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菲》是羊角岩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在这之前他是一个有成就的诗人,其诗集《鄂西倒影》(出版时用本名刘小平作笔名)曾获首届“湖北文学奖”。我曾撰文评价他的诗有一种“与现代进程逆向的美”。现在他的小说则有着与时代生活同步的性质。长篇小说《红玉菲》是在对当下世俗生活的描绘中,展开了一个诗人小说家的不俗追求,努力实现着一个诗人向小说家的转型。
《红玉菲》有一个以情爱为线索的故事框架:农村青年田浩禄的生命历程中与三个女人的情感纠葛,以此作为小说叙事的基本结构。这也许是一个俗套,图书市场上有大量的一个男人与三个女人的故事,但就在这个俗套中,作者有自己的不俗追求。其一,肯定了世俗生活对个体生命的价值。爱是人的基本权利,即使是一个农村青年也应充分享有这一权利。抽出了与“红”、“玉”、“菲”这三个女性的情感纠葛,田浩禄的人生便成了毫无血色的躯壳,同时也失去了其个人奋斗的动力。而世俗化是人的现代化的一个必不可少的环节。其二,作者并没有一味地以情爱写情爱,而是赋予了情爱以丰富的社会历史内容。这包括,农村青年从解决自己户口问题入手追求人的尊严、人的独立、人的发展。涉及到社会转型与企业改革等重大社会问题,引发人们对当代中国农民向何处去的思考。其三,作者是一个土家族作家,在展开上述描写时,注意了土家族民情风俗的融入,带有浓厚的民族特色和地方特色。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部小说是一部成长小说,这不仅是指作家描写了一个农村青年的成长历程,也指一个诗人向小说转型的艺术上的成长。一般而言,诗是表现的艺术,小说是再现艺术,但如果在小说中综合了二者的因素,将接近一种更为彻底的文学性。在这方面作家似乎还有长长的路要走。小说的细节与人物对话有着不同于诗的许多物质,这都需要在作家的创作实践中逐步成长,逐步成熟。
值得肯定的是,作者尽管对自己笔下的主人公充满爱恋和同情,写了他的正直和善良,但也写了他的一些不足,而且还写了身上的一些似美似丑的不确定的“不美”因素——人性的整体。这就启示我们,底层关怀的作品,对底层人物的描绘是可以超越一味地同情和赞美的。造成底层人物痛苦与不幸的根源的不仅有社会历史外在的原因,也有其自身的原因。鲁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仍然有着借鉴意义。当个人奋斗逐步成为时代的流行词,一个个成功人士登上舞台,我们很容易从《红玉菲》的谐音想到《红与黑》。我们这个时代盛产于连式的靠个人奋斗获得成功的人物,但类似于当代《红与黑》的深刻作品却没有出现,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总之,不论是小说主人公在世俗生活中的不俗追求,还是作家羊角岩在小说艺术上努力突破俗套的不俗追求,以及两者交织在作品中形成的矛盾张力,使得这部作品获得了成功。这是诗人刘小平向小说家羊角岩转型的尝试的成功。我祝愿他在今后的创作中将诗人的诗意转化为真正的小说的诗意,让自己的诗的魅力成为提升小说艺术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