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燕乔已经到了烟霞殿,只不过是教太监背过来的,和娘娘们一样。
她身上的溃疡越发严重了起来,一睡便不醒了。昏睡了整整一天之后被太监扛进了烟霞殿。她整个人被放在矮榻上,以有些奇怪的姿势被平放着。雍心晟走过去观察了半晌,这个时辰阴气极重,她的手仍然不住地抓着已然斑驳溃烂的皮肤,留下一道道泛着脓血的痕迹,口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雍心晟蓦然想起媛妃的话,心里生恶。取了她几滴脓血,倒疼得她醒了过来。燕乔适才想起自己思索了半晌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抓住了雍心晟的袖子:“小莲呢?”
“你知道又怎样?”雍心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不能怎么样..”燕乔硬着头皮看着他,“但我要确切地知道。”见他神色有些不善起来,她心里有些惊骇。但想到她与小莲在药人居八年的友情,心中有些东西仍然占了上风。“与其求朕这个,不如救救你自己罢。”雍心晟抽回袖子,“看看你自己。”
燕乔怔了怔,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手腕。一眼扫到没有被衣服遮住的溃疡,她心中不禁一阵惶怕,身不由己地颤抖起来。
她忽然开始思考起死亡来了,想来这样死肯定是又难看又难受,也许以后连脸都会烂掉。虽然好死不如苟活,但他已经知道雍心晟每日给她的药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昨天整整一晚上她都伴随着对死亡的恐惧入眠。但是反正总归也是个死倒不如给个痛快的好。她有些惊恐地看了雍心晟一眼,思索了一下他说的话她越发惶恐起来。这么说池小莲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了,说不定已经死了?
原来她不草菅自己的人命也有人来草菅她的人命。
原来她是药人,就轻贱得分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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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雍心晟不想看到任何一个药人的牺牲。但是他处在这样一个位置上,就不得不面对一些不得不面对的事情。他从四岁学习毒术,从七岁独自一个人走出师门踏入大沼开始他的出师之旅,为了社稷也为了他自己。刚开始见到药人死去他心中还尚有悲戚,后来屡见不鲜,也就越发麻木了起来。比这死得更难看更惨的比比皆是。只有人命才能堆出毒师对毒术精湛的理解。为了大多数人,也只能由这些药人来牺牲。没有他精湛的毒术,就不会有国家的和平安宁。
在整座宫城坐北朝南最好的方位,有一处“药人祠”。那里本该用来建他的寝殿,但他将那个位置让了出来放置那些药人的牌位。这个国家有史以来的二百三十一年里,在药人府死去的药人共有三百六十八人。出演巧合池小莲将会是第三百六十九人和第三百七十人。
或许有一天他自己也会成为这些牌位之一罢?
所有到京城的药人都不会认为自己是来寻死的,都认为这是根本轮不到自己的好事,却不知等待自己的是个什么结局。
“皇上,怕不好了,褚姑娘似是寻了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