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皇宫,隋卿带着肆钰一路直奔城外十里亭。
肆钰看着快马加鞭的隋卿,一言不发的跟随在身后,手中的马鞭肆意的飞舞着,生怕赶不上隋卿的步伐一般。
待赶到城外的时候,天色已暗了下来,五月末的北方夜晚,是最清新、最美好的时刻。天空象是刷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雾,蓝晶晶的,又高又远。
正巧路过一处山谷,肆钰不经意之间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圆圆的月亮,从东边的山梁上爬出来,如同一盏大灯笼,把个奇石密布的山谷照得亮堂堂,把树枝、幼草的影投射在小路上,花花点点,悠悠荡荡。宿鸟在枝头上叫着,小虫子在草棵子里蹦着,梯田里春苗在拔秆儿生长着;山野中也有万千生命在欢腾着……
奔腾的马蹄声中,肆钰只听见自己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似乎要从身体里面蹦出来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隋卿,大晚上的带她来这荒郊野外,莫非……
“到了。”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月儿升上最高点的时候,两人赶到了目的地。
肆钰远远的看着河岸对面,月光之下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应该是一座桥吧。肆钰脸上一片绯红,如果真的像小狸说的那般,那,那这座桥不就是~
肆钰含笑走近一看,的确是一座桥,桥身是由巨大的石头砌成的,成一个“工”字形,桥下有十五个桥洞。
“据说,每当中秋节的夜晚,皓月当空时,每个桥洞里都倒映一个月影,形成“每洞含一月”的天下奇观。”隋卿跟随着肆钰一路走近桥身,看着那桥的中间,“这座大亭子,叫十里亭。”
肆钰顺着隋卿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座大亭子,大亭子的四个角连了一座造型相似的小亭子,这座桥也因此而得名——五亭桥。五座亭子既是隔开的,又是相连的。再看看亭顶,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绿色的檐上雕着各种各样的精美的花纹。五座亭子各有四个翘角,每个翘角上都系着一只铜制的风铃;一阵风吹过,风铃发出“叮叮、叮叮”悦耳的铃声。每个亭子的四周都是用四根大红柱子支撑着。这一切把五亭桥打扮得分外华丽。
“十里亭。”肆钰打量着眼前的亭子,眉眼含笑。
月光之下,肆钰只感觉隋卿‘含情脉脉’的看着她,肆钰不觉低下头,不停的搅动着手中的手帕。
“知道我为何带你来此吗?”隋卿忽然开口道。
肆钰一愣,微微抬头,月光之下的隋卿,一袭白衣,剑眉凤目,鼻正唇薄。下巴中间竖着一道明显的沟壑——就是传说中的美人沟!清澈的目光清纯得不含一丝杂念、俗气,温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令人忍不住浸于其中。可是再仔细看去,只觉得那深邃的眼中一片幽暗,仿佛什么都入不得他的眼一般。“不,不知。”
“你可喜欢我送你的宫殿?”隋卿忽然转变话题。
“喜欢。”肆钰诧异的点点头,怎么说得好端端的,忽然换问题了。
“那我帮你把宫殿拿回来可好?”隋卿再次问道。
肆钰咬着下唇,“可皇上不是征用了吗,现在是惜贵妃的宫殿,我不想你……”
“你只说你喜不喜欢吧。”隋卿打断肆钰的话,“你若喜欢,拼了命我也会将它夺回来。”
肆钰愣住,月光之下隋卿的脸上,仿佛不再如往日那般的面无表情。毫无意识的点点头,“噢。”
“那你来看看,这亭子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隋卿得到肆钰的点头,看了看四周的亭子,可是不管他再怎么看,依旧找不到一点和其他亭子不一样的地方。
“啊?”肆钰这才反应过来,“你叫我出宫,就是为了看这亭子里面有什么?”肆钰心中汗颜,枉费她花空心思打扮一个下午,结果~
隋卿一本正经的点点头,“想要夺回宫殿,这亭子是我们第一个需要留意的。”他在偶尔中接到线报,惜贵妃每晚都会到这里来,一坐就是一个晚上。可是隋卿之前来看过,这亭子除了景色稍微美一些,其他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按说不会让人一坐就是一个晚上,而且几乎是每晚都来。
“留意它做什么,和惜贵妃有关?”肆钰第一个想法便是这亭子和惜贵妃有关,毕竟隋卿才刚刚提起从惜贵妃那里夺回宫殿。
“对,可是我看不出来,你能用你的法力,找找看有什么线索吗?”隋卿拨弄着四周的野草花儿,可是不管怎么看,隋卿始终都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肆钰收回自己失落的心思,点点头,“好吧,我帮你看一看。”
皇宫。
惜音在夜色暗下之后悠悠来到隋茂宫殿,看着一年前还金碧辉煌的宫殿现在却是灰尘丛生,惜音心中不感慨是假的。
“出来吧。”看着四周无人,惜音轻启薄唇,吐气如兰般的对着漆黑的宫殿道。
不会儿,黑夜之下出现一个黑影,约有半人那么高。
惜音轻轻抬手,手中燃烧起一簇火焰,随着火焰的升高,一男子缓缓清晰,晚风袅袅,吹得他的黑色长发,也随风而舞。墨发似泼洒在画卷中般,发丝缠绵缱绻的纠缠,与那一身白衣相耀成辉。白衣胜雪,颜如冠玉。剑眉星眸,熠熠生辉。令人移不开视线。他的表情淡漠,却仿若与自然已合为一体,他为天下所生,那股子傲人而清冷的性子,却似天下是为他所生。
惜音看着那双眼睛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显得妩媚异常。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顺着那白皙的面庞往下看去,不由得摇摇头,“没想到就算死了,你这双腿还是如此。”惜音看似嘲讽,可是仔细听去,语气中只有无限的无奈。
隋茂眼神幽怨的看着自己残废的双腿,伸手缓缓的抚摸上去,苦笑道:“是呀,就算死了,它还是如影随形不放过我。”
“你今天来过我宫殿,为何不直接出来见我?”惜音看着眼前的隋茂,虽然现在他是一条魂魄,但是既然有办法到她宫殿给她纸条,为何不直接出来见她呢?
“我没有到过你的宫殿,我出不去。”隋茂一脸面无表情,自从他的尸体被运回这宫殿的一刻,他便有了意识,但是这所谓的也是,仅仅是他的魂魄从体内出来而已。活动范围仅限于这座宫殿,他有尝试过出去,但是只要一到殿门,便会被某样东西给弹回来。
“那纸条?”惜音一下子反应过来,“你还有其他帮手?是隋卿吗?”想起那纸条是隋卿走后留下的,惜音的第一个想法便是隋卿和隋茂一伙的。
隋茂摇头,“隋卿还不知道我的存在。”
惜音诧异,“那纸条是?”
“陈梦瑶。”隋茂淡淡的道。
“陈梦瑶~”惜音重复着隋茂的话,“你是说民间的肆钰?”
隋茂一双眼睛紧盯着惜音,简直像浸在水中的水晶一样澄澈,眼角却微微上扬显得妩媚异常。纯净的瞳孔和妖媚的眼型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民间肆钰?怎么说。”
城外十里亭,肆钰来来回回走了三圈,依旧没有发现些什么,跟隋卿一样一头雾水。
“要不要用一下你的法力呀?”隋卿转头,一双眼悠悠的看着焦头烂额的肆钰,绿色的繁花宫装,外面披着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锈着紫色的花纹,三千青丝撩了些许简单的挽了一下,其余垂在颈边,额前垂着一枚小小的红色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头上插着镂空飞凤金步摇,随着莲步轻移,发出一阵叮咚的响声,衬得别有一番风情美丽可人之姿。不得不说这一身装扮的确好看,只是不符合他的审美观点而已。
肆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试试。”
月色之下,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在十里亭中渐渐散发开来。
隋卿一眨不眨的看着站在血色光芒之中的肆钰,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脑海中闪过一个场景,不知是什么时候,也有这样一个女子站在中间,但是围绕她的,是无数的人,仿佛要将她淹没一般。
“那里!”隋卿正在出神之际,忽的听见肆钰嚷嚷道。顺着肆钰的手指望去,隋卿只看见一堆小草之中,闪烁着点点金色的光芒。
隋卿急忙跑了过去,拨开那草堆,“这里有一把伞。”出乎意料的,那草堆下面,居然是埋了一把极其微小的伞。
嘭~话音未落,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其响亮的声音,转头一看,“肆钰,你怎么了?”刚才还在半空中漂浮着的肆钰,一下子从空中狠狠的摔落在地,整个人双眼紧闭,不省人事。
“驾驾驾~”夜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皇宫刺耳的响起,“肆钰,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隋卿一边飞快的打着马鞭,一边偶尔低头看着马背之上的肆钰,虽然是深夜隋卿看不见,但是还是依稀能够闻到一阵淡淡的血腥味。
肆钰在马背上被颠得难受,迷迷糊糊中抬头,看着那高不胜寒的宫殿,正中长长的玉阶,上合星数,共计九十九阶,由于地形的关系,这道玉阶虽然够宽,却极为陡峭,最下面刚好从道道虹光中延伸向上,直通殿门。
大殿由一百六十根楠木作为主体而构成,金黄色的琉璃瓦铺顶,两侧高耸盘龙金桂树,雕镂细腻的汉白玉栏杆台基,更说不尽那雕梁画栋,只见一层层秦砖汉瓦,紫柱金梁,都极尽奢华之能事。
在这危崖的绝险之处,盘岩重叠,层层宫阙都嵌进绝壁之中,逐渐升高,凭虚凌烟之中,有一种欲附不附之险,沿山凹的石板“栈道”登上玉阶,放眼一望,但见得金顶上耸岩含阁,悬崖古道处飞瀑垂帘,深潭周遭古木怪藤,四下里虹光异彩浮动。
“我怎么又回来了,我不是自剔仙骨了吗,我没死?”肆钰望着那皇宫,在马背之上仿佛胡言胡语的道。
“小狸,小狸!”隋卿快马加鞭赶到隋茂的宫殿门口,一把将肆钰从马背上抱起直冲殿里面。
小狸刚睡下,忽然听见外面传来的呼唤声,“呀,姑姑,这是怎么了?”出门一看,只见肆钰被隋卿抱着,不知出了什么事。
“刚才她用了法术就变成这样了,你快看看。”隋卿现在一心只想着救肆钰,完全把十里亭里面的事情给忘了。
小狸脸色一变,“姑姑动用了什么法术?”
隋卿支支吾吾,“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出去,我要给姑姑治疗。”小狸忽然冷下脸,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她。
隋卿急忙退出房间,“请你一定救她。”临走之前,隋卿转头,看着床榻之上肆钰那张惨白的脸,心一下子晃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惴惴不安到了极点。
小狸看着退出去的隋卿,脸色瞬间转变,一脸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怎么办,怎么办?”瞬间想到还有一个无面,“对了,无面,无面他是水族元老,一定可以救肆钰的。”小狸匆忙离去,离去之前,不忘在肆钰房间施了结界,一个除非她死,否则谁都打不开的结界。
小狸走后,惜音从柱子之后悠悠而出,“时机终于成熟,你我还等什么呢?”说完缓缓的朝着房间走去,想要推开那房门。
“啊!”一声惊呼,惜音被结界弹开老远。
隋茂在一旁只是冷眼望着,看着远处的惜音,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肆钰受伤,你觉得小狸会这样扔她在这里,一点作为都没有?”隋茂冷冷的道。
惜音冷下脸,“是结界。”
“你难道没有那狐狸的道行,解不开她的结界?”隋茂的脸上有些些微的嘲讽。
“这是她用内丹结下的结界,除非她死,否则没有人能解开这结界。”惜音不悦的看了隋茂一眼,事到如今还在冷眼旁观,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隋茂冷笑,挑眉,看着房间中不省人事的肆钰,“这么大好的机会,你还等什么?”
惜音眼眸一沉,“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追小狸。”
隋茂望着惜音离去的身影,“干嘛说得这么好听,杀就杀呗,还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