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爸爸走后的一个月,黄姨妈告诉我,比赛前的一天我打电话给她时爸爸已经被抢救过一次,清醒之后他要求她千万不要给我说这些,为的,只是不影响我比赛的发挥。
难怪那天我隐约的感觉到她的语气里透出一种因为悲伤而啜泣的味道。
黄姨妈后来把双手搭在我的肩上对我说:“露露,即使是你的爸爸走了,可还有我呢!”
黄姨妈的这句话,瞬间点亮了我人生的希望之灯。
鄢尘名正言顺的成了我的哥哥,这让我的心里十分矛盾。
每天放学后,我便成了黄姨妈的“得力助手”,她买菜,我洗菜摘菜,鄢尘把饭煮好。
晚饭结束,我把碗洗干净,鄢尘负责打扫屋子。每到周末进行一次大扫除。
然后做作业,一起互相讨论,甚至因为观点不和开始小吵小闹。
每每这样,黄姨妈总会笑着说:“瞧我这一对儿女!”
只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想起爸爸和我的种种,忍不住潸然泪下。
尤其是路过那门上贴了纸符,我们父女俩生活了十多年的小房子。
那棵曾经的小松树已经长得很高很壮了,枝繁叶茂。
树干上刻下了不少关于我幼年时的回忆。
只要一见我发呆,鄢尘赶紧用力的把我从那拽出来,咆哮道:“你还想那么多干嘛呢!要是开开心心的,他在九泉之下也会跟着高兴的”。
这次他拽我出去不是回家,而是去了一家KTV。
“心情不好,就请你唱歌吧!一会儿我的弟兄们马上到了”。
我有些错愕地瞪着他:“什么时候你学会醉生梦死了??”
“去,少啰嗦”。他一把拉着我往前台冲过去时对服务生说:“要一个大包”。哼!真是的!
“好的,请稍等”。
待房间开好后,他又豪气地要求服务生来两箱啤酒。
我一听罢赶紧拉住他:“你疯了!这么多谁喝得下去??”
他挣脱我的手,看样子有些生气:”你管不着!”
接着点了许多的小吃,还有果盘。
震耳欲聋的音乐响彻在整个包房。不一会儿陆陆续续的来了七八个看上去和他都差不多年纪的人。其中有一个是沈若婕。
长而直的中分秀发,脸擦得白白的,嘴唇鲜艳欲滴。她一眯着眼睛微笑时我才发现她涂着咖啡色的眼影。玫红色的呢绒大衣,一双笔直袖长的美腿配上黑色漆皮长筒靴真是摇曳生姿。我想,只要是个男的,没有不动心的吧。
鄢尘跟他们一一介绍我:“这是我妹妹”。
一个穿牛仔服的男上下打量了我几秒种后说道:“鄢尘,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太不够意思了!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妹妹竟然不让我早点认识”。
“就是”。旁边的跟着嚷道。
鄢尘坏笑着说:“你要是认为是我女朋友,也可以”。
我的脸“唰”的一下就烫了。
“喜欢唱什么,快去点!”鄢尘催促他们。
画面上,李孝利的舞蹈跳得既性感迷人,又分外妖娆。
一个个子又高又壮的大块头率先点了一曲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拉开了序幕。
这时,我看到坐在角落里的鄢尘竟抽起了烟,吞云吐雾十分熟稔的样子。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呢?
待大块头唱完,紧接着《广岛之恋》的MV让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牛仔服男生拿着一个话筒递在我手里说:“怎么样,小美女,愿不愿意跟哥哥浓情对唱?”
我点点头,知道他唱完几句,我跟着节奏唱道:“时间难倒回,空间易破碎,二十四小时的爱情是我…”
那声音,微微透出一丝空灵,如此悦耳,连我自己都有些许惊讶。
只知道自己音乐课上老师一叫到唱歌时从来都是九十多分以上。但不知道可以这么好听。
一阵激烈的掌声响起。我看见大块头一边拼命鼓舞一边大声说:“唱得好!美女!我崇拜你!”
一曲结束,我快步坐到沙发上,眼角不经一瞥身旁的鄢尘,他看着我的眼神有那么一点儿复杂。
一会儿,牛仔服男生觉得没意思,就提议打牌喝酒。
沈若婕嫣然一乐:“好呀,我都好久没喝酒了,正想跟你们较量较量呢”。
“好啊!”大块头轻轻一拉我的衣角,“小美女一起来吗?”
我赶紧摇摇头:“我不行…
“露露,来吧!我教你”。鄢尘忽地一下站起来,朝我神秘兮兮地眨眨眼。
首先玩的是“钓鱼”,在鄢尘向我详细讲解了游戏规律后,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下来在劲爆的音乐背景下好戏开始。
我想都没想过鄢尘的运气是那么背,一直轮到他喝。他倒也爽快,昂起头一口干掉。然后听见他说洗牌的牛仔服男耍赖,非得自己来不可。结果也真够可怜,他还敢一瓶接一瓶的喊。
就在大家玩得兴致勃勃时,一个穿宝蓝色夹克的男生要求掷骰子。
我抬头看了看鄢尘,他的脸上已经透着一层淡淡的红晕。
这一轮谁都没那么走运,几乎人手一杯酒。当鄢尘和沈若婕同事端起杯子时,牛仔服的嗓音提到了极限:“要不,你们俩喝杯交杯酒吧!”周围的人也纷纷跟着起哄:“对!对!交杯酒!交杯酒!”
鄢尘的脸上漾起一丝如沐春风般的笑容:“跟美女喝交杯酒我求之不得。不过——”他一把揪住我站了起来对他们说:“我更乐意和这位纯情的小美女喝上一杯”。
我仿若看到沈若婕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好呀好呀!”众人使劲鼓噪。
我凑在鄢尘的耳边对他轻声说:“这样不好吧?”
“怕什么!”他在我的手腕上轻轻捏一把。
然后我鼓足勇气,在大家的欢呼声和口哨声中,端起酒杯,与鄢尘好像生了默契一样相互缠绕过手臂,一饮而尽。我的喉咙和脸都火辣火辣的似在燃烧。
在我憋不住发生呛咳之时,鄢尘竟捂住嘴坏笑。
他实在是太豪迈了,这还是平日里我所认识的他吗?
大家都嗨得瘫在沙发上,鄢尘点了一首歌,竟然,竟然是《那一夜》!那歌词的内容听得我面红耳赤。不过仔细一听,他的歌声还不赖,处在变声期中的男生都有那么一丝的沙哑。
一曲完毕,大家纷纷鼓掌:“安可!安可!”
我走到他旁边,他俯下身来对我说:“如何?”
“你知道这首歌在网络上被批成什么?”我神秘一笑。
“什么??”
“强JIAN犯自述!”说罢,我憋也憋不住的捧腹大笑。
下一步,只见他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杀气腾腾。
从KTV里走出来,我们都有些晕了,我很想吹风,于是要求鄢尘跟我一起到星沙河畔走走。
温柔夜色,霓虹四起。
“今天开心吗?”他问。
我点点头,突然停住了脚步,风吹凌乱了我的头发,眼前一阵模糊。
“是不是被我今天的表现给吓住了?”
我点点头。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你难过的样子我的心里也挺难受的!”他从兜里掏出烟与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继续说道:‘老早就会了,只是不想让我妈知道,因为我长大了。’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
当快要走进菜市场时,他突然叫住了我:“露露”。
“嗯?”
只见他的唇如同蜻蜓点水般快速在我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我浑身一阵战栗,猝不及防!
我赶紧别过头去:“你喝多了耍流氓!!”
“没有,我真心的”。
“别这样”。我垂下头,长长的秀发披散下来遮住了脸,“会…怀孕的吧!…”
抬头一看,他的下巴几乎都要掉下来了。
第二天清早,刚打开电视,一则新闻映入眼帘。
屏幕上的我一脸不知所措的对着镜头,机械一样的回应着记者们的提问。屏幕下方有这样的两排字:“‘春笋杯’作文大赛新人辈出,12岁美少女作家崭露头角”。
紧接着是女主播那甜美的嗓音:“一个年仅12岁的小女孩,以一篇与年龄极不相衬的流畅文笔和深刻的见解征服了各大眼光挑剔的评委。可见其天赋过人。难道这又是文学商业化的一种运作手段吗…”
我根本从未想过要借此平台步入文坛。我只是向写好自己的东西。看到有的新人乘胜追击推出了长篇小说,而我,却编都编不出来。
我也明白,当我被媒体冠上“美少女作家”的头衔之后,却悄然淡出了他们的视线。不为什么,我的心已经很累了。
爸爸就是我的信仰,如今他走了。
关上电视,转过身却撞上了一个人。
“咦?你什么时候起床的?”我嘟嚷。
“我看到新闻了!”他拍拍我的肩膀,“露露,你太低调了,本来有多么好的成名机会!”
我淡淡的说:”噢,是吗?”
手中摘着菜,视线微微模糊,有几滴泪珠掉到了手背上。
我突然想起厨房里的菜籽油没了,于是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要不要我同你一起去?”鄢尘问。
“不用了,我去买点菜籽油回来”。
我感觉菜市场外有一家大型超市里所出售的菜籽油比较正宗。当我走出去菜市场时感到身后好像有人跟着我。我别过头,除了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外,谁都没看见。
我又急步往前走去,走到超市门口时却发现身后那个戴墨镜的女人没有离去的意思,仿佛盯着我。她究竟要去哪里?我没多迟疑,一闪身进了超市里面去挑选我想买的东西。
正当我眼花缭乱地扫视着货架上那排排琳琅满目的东西时,戴墨镜的女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身旁
我的心里有些惧怕,赶紧挑了一瓶油匆匆走到收银台去。
结完帐一路小跑跑进了菜市场。
那个女人真是阴魂不散!她究竟要做什么?
我正欲开口询问,女人缓缓摘下了墨镜,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她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过后说:“颜朝露呀颜朝露,真是越长越漂亮了!连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你是谁?”我的心中充满了成千上万个疑问。
“想知道我是谁吗?”她冲过来一把挽住我的肩膀,“走,去你黄姨妈家吧!鄢尘应该也长成了一个小男人了吧!哈哈…”
居然连黄姨妈他们都知道,她,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