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后山堕仙台
空中浓重的血腥味儿久不散去,那堕仙柱上的血迹常人若是瞧了必定吓得肝胆俱裂,可台下那两位白发修士却好似视如平常。
叶真中毒已久,这么多年,虽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可闲暇时仍不时会亲自教导弟子,对陈广清来说,感情不比亲生父母弱上几何。当年逍遥之战,剑神扬名,便是在叶真的撮合下,与造化门的才女王兰结为
夫妇,恩爱百年,感情从未有变。后陈广清遭逢失子大悲,行事有为常德,嗜杀成性,就连一身白衣也被狐族妖血染成了墨色,可叶真仍视其为己出,与师兄弟、妻子一同引导自己走出心魔。如今与叶真最为交厚
的赵通天师叔仙逝,昨日又刚处置了琉璃子,叶真可谓身心皆受重创,陈广清的忧虑并不比赵广心少多少。
“假使当年未攻逍遥.。师兄你是知道的,当年我与广玉虽被奉为天才,但逍遥之役不过才刚过入圣境第五重,根本算不得什么,要不是师兄你.。。”
“够了师弟!成年往事,怎地又提?!”赵广心突然转头直视陈广清,那一战多年前就烂在了心底,他不想在回忆。
“师兄赎罪,只是过去这么多年了,弟心中一直有所纠结,总感觉一切的祸端都是从那时兴起,心中有愧,绝无怪罪师兄的意思。”
“你我兄弟多年,我知你性子。但当年之事,对错与否,都已成定论,又何必再去庸人自扰!?即使当年我赵广心确实有过,也纵死无悔。”
长袖飘飞,陈广清见是自己多言,又扰了师兄,心下略有歉意,便岔开话题:“罢了罢了,师兄一心为了云霄,为了师父,又有什么过失?是师弟失言了。不过师兄,如今逍遥魔门重建的传言愈演愈烈,二师
兄和广玉皆带弟子下山查探去了,师兄,你有何看法?”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近年来南疆隐约传来的逍遥门重立的谣言甚多,而且凡界皇朝争斗刚刚落下帷幕,司马皇帝即位不过数月而已,不说南疆,就连中原也是妖魔肆虐。不单云霄,佛门、造化、器宗等各派
亦有弟子南下打探消息。事关重大,魔门若是再起必将又是一场大乱,所以一月前,叶真便让周广明、肖广玉两人带弟子前后分两路去往南疆查探魔踪。
“此事恐并非谣传!”赵广心语出惊人,身旁陈广清闻言眼皮一跳。
“当年我与周师弟奉师命在南疆经营日久,虽然逍遥一战让我两显露了身份,但某些关系脉络还在。三日前,周师弟就秘密传信与我,说是已得魔门踪迹,而且召令邪魔妖道欲再图不轨者,很有可能便是当年
的老熟人,前逍遥门修罗堂堂主——安笑笑。师弟心忧师尊身体,怕他再出岔子,便先行告知于我,而且广玉师弟也已经和他会合了,现在正和其他各派高人相聚一起,磋商魔门一事。这几日若不是忙于师祖大祭,
我便是想找师弟商讨,想不到广清你先提了起来。”
赵广心语毕,看着陈广清低头不语,自知其正在考虑,也不打扰。
“若按师兄所言,那事情怕是不简单了,如今师父有危,短时间内可瞒着云霄众弟子和这天下修者,可这并非长久之计。固师弟想借第三路打探魔门的云霄弟子的幌子下山一趟,实则尽力为师尊寻找解药良方。”
“师弟果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广明、广玉下山时我便有意到外面看看,云霄被我掘地三尺密查了一遍,不说凶手,就连毒药成分都没弄清楚。南疆自来异术奇毒甚多,我亦想去趟南疆,看看能否有所收获,
此生若不能为父报仇,死不瞑目!既然师弟定下了主意,那明日你我二人便带领坐下弟子,支援广明、广玉。对了,兰儿快要生了吧?”
刚刚还气氛凝重,可当赵广心突然话风一岔,提到了王兰,陈广清即使活了上百岁也不免老脸一红。长子远儿是其一生之痛,能走出心魔,众亲关怀固为重要,但尤令陈广清欣慰的是爱妻王兰近日又有了身孕,香火得续。
“让师兄挂念了,兰儿怀胎已近七月,不日就会生产。然现下云霄表面如常,实则危机重重,我怕照顾她不过,便让她先回造化娘家去了,我也好放心南下。”
“如此倒是妥帖,也罢,那明日我等就向师父告辞,分两路先后南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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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
“真没想到,你这人类所谓的正道修者,居然会救我?!”
南疆,百年消逝,有庳荒漠不在,竟演化为森林一片,遮天蔽日。林子深处一巨石之上,有一白发墨衣的中年剑修正盘坐静休,身旁两道绿光闪烁不断,阴森可怖。那绿光的主人身巨如象,毛发灰暗刚硬,
竟是一头狼妖。不过,此时这巨狼后腿上一道丈许的大口子狰狞可怖,虽然巨狼一直****伤口,鲜血却仍在流个不停。
“我说了,我并不是要救你,你能识得这瓶中毒物的味道,必定知其来处,如何解之。我要救一个人,他中这剧毒已久,你若能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就当拿此换你的命,我自会放你走。反之,我辈与邪魔誓不两立,我必斩你以正道心!”
陈广清到现在还犹自庆幸命运待他不薄。那日与师兄商议妥当,陈广清便早早辞别叶真带领弟子南下与广玉回合,哪只刚刚行至南疆便中了妖魔的混元斗转大阵,生生与众弟子分离了开来。不过陈广清何人?
修炼百年的灵童子,早在逍遥一役中就是入圣第五层的境界,现如今更是半只脚踏入真神境的寂墨剑神,不费太大功夫便从大阵中突破出来,但是毕竟弟子修为不易自己,三千坐下各自被着这移形换位之阵传到了
何处一时也难以查知。独自前行了一段时间,才慢慢查探到正道各派的弟子早已和南疆妖魔杀的如火如荼,从云霄到南疆有月余路程,等陈广清赶到时,广玉、广明师兄弟早已不知打到了哪里。现在南疆各处都是
妖魔的陷阱,陈广清未得防备,才会刚入南疆便中了妖魔的邪阵。后来行至有庳,遇见一众魔头诱捕这狼妖,想是要驯服为坐骑魔宠之类,陈广清一声长啸,寂墨出鞘,妖魔血洒百里,正当欲将那狼妖也一起除去
时,不慎师兄临行前给自己的玉瓶忽从怀中滑落。
“迷情散?!”
那狼妖居然口吐人言,显然认识此物。陈广清大喜,遂收了寂墨,将它移至此处疗伤。
“哼!你不用威胁我,我们狼族不会像你们人类这样虚伪。不论是你这修仙者,还是那群屁话连篇诓骗我的修魔者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自诩天下正道,凡遇我妖族,不论青红皂白就地屠杀,一个则眼高于顶,视妖者为骑为奴,都是该死!你要救的那人想来更不是什么好东西,竟能中了迷情散,哈哈哈哈,活该!活该!.。”
自古人妖不两立,恩怨仇杀,孰对孰错,即使仙人在世也难断的清,这狼妖显然是恨极了人类,把陈广清和白日里捉它的那群妖魔一齐骂了一通。
“不过我狼族比你们这群人类有血性的很!不管怎么说,你确实救了狼爷我。我狼族,最不喜歉别人什么,虽然我恨不得将你活剐,但救命之恩我狼爷必会还你!我知你修为高深,一万个我也抵不过你,你要是信得过我,又够胆的话,便随我来吧。我虽识得那迷情散,但并不会解,只有我族狼王才有解药。”
巨狼说完,也不回头再看陈广清,自顾跃下巨石,择路前行。只听寂墨仙剑低吟,一缕墨衣紧随其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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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狼山,不似云霄那样高耸,却占地极广,侧峰林立。山间,不时有阵阵狼鸣声传来,此起彼伏,让人两股战战,汗毛倒立。
狼山山脚下,墨衣不沾一粒尘土,巨狼蹲坐在一旁,后腿的口子已经结巴。
“难得我王见多识广,知晓云霄门。你也见过了我家圣王,该怎么做,自己掂量着办吧!我王说了,这破迷情散的帝象丹只有每代狼王才有能力炼制,你救了我,便是有恩于狼族,我王可以破例为你炼制一颗帝象丹,但你必须得先将你云霄的往生鼎取来。这其间的事,我王大概也跟你说清楚了,我答应你的事也已尽力,不论你会不会带往生鼎来狼山换取丹药都再与狼爷我无关,我不再欠你什么,以后最好也不要再有瓜葛!人类,你走吧,狼山不喜人族靠近!!”
“呼~”,身影如风,巨狼说完便化为一道灰芒,消失在广阔的狼山之中。
落日孤圆,将山脚下一人一剑的影子拉的老长,本是无风,却见墨衣轻颤,垂下的腰带随着男子的身体在夕阳下抖个不停。
陈广清自始至终都未说一句话,然一直紧闭的双眼似有一滴凝珠落下,“啪”的一声打在手中的仙剑上,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