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淳见杜玫面容平静异常,自己反倒不知所措。
过去张子淳和胡丽萍在一起,胡丽萍一遇到自己家里人来逼钱,就会满脸抑郁痛苦,继而潸然泪下,悲叹自己身世命运,但是只要张子淳表示这点钱不在话下,胡丽萍就会破涕而笑,然后千恩万谢,让张子淳感觉自己身为昂头七尺大丈夫,生来就是拯救天下弱女子的;如果是遇到张子淳父母严厉反对两人婚事,胡丽萍就会泣不成声,泪下如倾盆大雨,再三表示自己有多爱张子淳,没有他就活不下去,如果张子淳抛弃她,她就自杀或者去当尼姑,让张子淳柔情满腔,深感自己责任重大,岂可辜负这么纯情这么痴情的女子。
现在杜玫平静如水,张子淳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顿时茫然不知如何应对,想了想,带她走到对面街上的会馆,要了个小包厢,体贴的说:“这里是给大家谈生意用的,装修的很不错,墙壁,门都很隔音,你想哭就哭,想叫就叫,想砸东西也行,反正就一些碗跟盘子”
杜玫愕然:“你的意思是让我作死作活么?这太耗费能量了,我还没吃午饭呢。”
张子淳啼笑皆非,只好叫服务员赶紧上菜。
杜玫一面吃一面继续沉思。饭差不多吃完的时候,杜玫开口了:“子淳,我要回美国了,等会我查一下机票,赶在圣诞节机票涨价前回去。非常感谢你这三个多月来对我的关怀照顾,跟着你我长了很多见识,也学了很多玉的知识。你是值得一生相交的朋友,我会永远怀念跟你在一起工作的时光,让我们今后永远保持联系。”
张子淳差点没跳起来:“你你要回美国了。你,不是说你得至少攒个四五万元钱才能回美国吗?”
杜玫一笑:“你包我吃住,又给我发了三个月工资,我除了买一点生活日用品,什么开销都没有,现在我口袋里有将近两万元。其实,我只需要一张机票钱就够了,洛杉矶到处都是中餐馆,一下飞机就能找到活干。而且打餐馆完全是现金交易,一天工钱加小费在100美元左右。而正当的白领,薪水扣完税,扣完杂七杂八的,到手一个月也不过3000刀。在美国,只要你肯去工作,无论是卖体力还是卖脑力,你永远不可能饿死。而且我是做IT的,又有工作经验,我不可能连续两周还找不到工作。”
“那你过去说的”
杜玫叹了口气:“只是为了他”
杜玫摇摇头:“我在美国呆得太久了,脑子有点糊涂。过去虽然知道我在中国人看来,跟他条件相差悬殊:他富有,我一名不文,他出身高干家庭,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他未婚,我离过两次婚;但是从美国人的角度看,这些都不是算什么。在美国,我离婚两次只是一种事实,根本不是问题;而他的钱是他自己挣的,又不是从父母那继承的,所以家庭背景也是nothing。这样我跟他唯一的区别就是现有的资产了,反正结婚前都要做财产公证,婚前财产各归各;而且我收入并不差的,我也是名校硕士毕业,读得非常热门的专业,有很好的职业前景和薪水上涨空间,所以我觉得我条件虽然不如他,但是说到底也没什么绝对配不上他的地方。我跟那个女孩是差不多是同时认识他的,他同时在跟两个女孩dating,他在择偶的过程中,但是他明显更喜欢我。所以我过去真的自认为我会最终胜出的。我真的喜欢他,他值得我去竞争,所以我不回美国,我要留下争取我心爱的男人。”
“徐航他过去的一举一动也一直在给我信心,直到最近两个月我能理解他的欲望,毕竟权势是人人都爱的,往上的机会是人人都不想错过的;我也能理解他的为难,谁不想过简单随意的生活,谁想天天戴着假面过如履薄冰的生活,其实他这么左右逢源,也很累。所以我忍着,等这段非常时期过去,等他可以摘下假面,我要用隐忍来换取我的爱情。”
杜玫苦笑了一下:“不过,我今天是真正认识到了,我跟他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因为我们是在中国,不是在美国,环境是不一样的,所以游戏规则也是不一样的,你不能用打桥牌的规则来打双扣,这是行不通的。不管他是不是能接受我,他生活的那个世界不能接受我,所以我必输无疑。”
杜玫抬起眼睛看这张子淳:“既然已经知道必输,我就不赌了。子淳,谢谢你,我多留在中国的这三个月,最大的收获就是交了你这个朋友。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铭记在心。希望你今后会到美国来旅游,让我也一尽地主之谊。”
杜玫指指胸前的那枚小脚丫:“谢谢你送我这个,我会永远留做纪念。这串手串,我现在还给你。那个辟邪兽你继续帮我卖,如果卖掉的钱不到25万,你一定要告诉我实话,我不是没那个能力还,所以不要让我无缘无故的占别人便宜。”杜玫把手串摘下来给张子淳。
张子淳皱着眉头听着,越听越不是滋味:“哎,杜玫,你怎么回事,怎么跟诀别似的。我我还没打算跟你就此再见呢,早知道这样,不给你出这馊主意了你把手串还给我干嘛,戴上戴上杜玫,徐哥他,最擅长哄女人了,但是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你不用把他今天早晨的那点惺惺作态放在心上,他更肉麻的我都见过,有一回他跟一个特别会粘人的小明星好上了。他那个花言巧语啊,把那个小明星哄得晕头转向,结果他把人哄上车,一个转背,就玩起了失踪,无论那小明星怎么找,都没能再逮到他过。孙悟空是猴精,徐哥是人精。就那位何小姐的水平,能抓住徐哥,我真不信徐哥不是个能被女人套牢的男人,除非他自己愿意。”
杜玫叹了口气:“你说得太对了,他不是个能被女人套牢的男人,女人占据不了他的世界。”
“哪个男人能彻底的无能到只能让一个女人来占据自己的世界?”张子淳好笑,联想到自己,补充到,“如果一个女人想把男人当做她整个的世界,开始男人觉得很飘飘然,时间长了,也会腻烦。”
杜玫点点头:“就是这话,所以我认清形势了。早死早脱身。”
张子淳一愣,发现自己又被自己绕回来了:“哎,杜玫,我的意思是,你不是没有机会。徐哥他喜欢的是你。”
“那就让时间停留在我和他还彼此爱慕留恋的这一刻吧,不要发展到彼此憎恨厌恶的那一刻。”杜玫把手串塞给张子淳。
张子淳急了,烦躁,像数念珠似的转着手里的手串:“杜玫,我给你出主意,是想让你知己知彼,争取有利局势,不是让你放弃。如果你这么一走了之,那你们两个分手岂不都是我的错了这罪名。杜玫,你想放弃徐哥,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今天你看见他妈送那个女孩玉佩,你觉得人家家长都认可了,你没戏了。但问题是,是徐哥娶老婆,不是他妈娶媳妇,他妈能代替他去民政局领结婚证?另外你别想着你跟他门第相差悬殊,其实那位何如沁也是一般人家出身,谁比谁高贵啊。她就是运气好,她姑父是陈副部长,正好是徐哥老爸的顶头上司,这段时间又正好关系到徐哥他爸能不能被提拔。等过上几个月,陈副部长变成陈副省长了,徐司长变成徐副部长了,那位何小姐还有什么优势?如果你现在放弃了,岂不是功亏一篑?”
张子淳劝道:“反正这事就在春节前后,也就两三个月的事了。你不是说在我这工作很愉快吗,我也需要你再给我做点三维立体图出来,你就算不为了徐哥,看在咱们两的情谊上,在中国多呆三个月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