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疏林薄雾中,掩映着几家茅舍、草桥、流水、老树、扁舟。两个脚夫赶着五匹驮炭的毛驴,向城中走来。
烈日当头,大地晒得仿佛要哭起来一般,路上一顶轿子,内坐一位小姐。轿顶装饰着杨柳杂花,轿后跟随着骑马的、挑担的,从洛阳城外郊游而归。
呲的一声,轿中的小姐忽然往前一磕,差点一个跟斗翻了出去。
“大胆,你是何人,竟然敢拦丞相府的轿子!”一旁的侍婢见状,望着那站在路中的男子,不由得怒喝道。
男子莞尔一笑:“轿中坐的是你家小姐吧。”
侍婢一愣,“你怎么知道?”
男子莞尔:“仙人自有神通。”
小狸闻言,冷冷一笑,随便来一个人也敢自称仙人,她倒是要出去看看,究竟是谁敢在她面前自称仙人。
掀开帘幕,却看见眼前的竹林之中,伫立着一个紫发男子。那是一个极美的男子,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上身纯白的衬衣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衬衣渗出来,将原本绝好的身体更是突显的玲珑剔透。长长的紫发披在雪白颈后,简直可以用娇艳欲滴来形容。“一个男子能长成这样,也是天下少有。只是夸夸其谈就不应该了,仙人?你可知怎样才能称为仙人?”就连肆钰都没有自称仙人,其他还有谁敢自称仙人的。
“仙人自然是非比寻常,拥有无上的法力,还有……”男子微微一瞥,看着一身红装的小狸:“还有看透一切事物本质,知晓未来一切的能力。”话音刚落,小狸只感觉眼前一阵烟雾,回神时,身边的侍婢小厮早已目瞪口呆,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你也非凡人?”小狸见状冷笑道,看着眼前那人,身上既没有仙气,也没有妖气,人气自然不用说了。
“看,我才说了一句话,你便承认自己非凡人了。”男子莞尔一笑:“你这小狐妖也太捺不住气了。”
小狸瞬间抬起头,一双原本就妖异的眼形被画上漆黑的眼线,眼角末梢被可以的拉长上挑,而内眼角则随着眼线的弧度往下拉长,与纯净的瞳孔相衬映,显得鬼魅极了。如墨玉般透黑的瞳孔给人以深不可测的感觉,似一汪毫无生气的潭水,又似一口古井,毫无波澜。明明是那么透彻的眸子,你却读不懂,偏偏只能愣愣的由自己沉沦下去,不得翻身。这双眸子勾魂夺魄,会使你万劫不复,却又会摄住你的魂魄,使你心甘情愿得泥足深陷,是一双标标准准的狐狸眼。“你怎么知道我是狐狸精?”
男子轻笑:“你现在是否愿意和我谈一谈,关于剩下的事……”
是夜,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一梳月亮象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已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渐渐可烘衬夜景。小园草地里的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不知哪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象声浪给火煮得发沸。几星萤火优游来去,不象飞行,象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月光不到的阴黑处,一点萤火忽明,象夏夜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是半夜,不应当那么吵闹,便仍然闭着那小小眼儿安睡了。
“丞相,小姐生病了。”相府之中,侍婢等待许久,这才看见从外面回来的丞相。
“生病?”丞相闻言,瞬间睁大了眼睛:“不是去郊游吗,怎么生病了?”
侍婢摇摇头,“回来的路上小姐便觉得异常不舒服,回府之后更是头疼欲裂,大夫来过了,说是风寒。可是侍婢看那样子根本不像,药也喝下了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侍婢口若悬河般的将今日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丞相沉下来呢:“快,带我去看看小姐。”
“肆钰族长,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吧。”客栈,本该生意兴隆的客栈,现在却是人烟稀少。原因无它,那客栈被当今的丞相包下来了,有谁还敢进入的?
肆钰皱眉,望着跪在地上的丞相:“有什么事您好好说,您一个长辈给我下跪行礼,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
丞相摇头:“不,族长您若是不救我的女儿,那我就在这里长跪不起了。”说完望着眼前的肆钰,一身水蓝色的衣饰,无任何复杂的纹饰,浅绣桃花,款式雅致,绣纹精美绝伦,身材高挑纤细,一头青丝挽成高高的美人髻,头上却无任何精致首饰佩戴。衣领微微敞开,露出曲线优美白皙修长的脖子,一身蓝衣更衬得肌肤如雪。“我知道您是巫族族长,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就去看看我女儿吧。”
“可,可是九曦出门还没回来,若是一会儿他回来了见不到我怎么办?”肆钰推脱道。
“你放心吧,我留下一个小厮,让慕九曦长老回来之后转告他。”丞相急忙道。
肆钰推脱不过,“那好吧,我且随你去看看吧。”
来到小狸的房间,肆钰望着那闺房之内,梳头桌子上放着象牙镶嵌的豆柏楠减妆一个,上面铺了一张斑竹万字床,挂了项月白百蝶湖罗帐子,床上铺了一领绝细的席子,放了一个长藤枕,两眼花丝细的单被,把沉速香薰得喷鼻子香的枕头边放着一个宋朝金胎雕漆双头牡丹花小圆盒,盒儿里面盛着真正缅甸国来的缅铃一个。
想起前两天,她还在这房间之中和小狸谈笑聊天,可是此时那床榻之上,小狸却是一脸苍白的躺在上面,那小小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请过大夫了吗?”肆钰敛眉,这凡人生病不是应该找大夫吗?
丞相点点头,“请过了,不过吃下那大夫的药,一点都没有作用。若不然,我也不会拉下脸去求族长您了。”
肆钰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这样,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堂堂的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肯给她下跪行礼了,看来这小狸还病得真不轻。“那我帮你看看吧。”肆钰莞尔道。
“好好。”丞相忙不迭是的道。
残阳如血,夕阳把她的万把金针收回去,胭脂红的脸上透出几分娇羞,斜斜地挂在西山顶上,依恋地望着可爱的人间。肆钰在小狸房间之中呆了许久,感觉到夕阳的到来,抬头一望,夕阳已藏起了半个脸,好快啊。不知不觉,夕阳只剩下一条边了,又过了一会儿,夕阳只剩下一条缝了。
肆钰生怕它在眨眼之间完全落下去,因此,强瞪着眼睛来挽留这最后时刻的美景。但是,夕阳像是故意跟我过不去似的,偏偏在肆钰眨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山边仍有夕阳的余晖。过了好久,那绯红的晚霞才彻底地消失。大地顿时暗淡下来。此时,肆钰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的一下子从小狸床边站起,急急忙忙的朝着外面跑去。
“族长,小女怎样?”丞相在门外等了许久,这才看见从里面出来的肆钰,忙不迭是的迎了出去。
“我有些事出去一下,你等等我,我一会儿便回来。”小狸这病病得不同寻常,肆钰第一个便想起了那人。
“族长!”丞相看着风风火火离去的肆钰,“您这是要去哪里呀?”
然而肆钰的动作飞快,还未等丞相的话说完,肆钰已经消失在了丞相的眼前。
安南将军府府邸,肆钰找了安南许久,才得知他居然在亭中作乐,转身又急急忙忙的去找亭子。
远远的看见一亭子,走近一看,才看见那五亭桥的桥身是由巨大的石头砌成的,成一个“工”字形,桥下有十五个桥洞。据说,每当中秋节的夜晚,皓月当空时,每个桥洞里都倒映一个月影,形成“每洞含一月”的天下奇观。桥的中间是一座大亭子,大亭子的四个角连了一座造型相似的小亭子,这座桥也因此而得名——五亭桥。五座亭子既是隔开的,又是相连的。再看看亭顶,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绿色的檐上雕着各种各样的精美的花纹。五座亭子各有四个翘角,每个翘角上都系着一只铜制的风铃;一阵风吹过,风铃发出“叮叮、叮叮”悦耳的铃声。每个亭子的四周都是用四根大红柱子支撑着。这一切把五亭桥打扮得分外华丽。
“安南大将军还真是会享受。”肆钰走进亭子,望着安南躺在太师椅上,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那是怎样一张清秀而淡漠的容貌,俊美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在眼睛下方打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白皙的皮肤,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笑起来如弯月,肃然时若寒星。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是让人心动。一身白衣更加的衬托出他的身材的挺拔,应该是多年习武的原因虽然身子看起来单薄但是去不脆弱。身边有侍婢在敬酒,有侍婢在喂水果,还有侍婢在按摩腿脚,肆钰冷笑起来。
看着不请自来的肆钰,安南挑眉:“这不是传说中的巫族族长吗,怎么,前些日子从我这里拿走了画像还不够,现在还想来拿什么呢?”
肆钰直接走到安南身边,把其周边的侍婢全部赶了出去:“你们走开,我有事和你们安南将军说。”
侍婢不敢退走,望着安南,直到安南点点头,侍婢才退了出去。
“可以显出真身和我说话了吧。”肆钰望着眼前的安南,想起那晚他现出的真身,怎么看这个身子怎么觉得别扭。
安南莞尔,转身一变,一身金色的长袍,一头金发披散在身后,面如刀削,鼻直口方,看上去异常英俊,全身散发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背后无翼,眼神中威棱四射,眉心处有一个复杂的金色符号,看上去是那么的熟悉,他一出现,肆钰的心突然快速的跳动起来,强烈的亲切感充斥着身体。
“那幅画像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上面画的也是你府邸池塘的景色,是不是你想害小狸?”肆钰直白道。
安南莞尔,直到现在肆钰都还没认出他来,看来真的是被洗脑洗得干净呀。“我害小狸?我和她素不相识,我害她做什么。”
“还说不认识,不认识你怎么知道我说的小狸是谁?”还未等安南说完,肆钰便抢白道。
安南活动了一下手脚:“你刚到洛阳城中,除了认识相府小姐黎狸一人之外,还认识那个女子吗?”
哼~肆钰冷笑:“就算这样,小狸被传位灾星和你也脱不了干系。”
安南摇摇头,“就算与我有干系,那又怎样,你能奈我如何?”
“你总算承认了。”肆钰冷笑道:“你赶快把小狸治好,不然我饶不了你。”
“治好?”安南皱眉:“你在说什么?”
慕九曦回到客栈的时候,得知肆钰去了相府,赶往相府,却又被告知肆钰出去了。闭上眼睛,看着肆钰面前那金色的身影,慕九曦嚯得睁大眼睛,“搞什么鬼。”
安南正皱眉,忽然间看见肆钰身后那人,瞬间扬起嘴角。“你来了?”
“啊?”肆钰不解,“我早就来了呀。”
“肆钰。”话音未落,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那冷清而又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袭粉色缎衫的九曦此时正伫立在自己身后。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精致的五官,额前几缕紫色的长发随风逸动,淡紫色的眼眸里藏着清冽和魅惑,眼角轻佻,仿若花色,稍不注意,就能勾人魂魄,美到极致。
“九,九曦,你怎么来了。”肆钰有些心虚道,她这段时日下山让九曦操碎了心,也不知这次九曦又会如何惩罚她。
慕九曦淡淡的摇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我是为了相府小姐来的。”肆钰急忙解释道。
“是吗?”慕九曦沉着脸看着亭中的安南,冷冷道。
安南耸耸肩,望着九曦那张雌雄莫辨的俊美容颜,美得令人迷醉
狭长的凤眼带着东方特有的高贵与典雅,却又因眼角微微的挑起,妖娆媚惑。紫眸带着奇异的诱惑,深沉若幽渊,敛尽星辰浩瀚,流离间隐现丝丝妖艳的诡异的紫绀与瑰丽的血赤。眨眼间,闪烁着妩媚危险的流光,宛若天成的妖娆与残酷,潋滟魅惑。“难道你以为是我把她劫来的?”
“你们两认识?”肆钰不解道。
“这里的事我来处理,你去看看那相府小姐怎么样了。”慕九曦淡淡道。
肆钰不情不愿的出了安南将军府邸,也不知为何,每次遇上这金人,九曦便会让她先行离开。越想越觉得奇怪,索性转身躲在了大门之后,静静的看着亭中的两人,他们到底会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