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有些胀红的脸上,是明显得意的笑容。而白雨凝也知道,这个表情源于自己的惊讶。
这家伙比自己大了好几岁,一直以来,却总像是一个想要得到自己夸奖的孩子。
不过现在白雨凝可没时间哄他。
就在三个被放倒的追兵出现的地方,还有动静传来。
静思对危险的敏感程度低到令人发指,白雨凝跟他在一起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考虑全局。
明确的表示出噤声的意思,领着静思潜行至墙角,顺手抄起一根木棒,白雨凝凝神闭气,闪身出去抡圆了就是一棒击出!
脑袋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的人背对着白雨凝,身着寻常农夫常见的麻布短衫,脚下踩着一个被制服的武人。,双手紧紧地护着嘴。
一丝血线顺着后脑流了下来,全身肌肉紧绷显然压抑着惨叫,男子全身颤抖着转过脸来。
“额,流年。”白雨凝出手时就已经感觉不对了,但是谁叫他换了衣服的,第一眼没认出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把手里半截木棍随手一丢,在裤子上蹭了蹭土,双手还是尴尬地没地儿放,只好藏回身后。
静思看出来这是熟人,老老实实待在一边没有吱声。
流年放下护着烟的手,深深吸了一口,口鼻冒烟地说:“还好老子及时护住了脸,要是这最后一根烟被你一棍子呼掉,我这一天都没个安宁了。”
“哈哈,这个,这么巧啊,我没想到你会在这里,怎么你没出城啊。”白雨凝打了个哈哈想掩盖自己误伤队友的事实。
流年撇了她一眼,扯下一块布捂住伤口。还好白雨凝多少收了几分气劲,要不然这一下可够挨得。又瞅了一眼静思,心里大概了解这是哪位,叹口气道:“哪里巧了,我是听到大街上有人喊白姑娘,估摸着姓白的姑娘也不多,就追过来看看。昨天你迟迟不来集合,我放心不下就留在城里了。”
白雨凝听了更不好意思了。昨天夜里的情况,流年肯留下接应自己,也是要冒巨大的风险。
“话说,你昨天为啥没按计划来北城门,遇到麻烦了?”流年打理好了伤口,顺口问到,“你们两个又是怎么凑到一起的,这么高调在大街上晃悠,这可还是在人家地盘。
“哎一言难尽,一言难尽。”白雨凝哪肯说自己只是因为迷路。而且静思这边的情况自己都不清楚,只好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拉二人离开。
拐弯抹角,静思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领二人来到一家很上档次的酒楼,从后门进到静思的包房,吩咐小二取来一些酒菜,三人这才有功夫各自谈起各自的经历。
白雨凝无非东躲西藏也就无需多言,流年与静思简单认识一番,谈起了四处打探到的情况。
夜里明月大显神威,把英雄会众杀了个七零八落,那李盛现在可是忙的焦头烂额。一地的尸体要处理,死去手下的后事,搜索逃走的三人,而且明月手下的那个壮士鸥樊并未阵亡,被李盛活捉了,估计也在被审问。
“那可怎么办,既然人并没有死,总要尝试去搭救一番。”白雨凝看流年并未太当回事,主动说到。
“嗨,救什么,他不会有事的。”流年笑到,“明月的手下战死便罢,若是被捉,不等敌人用刑,对方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全都会招出来,直接投诚。不会有危险。”
“啊?”白雨凝有点懵,这是何意?明月手下难道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
流年小酌一杯解释到:“这是给我们做事的传统。若是战场之上,必要拼死杀敌,若是被孚,又何必为了一些所谓的秘密受辱甚至丧命?毕竟人命总是最大,能活着才是最好。”
“这……”白雨凝竟无话可说,流年这话听着似乎有理,实则前后矛盾,理解不通。
若是真的人命最大,又为何要来这么一趟。死那么多人,最后才发现来这里的理由竟然都不成立,那铁腿帮帮主之子并未被害,传言根本不真。
流年看出白雨凝的疑惑,叹口气,说道:“有些东西我若硬要解释,倒显得矫情,你只需知道那鸥樊不会有大碍,安心便好。至于明月到底为何要来这一趟,连我都看不透。我只是跟她来帮忙,而你则是来助我。其他的,或许时间到了,自然就清楚了。”
“英雄会散布谣言诋毁静心大师与各位前辈,我对此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流年你也不必太过客气。况且那李盛的堂弟辱人清白总是事实,明月姑娘怕是因此动怒。”白雨凝哀叹一声,放下筷子道。
流年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她一个开妓院的,怕是并没有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哎,不说了。这位静思大师却为何出现在此地,听说你最近际遇良多?”
白雨凝一翻白眼,心道,流年这话倒是穷客气,他这傻样哪里像个大师,更何况他师傅又喊你叫爷爷,这辈份就乱的够呛。
静思自己可不以为意,早就被一肚子话憋的抓耳挠腮了,现在好容易轮到自己说了。
“我从悬崖上掉下去,掉在树上了!小英雄带我从悬崖上爬了下来,吃松子儿喝雨水,还有一个崖洞可以睡觉。然后山谷里碰到了一个女菩萨……”静思正襟危坐,瞪着眼睛手舞足蹈地讲着自己的故事,殊不知二人云里雾里,完全听不出个头绪。
等他好容易停下来,白雨凝才揉着太阳穴一点一点问清楚什么是“小英雄”什么是“女菩萨”的。
静思的经历不可谓不惊险,白雨凝听罢也真是为他捏了把汗,不过人能平安回来,武功还精进如斯,不得不说是因祸得福。
流年则是举着杯子挡住自己尴尬地表情。心道,要不要这么狗血啊,猪脚光环啊喂,掉崖必不死,没捡着武功秘籍也得弄来点灵丹妙药,太假了吧。他不会是老爸讲的那个张无忌吧。山沟里都能偶遇美女,扯淡莫要扯碎了呀。
那两个人谁也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流年腹黑半天酸溜溜问到:“喂,和尚,那女菩萨长什么样子,美不美。你俩也没谈谈情,好可惜呀。”
白雨凝此时倒是心情不错,也打趣道:“一个和尚碰到美女,就算他想跟人家谈情,怕是人家也不会理他。”
静思摸摸脑袋想了一下,随口应道:“那个女施主的确很漂亮,我们也并没有谈情,我们谈的是男人和女人一起生孩子。”
他话音一落,饭桌上顿时沉默了。
流年一时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生孩子?”白雨凝话音里有点让流年听了都寒毛直立的冷意。
静思犹自不觉,继续说到:“对呀,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能生孩子,还有为人父母呀。父亲教育孩子,母亲照顾孩子……”
又是一阵沉默。
白雨凝笑了一声,嘴角带出一丝毫无笑意的弧度。
流年紧了紧衣领,感觉屋里好冷。似乎有一股子淡淡的杀意弥漫开来。他立刻眼观鼻鼻观心,学起来已然逝去的王老道,明哲保身,沉默是金。
“静思啊。”白雨凝语气平静的说,“当初静心大师危难关头托付我要带你出来,嘱咐我好好照顾你,我做的并不好。”
“唉?”静思道,“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我师傅不是要我照顾你的吗?再说若是没掉下去我也碰不到那个女菩萨。我现在挺好的呀。”她的药丸真是相当神奇,我现在都觉得自己炒鸡厉害。以后靠我保护你。静思喜滋滋的想。
流年把脸埋在手里,不忍在看下去了。
果然,白雨凝道:“既然如此,还是要感谢你盛情款待。我们还有事要做,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若是有机会再见,定是要我做东,好好招待你和那位姑娘。”
静思一听这话,回过些味儿来,有些着急地说:“白姑娘,你这是要离开?你有什么事,我现在可以帮你了呀。我现在很厉害的!”
白雨凝面露微笑地说:“怎么敢劳你大驾呢,你这准备当爹的人了,安心过日子吧。”
“哎?准备当爹?”静思一脸懵比。
白雨凝拽了假装睡觉的流年一把,起身就走。
流年蹭地起身,一脸神秘微笑地对静思道:“你要性福,我们走了,莫送。”
“哎?”静思还是没有想通因果,不过也还是赶紧起身追出来,只是两人早已消失不见。
这又是为何?静思一下子只觉得内心极度压抑。凭他现在的世故,他是绝想不出白雨凝为何会突然离开的。
只是他从马条腿村出来后,就一直在寻找白雨凝的踪迹,在他想来,自己本就应该跟在白姑娘身边的。现在自己功力暴涨,终于可以完成师傅的“嘱托”,有实力照顾好她了。
回想前些日子,风尘仆仆地静思总算是有了线索找到白姑娘的时候,她却正在策马赶奔百柳城。
顾不得喘口气,静思又追了一路,想尽办法进得城来。
路遇白雨凝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他本就是一直在找她。
谁知这就又干脆利落的分开了?自己又剩下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