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娟喜欢这样一句哲理:人生意义的大小,不在乎外界的变迁,而在乎内心的体验。尤其随着她因工作出色开始受到关注以后,她面对很多记者或者求教者,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其实我是一个平常的女人,一个平凡的监管民警工作在平凡的监管岗位上,近20年来一直从事着十分平凡的工作,追求的也是平常的人生意义。所以她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说:一朵小花不能打扮春天,一株小草不能带来葱绿,自己的今天是许许多多的人铺垫出来的,自己身后有无数默默奉献的人们。
K
张俊娟曾经运用自己师范专业的优势为收教学员编写了语文、数学、思想品德和生理卫生等适用性教材。这是一个创举,因为她是在一次对学员文化素质测试时发现编写这套教材的重要性的。以语文教材为例,张俊娟这项“扫盲工程”攻坚战,目的就是要让这些失足女子不仅学会识字,还要学会用语言文字沟通和交流,至少要学会给家人写信,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情感。
以此为开始,张俊娟和管教民警一起,依靠并发挥大家共同的智慧和能力,给学员讲授《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全国人大关于严禁卖淫嫖娼的决定》、《妇女权益保护法》和《婚姻法》等等有关法律条文与章节,让学员逐字逐句理解这些法律对她们的要求和保护,同时也明白那些违法行为给社会、家庭以及自身带来的危害。
收教工作当中还有很多十分琐细的事情,需要张俊娟和同事们齐心协力共同面对。要让收教学员懂得劳动的意义,首先就得培训她们的劳动技能,培养她们的劳动观念,然后通过体会劳动创造的价值获得欢乐与光荣。要让学员在收教期间有一个自我觉醒的平台,要让她们感到充实,感到在这所特殊的学校身心都切实可以获得重生。这就需要全所民警百分之百地投入精力,因此仅以2004年为例,张俊娟所在的全队10名民警,共管教收教人员365名,拘留人员1230人,其中包括180余名重点人员,没有发生自杀、逃跑、行凶等事故,因管教秩序良好而受到上级部门高度赞扬。其中民警王夏被市公安局通令嘉奖,杨鸣被评为市直机关优秀工作者,郭杏娇被评为市局优秀党员,潘慧琴被评为廉政建设先进个人,柳瑛、王慕萍等民警受到监管处通报表扬。
这个团队不仅团结,而且都能在平凡的岗位上坚守着把事业做好做踏实,一步一步稳健前行。从这个意义上说,张俊娟的成长,离不开这个良好的氛围,更离不开大家共同的努力与帮助。
L
武汉市公安局监管处第一收容教育所,曾有“资料库”的美名。这是指在第一收教所的学员中,有一些学员其实握有案件线索,挖出这些线索,既能为打击犯罪服务,也能使学员减轻负罪感。张俊娟曾经多次提前几个月就把当年上级部门发下来的线索登记本填写完毕,也就是说第一收教所总是很快就提供了很多案件线索。所以她们这里就被大家称为了“资料库”。
张俊娟承认自己是从那些工作经验丰富的“老公安”同事那里学到审查技巧的。说话技巧、发问技巧、观察技巧、闲聊技巧等等,都有很高的技术含量。她也承认这是大学时期痴迷阅读时获得的观察人和事物的方式方法。
曾经有一个姓李的学员在被张俊娟审查时,急切地表现出很坦白,给张俊娟当时的感觉是她想用快言快语交待了事。凭着多年的审查经验,张俊娟知道她还有事情隐瞒着,因为她自觉不自觉反复强调一句话:我都交待了,真的只有这一次。张俊娟立即感到她言外之意是:还有别的事情,可是我不太想说。
张俊娟只是微笑着,开始跟她慢慢闲聊,从闲聊中发现她的许多破绽。比如李某说话中有很多违法人员的“行话”,也就是黑话,而且发现她喜欢记账,每天的细小开支都记得清清楚楚。张俊娟立即从专管学员贵重物品的民警那里找出李某的东西,发现她有一张大额存单,仔细研究,发现这张大额存单的存款非常有规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存进数额相当的钱。张俊娟感到这个李某身上一定还有很多重要的案件线索,于是以这笔存款为线索,审查其来历,追问其背后线索。经过几天攻心斗智,李某终于交待了自己的违法问题,并检举揭发他人,共交待线索50余条,经办案部门查证,抓获违法犯罪人员60余人,破获抢劫、轮奸、流氓淫乱团伙3个,为社会清除了一批垃圾。
第一所能够成为线索“资料库”,主要是因为张俊娟和她的同事们这些特殊园丁的方式方法得当,收教学员很少在她们的眼皮底下“有话不说”。在张俊娟怀孕期间,有一次审查一个王姓学员,她看见张干部因为妊娠反应强烈不停呕吐,说:张干部,你这是何苦呢,就算我认识他们,我保证不再和他们来往了,这不就行了吗?张俊娟坚决地摇头,强忍痛苦对王某说:你错了!你以为你这是义气,我也相信你出去后不会再找他们,可是他们不会放过你,不管你说了还是没说,他们都不会放过你,尤其是他们因为逍遥法外,还在危害他人,让更多的家庭因此遭殃啊!一席话,让王某内心开始动摇,看到张俊娟脸上因为痛苦而冒出的汗珠,她松口了。于是办案民警根据王某交待的线索,抓获了一个抢劫、轮奸、流氓团伙,为社会铲除了一个毒瘤。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有时张俊娟也这样想:第一所全体民警如此努力,并不是为了维护“资料库”这个名声,而是希望社会治安越来越好,犯罪率逐步下降。这真的只是一种愿望,因此对于每一个民警来说,任重道远。
M
张俊娟从1985年参加公安工作以来,20年始终如一地坚持在教育、感化、挽救失足妇女的特殊岗位上,因为她爱岗敬业、潜心探索总结管教方法、真情帮助教育失足妇女,在平凡工作岗位取得了不平凡的成绩,因此先后三次荣立个人三等功,两次荣立个人二等功,三次被评为武汉市十佳女民警,先后被授予武汉市优秀共产党员、武汉市劳动模范、武汉市十大杰出青年、湖北省五一劳动奖章、全国公安系统巾帼建功标兵、全国优秀人民警察等荣誉称号。2005年张俊娟被评为武汉市十大形象民警,她作为监管战线的模范,成为广大公安民警学习的榜样。张俊娟所在的管教队被市委、市总工会、市公安局命名为“张俊娟爱心管教队”。
接连的荣誉并没有使张俊娟骄傲自满,相反她感到压力更大担子更重。现任第一收容教育所副所长的张俊娟,更加注重团队的团结力量和能力提高,更加注重谦逊从容,更加注重学习与进步。但是有一个原则她会长久坚守的,那就是平常。做一个平常人,脸上有着平常人的灿烂笑容,亲切随和,与人相处没有距离感,为人处事坚持一颗寻常心。
从行为学和方法学的角度研究张俊娟的管教经验,值得广泛借鉴和运用。现在,很多管教民警都知道张俊娟的“三心工作法”不仅简单易懂,而且行之有效。这个“三心工作法”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张俊娟个人的人格素养和人格魅力,而这种素养与魅力,归根结底还是源自她对于人生寻常意义的执著与追求。比如关于自理、自尊和尊重,在张俊娟看来,当一个人与他人面对或者相处的时候,你的亲和力应该体现在你的亲切言行中,有些类似尊重的词语完全没有必要说出口,有时一个很小的细节足以令人感到你满怀尊重。不要对那些因为种种原因失足的女性怀有歧视,在人格上,人人都是平等的。如果你能做到基于这样一个前提与她们交流沟通,你会获得成功。张俊娟认为其实每个人身上都有我们值得学习和思考的东西,虽然那些失足女性进入收教所以后身份是学员,是管教对象,但是她们身上依然存在人性当中闪光的亮点。有了这样的认识,你才能真正把爱心、诚心和耐心付诸行动。
如果一个管教民警能够坚持用“三心工作法”对待收教所的学员,那么,管教工作就会获得成功。与这个“三心工作法”相配套还有“六不五尽力”。六不:不急、不躁、不吼、不叫、不打、不骂;五尽力:尽力为学员提供最佳的教育方法和教育内容、尽力为学员解决实际生活困难、尽力帮助学员与亲人搞好情感沟通、尽力为学员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尽力为学员提供法律咨询并维护她们的合法权益。
我们可以发现,张俊娟提出的“三心工作法”和“六不五尽力”其实就是她在近20年管教工作当中日积月累的方法,是她在一个寻常岗位上心灵与情感的理性总结,也是用大量成功经验总结出来的管教心得。实用且有效。
N
这个不太喜欢花草的女民警,在2006年春暖花开时节被请出作演讲报告,她演讲的题目很温馨:娟娟春风,吹绿特殊校园。她的脸上带着灿烂笑容,她的声音平静动人,她所讲述的那些故事都是她普通而又平凡的亲历,但那些经历是那样的感人那样的动人,听讲的人们当中好多人都听得入迷了、感动了、落泪了,掌声一浪高过一浪,但她还是微笑着,因为她不过是把那所特殊校园里的一些平常故事说给人们知道了,因为身为一名特殊园丁,她仿佛看到那些悔过自新后的女性像鲜花一样的幸福笑脸了。因此她的微笑,也是在传递着一种幸福,和谐生活应该有的幸福。
从张俊娟的笑容里也可以对米兰·昆德拉那句话产生置疑:我们似乎注定是扎根于前半生的,但是既然后半生有时充满强烈令人感动的经历,那么我们应该有能力修正甚至纠正从前的不足与缺憾。看见一批批管教学员悔过自新而后获得新生,看见她们并不是在种种原因失足后自暴自弃而是通过管教干部包括社会与家庭的帮助重新扬帆,张俊娟她们有理由感到由衷的欣慰和高兴。其实我们每个人,包括张俊娟本人在内,也是在这些寻常的工作当中不断获得滋养,至少她现在已经有了十分特别的管教心得,可以为我们这个社会增添构建和谐的力量。
张俊娟就像一棵树,一棵普通的树,一棵深深扎根在坚实大地用昂扬的向上活力逐渐茁壮起来的大树,与这棵树日益壮大的树冠相对应的,是足下大地深处的树根。使这棵树得以稳健成长的,当然还有阳光、和风、雨水以及众多充满关爱的心灵呵护与默默注视。任何一棵树都会有名叫森林的存在与之相应,这就是我们寻常生活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