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人声越来越噪杂,二十多个人挤在院子里,我站在门口,扶着门框,眼前一片张开的嘴,在一阵瞠目结舌之后,终于有个大官模样的人踉跄着跑过来,食指抖动着指向我:“你是人是鬼?”我跨出门槛,门外的人不约而同退了一步,我说:“你看我的影子。”它长长的拖在身后。空气凝结十五至二十秒,大官舒了一口气,“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当晚,我被安排在停尸的那间屋,里面摆上了桌椅,梨木大床。入夜之后,门锁似有响动,我大惊坐起,这又是哪个要害我?一个女声轻声说:“秋姐姐,是我,小雁。”小雁是谁?我打开房门,见一个扮相风骚柳叶眉双眼皮的妙龄女子神色诡异:“秋姐姐。”我只好让她进来。自称小雁的这位巴结似的斜坐在我对面,压低了声音说:“是西边府上二少爷的姨奶奶下的药。”我:“啥?”见我懵然不懂状,她解释说:“是西边府上姨奶奶下毒要害姐姐,她打进门后就跟老爷扒灰,见老爷疼爱姐姐,背地里气的鼻子都冒血,这不老爷把姐姐给了皇帝,她就更是坐不住了,恨得牙痒痒,非要弄死姐姐不可。”那她喜欢老爷为啥会因为皇上要弄死我?我有些不解:“我说她到底因为谁要药死我?”小雁:“嗨,女人那点事呗,见不得别人好,姐姐你攀了高枝就是在戳她的心窝呢,何况那是皇上啊,高高在上又英武不凡的皇上,谁不嫉妒?”我:“皇上?”小雁:“是啊,皇上。姐姐是不是刚醒过来以前的事记不清了,该不会失忆了吧。”我捶捶脑袋:“应该是失忆了。”小雁大惊:“不是吧,秋姐姐,你再好好想想,什么都记不得了?”我摇摇头,小雁指指自己:“那我是谁?”我摇摇头,小雁:“你是谁?”我摇摇头,自称小雁的女人一屁股坐下,花了一个多小时向我讲述我的前半生,:我叫三秋,今年22岁,洛阳城花楼的头牌姑娘,恩客遍布大江南北,去年被薛家老头子看上买下来带回京城,不久后献给皇上,而此处的院子就是皇上每次来和我幽会的地方,小雁是我在妓院的同事,姿色和业务都稍逊于我,不过也被老爷买下一起带了回来。
我的肉身看来十分有阅历了,不过跟白天见过的那糟老头子?唉,想想真有点恶心,我继续问道:“西边府上的儿媳妇跟这边府里的老爷扒灰?”小雁点头如捣蒜:“是的,那女人进门五六年,一直跟老爷不清不楚的,我也是听下人们说起的。”有钱人家的两性关系好复杂,不过,管我屁事,眼下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安顿下来,想办法找人,我扒拉着门缝往外看,大门紧闭着,有守夜人看着,墙头有两人高,到处都是假山水渠,要是偷偷摸摸的跑,没有一条可行的路线。小雁拍拍我的背:“姐姐,是在干嘛?”我:“观察观察地形,哎,那个,小雁,这晚上能出去吗?”小雁:“这个时辰,是出不去了。怎么,这么晚了,姐姐在外头有事?”我摇摇头,跟她多说无益。
第二天一早,小雁带我出了府门,没走两步,她拉拉我的衣袖,指着前面对我说:“瞧,那骚娘们又往东府来了。”我朝她的指尖看去——令尘,她长了几岁,脸上的肉凹了下去,身子也瘦了许多,被四五个人簇拥着,朝我走来。“二姨奶奶好。”小雁脆声招呼到,令尘眼抬也没抬,径自走了过去,我慌忙回头喊她:“令尘!”她也转头看我,露出惊讶的神色。正待这时,管家从东府大院慌慌张张跑了出来,拉住我的袖子:“小秋姑娘,老爷找你,快,快去。”我和小雁被管家拽进府里,没来得及跟令尘说上一句话。那日见到当官模样的人还没换下官服,应该是刚下朝回来,面露诡异笑容对我说:“秋姑娘要高升了。”我纳闷。那老爷继续说:“今日下朝后,皇上召见,说要让姑娘进宫伺驾。”什么玩意?他又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好事,我知秋姑娘你非池中物,我这小庙也难藏你这大佛,还望姑娘得蒙圣宠后,别忘了本官。”我仍是想不出该说什么,小雁圆场道:“老爷放心,那是自然,老爷养我们这些日子,种种恩情,哪里敢忘?”那老头看了看小雁,小雁问道:“老爷,皇上的意思是,召姐姐进宫,就不回来了?”“当然,还要给秋姑娘封个嫔妃什么的,总之,姑娘大喜了。”呵呵,这时我猛然醒悟,如果朝代没穿错的话,这时候的皇帝就是杨广,造物弄人,千回百转,我又成了前男友的***呵呵。
当天,众人簇拥着我,给我洗澡打扮,置办行装,那小雁更是殷勤非常,一会给我试钗,一会给我捏肩,说的每句话都在暗示我把她也带进宫去,可我身子是这身子,脑子还如从前一样不好使,身边如果放上这么个鬼心眼的人,还不再多死上几回?说令尘跟那糟老头子扒灰?把我脑子掏干净洗一遍我也不信,我寻思着这药也是这浪蹄子下的,巴望着我死了,她好上位去跟杨广睡觉,不过好歹药死的算不上是我,是这大胸的女人,也罢,不跟她多计较。到了傍晚,薛家老爷在府里设宴,开了七八桌,说要举家为我送行,席间,我看到了薛道衡,没错了,他大概就是薛家二少爷,到底还是娶了令尘,在这颠倒交错的时空,总算还有一对终成眷属的良人。趁人不注意,我拉薛道衡到一边,他还在纳闷,“薛公子,令尘怎么没来。”“染了风寒,在西府里躺着。”“那我去看看她。”“秋姑娘,我知内人先前多有得罪,还望你海涵,姑娘明日高升,以前的事,下官替她赔个不是,就且罢了吧。”看来令尘那倔驴脾气以前没少跟我的肉身掐架,是了,她向来看不惯胸比她大的人。“薛公子可能有所误会,我真的有事要问她。”“今日,确实,贱内身体抱恙,多有不便。”也罢,这姓薛的料定了我没安好心,不求他了,我自己去,火急火燎的跑到门口被拦了下来,“秋姑娘,今日是你的大日子,何故跑出门去,这小人可担待不了,要回禀老爷,准了,姑娘再出去便是。”日,麻烦!我要来纸笔,写了个条子,让那看门的送给西府姨奶奶。菜已上的七七八八,席上的诸位看来都喝高了,有人居然对着花盆小便,还有脱了上衣唱歌的,米酒也他妈能喝多,等了十来分钟,令尘在门廊上摔了一狗吃屎,被人扶进院子,四下了张望,看个屁啊,我就是。我起身把她拽到一旁,她瞪眼瞅我,“还看什么看,真不认得了?”“黎,黎而?”我拍拍胸脯:“如假包换。”“你怎么这幅德性?你跟那要饭的离开京城,几年没见你,都以为你挂了呢。”“要饭的?哦,你说原木宁啊,唉,一言难尽,这一两年没见你,我死了三回,阴间阳间,来回的穿,这不,一下没注意穿错了,穿这娘们身上来了。”“太高科技了,这还能穿别人身上去?”令尘难以置信的捏捏我的肉,“可不嘛?我走了后,你们都怎么样?宣萱、李青她们都好吗?”“都好,都好,比你好,好歹都嫁人了。”“你怎么回事,不说跟姓薛的只是神交吗?”“嗨,后来换姿势了。”说到这,我们会心一笑,这时,薛道衡见我拉他媳妇私聊,不放心,追了过来,令尘朝他摆摆手:“没你事,我们这说话呢,你回去喝你的酒。”我拉令尘进了屋,关了门。她瞅着我的脸说:“你就这身子这脸,换不回来了吗?”“谁知道?暂且用着吧,比我先前的好看是吧。”“切,一看就是一贱货品相,哪有以前好看?”“怎么?她得罪你了?”我指指自己。“虽说我们是绮梦楼出来的,可到底是从事艺术行业,卖艺不卖身,这娘们,洛阳妓院的,low逼一个,比不了,成天想着采阳补阴,睡了老子还想睡小子,差点采到我们家老薛头上。”“怪不得这么深仇大恨,老薛从了没?”“别提了,那天这娘们跑到西府去,趁着酒劲把老薛放倒在床上,我踹门进去的时候,她身上的布加起来都缝不了个口罩,当然我们老薛是拼命反抗的。”我撇撇嘴。“别光说我,你这怎么回事?明个又去睡杨广了?”我摊摊手:“啥办法,这么些个人看着我。”“宇文化及那小子呢?”“跟他前女友私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