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府中的花园,慕容垂让侍从拿上一些酒菜,挥手让他们下去。
等花园里只剩下两人后,慕容垂手持酒壶,给王琦斟满一杯酒,随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举杯道:“首先为都乡侯这次立下大功,加官进爵,满饮此杯。”
王琦不晓得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着急,口里说了句多谢,便一饮而尽。这时候的酒酒精度不高,对王琦这个前世酒精考验的销售员,不过小菜一碟。
慕容垂放下酒杯,一边为王琦斟酒,一边说道:“想当年,老夫与王相同殿为臣,交情虽然不深,但甚是佩服王相为人,其功勋之卓著,忘之汗颜,可惜天妒英才,几百年才出一个贤相,却如此过早辞世,真乃国之不幸,君之不幸,民之不幸。”说着还假惺惺的抹了抹眼角。
王琦真是服了他了,慕容垂和王猛可谓恩怨深重、仇深似海。在路上,王琦就和打听过慕容垂此人和王家的渊源,当年王猛灭掉燕国,与慕容垂来说有国仇;慕容垂投降后,王猛对符坚进言,要杀了他,可惜符坚怜惜其才,没有听王猛的,让慕容垂逃过一劫,此可谓家仇。
有如此深仇大恨,现在慕容垂却来缅怀王猛,当真是虚假的令王琦目瞪口呆。
王琦知道肉戏还没到,也陪着慕容垂东拉西扯的谈天说地。
聊了片刻,酒喝完了一壶,慕容垂突然正色的问道:“听说都乡侯当初在攻克寿阳时,身受箭伤?不知是否有其事?”
王琦听了顿时一惊,难道慕容垂是个神棍?知道自己是穿越来的?越想越惊。直起身子,不动声色说道:“确有其事,攻克寿阳时,我背部被流矢受伤,不过多天前就已经尽好。慕容将军有什么疑问吗?”
慕容垂见他直起了身子,显然和刚才懒散的样子不同,心中还以为王琦已经知道其中内幕,不过尚需加把火,便惊讶得说道:“哦,果有其事,那就奇怪了。”
王琦心中一亮,原来戏肉在这里。也不问,只是若无其事的饮酒吃菜。
慕容垂暗恨,就等王琦来接口,他却不声不响了。
这少年不像传闻中那么鲁莽啊,相反,城府深的很那。
慕容垂见王琦不接话茬,也只能无奈的接到:“听说都乡侯攻克寿阳受箭伤时,正领着军队往里面冲吧,可将军却是背部受伤”
说到这里,王琦再明白不过,看来慕容垂不是知道自己乃穿越客,只是想告诉他,他被自己人暗算了。其实当初王琦刚醒的时候王伯也有此一问,但王琦想乱军中,随便转个身也是正常的,可能箭就是转身的时候射到他的。
可如今慕容垂却是知道如此详情,怕是有什么探子在前锋军中,暗中看了个明白吧。
慕容垂原本以为暴跳如雷,赶着去报仇的少年,却是神情淡然,仿佛说的不是自己那般,问道:“想不到慕容将军了解的如此清楚,其中详情,可否告知一二呢?”
慕容垂要的就是这句话,笑道:“都乡侯怕是误会了,老夫只是道听途说,在细微处略作推想而已。”然后收敛了笑容,“不过当年王相执法甚严,不必权贵,氏族符氏众皇族多有横行不法,有不少人为王相所杀。都乡侯这次劫难怕是要应在他们身上了。”
王琦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慕容垂说了一大堆话,绕来绕去绕到这里来了。他是想自己回长安后和符氏冲突,好渔翁得利。
想通其中关节,王琦长身而起,假作愤怒的喝道:“原来如此,我此次回去长安。必定叫他们好看。”
慕容垂眼露精光,沉吟不语,一脸正气道:“都乡侯稍安勿躁,莫发怒,且听老夫一言。”
王琦愤愤不平的坐下,仰口喝了杯酒,沉声道:“请说。”
慕容垂四周看了看,轻声道:“符氏位高权重,况且皇上对亲族向来仁厚,都乡侯若是冒冒然前去寻衅,到时候皇上却是要怪罪老夫了。”
“这哪能怪你啊,老将军一片赤诚,将实情告诉小子,小子感恩不尽。若是如此,我便禀告皇上,让皇上为我做主。”王琦诚恳的说道。
“万万不可,老夫刚才已说,皇上对亲族仁厚,就算此事是真,皇上也未必会重罚他们,都乡侯尚需暗自思量。”慕容垂脸色微变的说着。
“恩,也是这个理。‘王琦思索着,说道,“无论如何,小子还是要多谢老将军。”
“都乡侯客气了,老夫也只是据实相告罢了。”慕容垂微眯着眼,客气的说道,“老夫看天色已晚,都乡侯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莫耽误了明天的行程。
“此次叨扰老将军了,再次拜谢。”王琦躬身行了一礼,“那小子就告辞了。”然后缓步走出了花园。
,慕容垂看到王琦走出院门,身影几件淹没在夜色中,脸上的笑容顿时全消。扣着酒杯一下一下的敲着石桌。暗自沉吟。
这小子先前还沉得住气,后来却是鲁莽了。抑或是精明?随即摇了摇头,自己怕是想多了,一个尚未弱冠的小子,哪来的精明,方才开始怕是故作镇定吧。慕容垂想到此处也就抛开对王琦的种种猜测,转而考虑自己眼前的出路在哪。
等王琦回来自己的住处,王伯还未睡。周毅、赵峰宿在城外大营。
一见王琦回来,闻到他身上有股酒气,王伯倒了杯茶,拿到王琦身边,也不说话,伺候在旁边。
王琦拿起案上的茶杯,狂灌了下去,刚喝完酒,嘴巴异常干涩。抬头对王伯说道:“王伯,你坐下,我有事情问你。”
“少将军面前哪有老奴的座位,老奴就站在这里,少将军说便是。”王伯安静的回答。
王琦头疼的站起来,硬把王伯按到在旁边的跪垫上,笑道:“王伯,你要是站着,我说话就得抬着头,头颈酸。”
王伯无奈的看了看王琦,坐了下去,心中闪过一股暖流。
王琦把刚才慕容垂在花园里说的事情和自己的应答仔仔细细的对王伯说了一遍。
王伯思索良久,片刻后才说道:“少将军怕是做过了。”
做过了?表现过头?王琦惊讶的问道:“此话怎讲。”自我感觉良好啊。
王伯淡笑道:“少将军一不该不问此事身后主谋,便怒气冲冲想要前去报仇;而不该说要把此事报于皇上。”
王琦争辩道:“慕容垂不是说了符氏是主谋吗?至于报于皇上不也是应有之意吗?”
王伯听了王琦的话也不着急,只是静静地一笑:“符氏在长安不知凡几,少将军难道要一个个去找他们对质?禀告皇上,对于别人来说是应有之意,但少将军想想你以前是怎么做的?”
王琦听了不由得汗流浃背,看来和这帮老狐狸相比,自己还差得远,自己连小狐狸都算不上,还需锻炼,还需锻炼啊。
“少将军也务须灰心,慕容垂老奸巨猾,此举乃是为了挑拨离间。不过他说得怕倒是真的,长安符氏之中,有人想要少将军的命呢。”王伯说道这里,眼里闪过一阵寒意。
王琦心里也无奈的想到,没骗到老狐狸也没什么,慢慢修炼吧。
“王伯,到了长安再坐计较吧。现如今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王琦笑着安慰王伯。
王伯退下前说宝公主来过一趟,看他没回来走了,留下口信要他明天陪她一起逛南阳。
王琦一听,逛南阳怕是没机会了,大军明日就要启程北返。说了声知道了,就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其实王琦不晓得,危险正在临近,这些人敢于在阵前放冷箭,暗害一个将军,还有什么不敢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