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茫然失措于道间,心中怅然不知所归。白雨凝与流年,此时早已另觅隐蔽之处。
茅草棚,干草垛,牛粪臭熏天。牛棚之处环境差点,总是个避祸的好地方。
流年一路默不作声,到了此地略闲下来,终于忍不住了,向白雨凝问道:“白姑娘,静思这人我虽是第一次见,但是之前也总是听过些他的情况,你们之间的事,怕是有些误会吧?”
白雨凝没料到流年会忽然提到静思,略一思衬才反应过来,噗嗤一声竟乐出声来:“呦,年少爷还是个热心肠啊,劝人和呢?”
“咦,你这丫头。”流年看她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自己倒是成了皇上不急急太监了。
白雨凝笑道:“哎呀,怕是少爷你有些误会了吧。我与静思自静心寺相伴出逃,生死之间总是扶持着走过来的,他什么样子我还不知道吗。不过却也不是你想的那种感情。上次他坠崖大难不死,已经让我万分愧疚,以后我要做的事,不想让他再掺和进来罢了。”
流年一听,略有些尴尬。白姑娘话已至此,自己还有什么能说的呢。只是她的身世自己也是清楚的,她口中所说的“要做之事”,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心念至此,不由叹了口气,伸手安慰性地拍在白雨凝肩上。
手未落,白雨凝反手扣指一挡,力道颇有些不善。流年连忙收手,定睛细查,不由得倒吸
一口冷气。
“这……”流年伸手虚托,有些震惊和心疼地沉声道,“你这肩伤竟然如此严重?你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快,得赶紧给你找个大夫。我也真是大意,之前居然以为只是……”
白雨凝连忙摆手道:“莫急莫急,我已经包扎过了,哪有那么严重,行走江湖谁没受过伤,无甚大碍。这深陷险地没被抓住就万幸了,还如何能去寻医。”
流年紧促双眉,语气坚定地说:“就算不去寻医,也得找些白药金创什么的处理一下,你这怕是昨晚拖到现在了,恐要留下病根!你等着我,我去去就来。”
话音刚落,不等白雨凝再多说,流年起身就走。
白雨凝也是有心拦他,但对方坚决,又是在一心关心自己,只得安心藏好,心底里还是暖流划过。
流年为人机敏,处事看似散漫实则心眼颇多,城里哪里有药铺早已顺道摸清。只是刚拐过路口就发现,药铺周围有暗哨。
心里叹一声,这些游侠就算武艺不强,就算纪律性很差,但是江湖经验可是强项,个顶个都是人精。早就有人想过他们若是出不了城,药铺医馆就是最有可能来的地方。何况只要来医馆药铺,那就是有伤,这里守株待兔最好不过了。
“人还真不少啊。”流年大致晃了一圈,摸出来三四伙人,三三两两,四五个的也有,这些人怕是也不齐心,都想着抓人表功呢。这可怎么办。
别看跟个农夫似的蹲在街边晒着太阳,流年心里可就有点急了。哪怕是饿的不行他总是能熬到晚上再去偷,这可是拿药治伤,耽误不起啊,晚一时便有一时的风险。
捏了捏鼻子,摸着兜里还确实有些银子,流年心里放心一半,有钱总是好办事。
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在街上他盯上了一个人。
这人跟他一样,也蹲在街边晒太阳。穿的破破烂烂,但不是乞丐。长得鼠脸猴腮,留一撮山羊胡子,看着岁数不小了。
他自己蹲着晒太阳就是装样,有心之下哪能看不出来这家伙也没安好心。就那俩眼睛比黄豆也大不了多少,揣个手,净瞅来往的有钱人。
这是个贼啊。看得出来没什么功夫,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不是英雄会那波的人。流年舔了舔嘴唇,就他了。
蹭啊蹭,流年就蹭到了黄豆眼边上蹲下,“嗨”了一声,差点没把这黄豆眼给吓趴下。
他可正瞄着过往的肥羊呢,满肚子坏水,冷不丁流年从侧面喊他,能不心虚嘛。
“干,干嘛,干你娘亲嘞。吓死人!”黄豆眼回头骂了一声,一脸嫌弃地挪开了几步。
“嘿嘿。”流年满脸堆笑,又蹭到那人身边,不等那人挪走,晃了晃手里的银子,说道,“有买卖,干不干。”
“啥买卖,违法的我可不干。”黄豆眼一脸的警惕,也没人逼他,上来就表态。这干坏事的人眼里,更是看不见好人。
“哎你这话说的。”流年嬉皮笑脸地继续忽悠道,“谁说要违法了,我就让你帮我买点药。”
“买药?”黄豆眼心动了。刚才眼尖,他可清清楚楚看到流年手里整整二两银子。买个药这么多钱?若是……黄豆眼肚子里坏水又冒了起来,但是他依然警惕。
流年忽然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凑过来说:“不瞒你说,我媳妇,哎。我媳妇她跟……哎!”装模作样叹了好几口气,把黄豆眼给叹急了。
哎呦呵,这感情媳妇跟人私通还是怎么滴,这有意思哈,黄豆眼瞪成花生眼说到:“怎么了,怎么了?有难言之隐?你快说,都是老爷们,这忙我肯定帮你。”
流年看他一副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成了一半。
哀怨半天,流年丧着脸道:“我发现我那死婆娘,在外面有了男人,还,还怀了野种!我早就看过大夫,我有隐疾,娶回她来三年了,她却突然怀上了,这……我这个恨!”
“哈哈,额,这个,兄弟,你这个,嘿嘿,节哀顺变。”黄豆眼道,“你莫不是要买毒药吧,这忙我可不能帮你啊。”
“我要是有那杀人的胆儿,一把菜刀就1解决了,还用买药这么费劲。”流年先挤出两滴眼泪,接着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是求你去给我买副堕胎之药,不敢杀人,这野种我是万万不要的!”
“嘿嘿,这好说。”黄豆眼暗自窃笑,满口答应。
“这样。”流年鬼头鬼脑地说,“带会儿你先进去,买那堕胎猛药,随后我进去买些寻常用药,我们在店外交换。这老板可与我相识,你万不能让他知道药是我买的!事成之后,我给你一,不,两吊钱答谢!”
黄豆眼自然满口答应。
二人结伴来到药铺,流年瞄到周围那些昏昏欲睡的暗哨瞬间都精神了起来。
悄悄塞给黄豆眼二两银子,流年看着他去柜台买药,随后他自己快步上前,急匆匆买了些伤药。
那黄豆眼走出药铺,流年也正好回过头。
二人对视一眼,流年猛的心里一颤:兄弟,别让我失望啊,手里拿着那么多买药剩下的银子,你不会真想要我那两吊吧。
黄豆眼揣着药,捏着银子,看着流年。有那么一瞬间,流年都差点感动哭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兄弟,你倒是窝了钱跑呀!你特么要是不跑,我这戏不就白演了!
三,二,流年数着到门口的步数,看着不远处正在围拢过来的敌人,差点没忍住自己撒腿先溜。
那黄豆眼忽然咧嘴一笑道:“嘿嘿,爷们,对不住了,野种也是种,你留着传宗接代吧!我可是为你好!”说完,黄豆眼撒丫子就跑!
“玛德,你丫的还有功夫挤兑我。”流年擦了一把感动的冷汗,看着那两条竹竿长腿,那一袭清瘦背影,和他身后呼啸的追兵,在心里默默为他加了一把油。
揣好药,一低头,流年从容地拐过街角,消失在看热闹的人群中。
拐弯抹角,确定身后没有追兵,流年回到了白雨凝藏身的牛棚。
二人很默契的没有多说话,流年帮白雨凝上好了药。
期间亲眼看到白姑娘肩上的贯穿伤,流年心里又是一番震动。
这真的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吗?看着这么瘦弱的身子骨,如何能带着这么重的伤一路奔波躲藏,无有丁点哀怨,未有半滴泪流,甚至还与自己谈笑风生。怕是关云长刮骨疗毒,也不过如此吧?
莫名之间,一丝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白雨凝微微动了动左臂,由衷的笑到:“年少爷,这番恩情,白雨凝所欠甚大,怕是不好还了。”
流年知道她肩伤稍微稳定了下来,也放下心来,吊儿郎当地说道:“能让女英雄欠我个人情,我怕是赚大发了。将来行走江湖,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子。这波不亏啊。”
白雨凝知他爱玩笑,很赏脸地哈哈一笑,挥挥手示意一切有我。
流年又道:“不过说正经的,之前我还计划再与那英雄大会搅和一番,你现在这伤势,我觉得还是老老实实养伤吧。反正明月搬来的兵,也就快到了。”
白雨凝无奈道:“那咱们总不能一直带在这牛棚吧。”
流年眼珠子一转,乐道:“我想起一个好地方。百柳城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