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灾星。”相府之内,小狸和肆钰从大厅一路缓缓朝着闺房走去,肆钰望着那两边的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
“啊?”一时之间没有听明白小狸在说些什么。
“你相信我是灾星吗?”小狸停下脚步,望着身侧的肆钰,一袭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正所谓是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一根镂空金簪,缀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你今日怎么打扮了?”
肆钰挠挠头,“其实我也不爱打扮,不过今日入宫面圣,总得有点礼仪吧。”说完莞尔一笑:“你刚才在说些什么?”
“你真的相信我是灾星吗?”小狸再次追问道。
肆钰摇摇头,“我若是相信,那我今天也不会站在这里了。”
“真是冤枉呀。”大厅之中,慕九曦正打量着这相府的大厅,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隋朝三百二十九年,书赐丞相黎平。”,又有“万几宸翰之宝”。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又有一副对联,乃乌木联牌,镶着錾银的字迹。
“我自然知晓令嫒不是灾星,不过是那些愚昧百姓造出来的谣言罢了。”慕九曦轻声安慰着丞相道,一把年龄的人在他眼前哭哭啼啼,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就是就是,不过一副画像便说我女儿是灾星,那也太没有道理了吧。”丞相激动道。
慕九曦皱眉:“画像?什么画像?”
“就是那副画像,让我被世人嘲笑为灾星。”而小狸房间之内,小狸亦是同样在跟肆钰哭诉着。
肆钰跟九曦一样,打量着房间,和一般女儿家的闺房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华丽一些罢了。那梳头桌子上放着象牙镶嵌的豆柏楠减妆一个,上面铺了一张斑竹万字床,挂了项月白百蝶湖罗帐子,床上铺了一领绝细的席子,放了一个长藤枕,两眼花丝细的单被,把沉速香薰得喷鼻子香的枕头边放着一个宋朝金胎雕漆双头牡丹花小圆盒,盒儿里面盛着缅甸国来的缅铃一个。
“那副画像,你可曾看过?”肆钰忽然开口道。
小狸摇摇头,满脸泪水:“听说那画像现在被人收藏了,也不知是什么人物,在流言四起之后还敢收藏那画像。想必那收藏画像之人,便是散播流言之人。”小狸不由得将自己心中猜想给说了出来。
肆钰沉思片刻,“好,我定当帮你洗清灾星的恶名,现在我先去找那副画像了。”说完急忙出了小狸房间,来到大厅,“告辞,我们今日还有事。”
“怎么了?”慕九曦望着将自己从丞相府中急忙拉出来的肆钰,奇怪道:“为何如此匆忙?”
肆钰低着头,想起刚才在啊相府小姐房间之中感受到的东西,心中忐忑不安。“你说我这次会不会又帮倒忙?”
慕九曦莞尔,抚着肆钰的头发:“难道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自己吗?”
“可我……”肆钰欲言又止,因为她深知,如果她现在告诉九曦那件事,那么九曦一定会马上采取行动的。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慕九曦见状,不由得急忙追问道。
肆钰摇摇头,“没事,我们还是快去打探打探,那罪魁祸首在哪里吧。”
“罪魁祸首?”慕九曦皱眉:“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了?”
“不就是那幅画像吗?”肆钰吐吐舌。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找?”慕九曦抱手问道。
肆钰稍稍想了一下:“人多的地方消息也多,我们去最繁华的街道看看,说不定那里有知道的人。”
洛阳城最繁华的,莫过于长安大街了。所谓的长安大街,就是一座虹形大桥和桥头大街的街面。粗粗一看,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细细一瞧,这些人是不同行业的人,从事着各种活动。大桥西侧有一些摊贩和许多游客。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许多游客凭着桥侧的栏杆,或指指点点,或在观看河中往来的船只。大桥中间的人行道上,是一条熙熙攘攘的人流;有坐轿的,有骑马的,有挑担的,有赶毛驴运货的,有推独轮车的……
街道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郊区,可是街上还是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观赏汴河景色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脚店、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洛阳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果然繁华。”肆钰拉着慕九曦的手走在拥挤的街道之上,不时望望这,望望那的,像一个未曾涉社的人儿一般,看什么都是新奇无比。
慕九曦只是一脸宠溺的望着肆钰,一边将她买下的东西接在手中,一边不忘提醒道:“吃东西可以,可别忘了我们是来打探消息的。”
肆钰这才想到正事,忽的停下脚步,往四周望了望:“前面有一家客栈,听说人们吃饭的时候爱聊八卦,如今这洛阳城中最大的八卦莫过于相府小姐是灾星一事了。我们也去吃饭,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肆钰说完,不等慕九曦有什么反应,便直直拉着慕九曦的手进了客栈。
“两位客官里面请,想吃些什么,小店应有尽有。”才进店,便有小二前来招呼道。随意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人,便知两人飞非一般人物。
“有什么好吃的都上来。”肆钰大手脚的道。
慕九曦淡淡的摇头,“这些食物吃多了只会导致消化不好。”
肆钰莞尔:“难得吃一次嘛。”侧目望着小二,“你去吧,给我上个六菜一汤。”
“好勒~”小二点点头,满意的退下。
“你们听说了没有,这几日洛阳城中灾荒,完全都是那相府小姐灾星导致的。”两人才刚刚坐下没多久,便听见旁边一桌人聊了起来。
肆钰和慕九曦对视一眼,肆钰用眼神道:“怎么样,来对了地方吧。”
“好好听着。”慕九曦轻声道。
“天灾人祸,怎么能怪那相府小姐呢~”大家议论纷纷,各有各的说法。
“你还不知道,前些日子出了一幅画像,上面直指那相府小姐便是灾星,你是不知道当时看过那画像的人,后来回家之后,都被吓出了一身毛病呀。”
“什么毛病?”众人正聊得嗨,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冷清的声音,只见着一袭粉色缎衫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之中缓缓而出。眉目如画,唇色如樱,肤色如雪,精致的五官,额前几缕紫色的长发随风逸动,淡紫色的眼眸里藏着清冽和魅惑,眼角轻佻,仿若花色,稍不注意,就能勾人魂魄,美到极致。
众人回头,望着那张雌雄莫辨的俊美容颜,美得令人迷醉
狭长的凤眼带着东方特有的高贵与典雅,却又因眼角微微的挑起,妖娆媚惑。紫眸带着奇异的诱惑,深沉若幽渊,敛尽星辰浩瀚,流离间隐现丝丝妖艳的诡异的紫绀与瑰丽的血赤。眨眼间,闪烁着妩媚危险的流光,宛若天成的妖娆与残酷,潋滟魅惑。
“这位公子是?”
“无名小卒,初来乍到,不过想了解了解这洛阳城中的现状罢了。”慕九曦莞尔道。
肆钰坐在位置之上,本来她刚才想上去的,可偏偏九曦却把她拦住了,真是奇怪。现在好了,只能看着九曦和人家文质彬彬的谈话,连上去插嘴的权利都没有。
“原来如此~”众人莞尔道,“看你穿着不凡,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最近这洛阳城中不太太平,还是哪里来的赶紧回那里去吧。”众人好生相劝道。
慕九曦莞尔:“噢,是怎样的不太平,我也想知道知道。”
“是这样的……”众人一说起八卦,便纷纷来了兴致。
半晌之后,慕九曦一脸了然道:“原来都是一副画像惹的祸。”
“那可不是。”百姓纷纷点头。
“那你们可有看过那幅画像?”慕九曦趁热打铁道。
“我有。”邻桌忽然站起来一人:“是一幅花朵,上面忽然出现一只狐狸,还活蹦乱跳的,吓死个人了。”
肆钰趁机上前:“那你知道那幅画像现在在哪里吗?”
那人回头望着肆钰:“姑娘你找那幅画像做什么?”
慕九曦急忙护在肆钰身前:“家妹好奇心极重,不瞒各位,我们这次从兰州前来,就是想一睹此画像的风采。”
“正是正是。”肆钰在慕九曦身后忙不迭是的点点头。
那人皱眉想了许久:“我听说那幅画像,现在在安南大将军手中。”
“安南大将军?”慕九曦皱眉,这又是什么人物。
“是已故太后的亲弟弟。”
深夜,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又象笼着轻纱的梦。虽然是满月,天上却有一层淡淡的云,所以不能朗照。月光是隔了树照过来的,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弯弯的杨柳的稀疏的倩影,象是画在荷叶上,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
“九曦,我们这样随意闯入人家的府邸,会不会不太好?”肆钰和慕九曦蹑手捏脚的走在安南大将军府邸之中,刚好走到池塘边上,望着那池塘中美丽的景色,肆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慕九曦淡淡的朝着肆钰看了一眼,“想为相府小姐洗清恶名吗?”
肆钰点点头:“想。”
“那就别多废话,跟我走就行了。”
“去哪里呀?”肆钰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到了便知道了。”
没走多久,肆钰便随着慕九曦进了一间房,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地柱子,四周地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地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地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
“好奢华呀。”肆钰不由得喃喃道。
“贵客到访,也不通传一声。”纱帘之后忽然出现一冷清的声音。
肆钰和九曦同时对视一眼,他们已经极其安静了,房间之中的人还会知道他们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