿与子房两情相悦,想成全他们罢。既然仙士如此说,那孤便为璃儿另择佳婿。”刘邦似乎对弦音的话有些困惑与不满,虽不知是个什么道理,不过刘邦知道只要听他的一定没错。
正在这时,却跑进来一个传令兵:“报!粮仓被盗,管粮仓的治粟督尉捉拿十四个连敖为嫌犯,以渎职罪上奏请斩。”刘邦心不在焉地说:“嗯,既是渎职,该斩便斩吧。”
“可是……”那传令兵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立在一边的弦音仙士。那里面好像有仙士的一个学生。
“汉王的话你还没听懂么?”仙士淡淡地反问道,刘璃却看到那传令兵一抖,慌慌张张地下去了。一边的刘璃听到这消息,怎么都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自己应该知道些什么。
“大小姐,是韩信。”一直跟着弦音的凝枫在刘璃身边小声提醒。刘璃顿时明了,是了,十四个被杀头的连敖,韩信正是最后一个!
“弦音,韩信在里面!如果你和大伯都不管,那他会被杀的!”出了汉王宫,刘璃怒道。
弦音却冷冷道:“我知道的,远比你所知道的多。况且,救他的不能是我,而是夏侯婴。这个,我想你应该也很清楚。”言毕,便自顾自地离开了。刘璃依旧很担心,便急忙赶去刑场。要是有个万一……
刑场之上,已经落下十二个人头了,刽子手正要对第十三个人行刑。排在最后的,正是韩信。他冷冷地睥睨着身边的刽子手。很快,第十三个人头落地,马上就轮到他了。刘璃紧张的要命,那台上的监斩官根本不是夏侯婴,韩信怎么会得救!正在这时,有人轻轻拍了刘璃肩膀:“公主怎么有兴致来看人行刑啊?快点回去,这不是你能看的。唉,要是张司徒在,肯定不会让你接近这里。”
刘璃一听这声音顿时松了口气。夏侯将军您总算来了啊!“夏侯叔叔别管我啦,你快阻止他们吧,不能让他们把韩信给杀了!”夏侯婴一脸纳闷的表情顺着刘璃指向看去。
行刑台上,那唯一留着的一个清高冷毅的男孩目光忽然一冷,仰头对着监斩官喊道:“汉王不是要得天下吗?为什么要杀有才之士!”
听闻这句话,夏侯婴一愣,急忙上前阻止行刑,来到韩信面前,仔细打量着那语出惊人的孩子。
这孩子不过十八九岁,依稀留有少年人的青涩,却更多地有着青年人的成熟与理智。他的面容清秀,身着普通的连傲服饰,眉宇间却带着一丝清高与冷冽。这孩子,真是气度不凡,想来定会有大成就。想罢,便为他解了束缚,道:“既然你这么说,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看你怎样帮汉王夺得天下。你跟我走。”
刘璃看着韩信跟夏侯婴离开,暗自松了口气。“弦音难道一点就不怕韩信被误杀吗?虽说这是天道所定,但万一有误怎么办唉。”刘璃对留在她身边的凝枫抱怨道。
凝枫微微笑道:“大小姐,虽然主人表现着那么满不在乎,其实他比谁都紧张。他那时就在韩信旁边的树丛里护着,墨夜银宵星岚三大护卫都在身边蓄势待发。你和韩信没有看到,是因为他设了结界,寻常人类看不见。”原来他也一直作为四大护卫之一,随同墨夜星岚银宵一起跟着弦音准备保护韩信,见刘璃也在,就现了身去见她。
“好吧,算他还有点人性。”刘璃嘟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