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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太阴蚀天

关中明月照千山,

西蜀古道渡散关。

清江绝岭登天路,

此行西去不复还。

吟雪与钟如风一路沿终南山西去,这一日来到了八百里秦川的西大门——散关。

散关因奇险而名传天下,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由散谷、崤谷与纵贯山间的清江河形成的天然屏障,号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吟雪望着远处卧伏于绝岭间的散关关隘,心中油然而生的是一种深深地敬畏之情,不光是对山势、绝岭深涧的敬畏,还有对古人智慧与创造力的无尽赞叹。

钟如风此时遥望散关抚摸着坐下的矮马轻叹道:“散关险,蜀道更难。出关之后山道险峻之极,接下来我们要弃马步行了!”他看着吟雪,发现经过十几天的赶路吟雪稚嫩的脸庞上虽已显得略有消瘦,但一双眼睛却依然明亮如星。钟如风回望着身后眉间轻皱道:“前几日,我突然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可找不到任何的踪迹之后又莫名的消失了。今日这种莫名的感觉又出现了并且愈加强烈了!”

吟雪心中微动,像钟如风这种常年独行天下之人,灵觉之强早已超出了五感,既然他如此说就绝不会错。只是他有些奇怪,钟伯伯和自己二人一路轻装简行,难道还能被不开眼的山贼惦记上!何况普通的山贼又怎能逃得过钟伯伯这位号称天下第一神偷的法眼,除非是有宿仇旧怨。她望了钟如风一眼心道:“自己的家仇尚无头绪,当然不会有仇家跟踪,唯一的可能就是钟伯伯昔年盗掠天下时结下的仇家。”

钟如风留意到吟雪眼中的怪异神色,微一思量便已猜到了吟雪心中所想,钟如风指着吟雪笑骂道:“小丫头莫要胡乱猜想,某家即便有仇家但能避过我耳目之人江湖中屈指可数,那些人均有着自己的骄傲,绝不可能来到这里!”随后他面色渐渐凝重道:“这一次所来之人决不可小视,有道是善者不来呀!”

吟雪和钟如风猜测无果遂一路来到散关,进入驿馆后两人好好的洗漱了一番,又叫上了一桌山中野味吃了个痛快,酒足饭饱后才舒舒服服的睡去。两人十分清楚,出关后将会有一段漫长不见人烟的山路要走,必须养足精神才行。

第二天一早两人将马匹兑换成一些山中的必备品和干粮便徒步出关而去。就在两人出关不久,散关的驿馆中来了一行十几人,这群人进来后便打听有没有见过一老一少,老的豹眼虬髯、小的则是背负古琴的十几岁女娃,听其描述的样子分明就是钟如风和吟雪。散关中来往的客商不多,驿馆更是只此一家,要打听两人的行踪轻而易举。一行人打听到吟雪和钟如风出关不久,紧随其后的也匆匆出关赶去。此时若陆平在此,他会一眼认出这一行人中,为首的两人中有一人竟是绿衣帮的青龙使——毕天!

无巧不成书的是午时刚过,散关中又风尘仆仆的来了三人,分别是两个须发花白的老道和一背负古琴的中年文士,来人竟是宇文轩和岐昇岐禄二人!三人也在打听吟雪和钟如风的下落,在得知他们来到之前已经有一行人在寻找吟雪两人后,几人也匆匆的出关而去。

宇文轩和岐昇岐禄来到这里实在有些出人意料。原来吟雪和钟如风走后的第二天太子李治也起身返回了京城,楼观经历了一番波折后终于平静下来,掌教翠微真人此次出关不仅化解了一场无谓的纷争,同时也解决了一直压在楼观心头的一件大麻烦——《洞天秘录》。最主要的是这次遇到了吟雪这位天生道家灵根的传人。吟雪体内的雪龙精魂虽然很难驱除,但作为传承千年的道家大派,完全可以先行压制住精魂的成长在慢慢想办法。

想到吟雪,翠微真人突然心血来潮的想要看看那幅老子青牛图。于是他一人来到后殿。后殿内点着数盏长明灯是以并不显得昏暗,老子青牛的画像在烛光下越发显得逼真神秘,翠微真人望着画像中的老人,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楼观本纪》中楼观祖师与道祖的一番邂逅久久不语。

当年的文始先生(即楼观祖师尹喜)精通坟、索、素、易之书,擅长观仰星象洞悉天机,同时文始先生的向道之心更为强烈,他于观星中得悉有大能之士将乘紫气西来,遂远远迎出关外,将西行出关的道祖接入楼观中,百日后道祖乘牛继续西行化胡之旅,且一去不返。此一番邂逅终于使文始先生彻悟,遂闭关三年写下九篇文始道经,随后飘然而去不知所踪。

翠微真人是楼观现世仅有的一位观看老子青牛图有所顿悟之人,此时却心中突有所感的默念起道、德二经和文始九篇来。伴随着至理的大道之意在心中逐一闪过,渐渐地他进入到一种物我两忘的玄妙境界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刹,或许是一天,翠微真人心中无明一动,一幅诡异的画面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画面中是一处绝岭之巅,天空当中挂着一轮诡异血红的太阳,绝岭上忽而窜起一个瘦弱的身影和一道淡淡地黑影,黑影的速度快如闪电眨眼间已来到瘦弱身影的身后,只见轻飘飘的一掌挥去,那瘦弱的身影脚还没有着地就仿佛是一片落叶般的被吹下了绝谷。与此同时绝谷中一道通天的红光升起将那瘦弱的身影瞬间吞没。在那身影落下山谷的一瞬间,翠微真人终于看清那瘦弱的身影居然是刚刚离去的吟雪,自己未来的徒弟!

翠微真人豁然而醒,放眼处这里依旧是楼观的后殿,自己在顿悟中居然看到了吟雪被击落悬崖,这事可不寻常!到底是心生幻象还是冥冥中的天机闪现?翠微真人回想着画面中出现的血红太阳不禁心中微动,这种诡异的景象似乎古籍中曾有过记载,传说是千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太阴蚀天”,也称为“无阳之劫”。这一天阴阳二气彻底失去平衡,天地间的太阴之气不仅强盛之极,还会将所有的阳气转为太阴之气,进而影响到世间一切的生灵。寻常百姓只会感到心中烦躁易怒,一不下心就会发生口角。习武修道之人则是要谨守本心,防止幻象滋生,从而走火入魔。古籍中还曾提到这一天幽冥之门将会大开,无数的黄泉幽魂将行走人间来寻找暴戾阴邪之人来迷惑心智夺舍其身!

翠微真人对传说中的“太阴蚀天”虽是抱有半信半疑之意但却不敢不信。道家修行对妄动无明之念都十分重视,翠微真人一甲子的道家修为岂是等闲,他十分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象,必是天机有所暗示,看来自己徒弟的劫数已迫在眼前。他沉思片刻便已有所决定,天命固然难以改变,但道家所证之道便是逆天而行,在万千大道中寻找一线长生之机。所以他连夜派人找来刚刚闭关的岐昇岐禄,将他在顿悟中所看的一幕告知,让两人一路西去追赶吟雪和钟如风,希望可以在天机一线中救下吟雪。岐昇岐禄对掌教的法旨不敢怠慢,回去稍稍收拾了一下便启程追赶吟雪两人而去。没想到两人刚出楼观不久就遇上了宇文轩,两人和宇文轩不打不相识已成为忘年之交,知道宇文轩十分在意吟雪,遂并未隐瞒此行的缘由。宇文轩得知吟雪可能有难自然是毫不犹豫的一路跟随而来,他也不清楚自己对吟雪到底是怎样的一份心意,只知道看到她平安快乐就好!

众人不知就在翠微真人无意中洞悉天机的当晚,长安外城的一处普通宅院中,有一身穿麻衣道服的老者也在仰观星象,麻衣老者须发皆白满面红光,只听他低声自语道:“太阴蚀天之势已成,千年化阳之劫将现,看来天下必将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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