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凄美的火焰将整个漆黑的夜空照亮,犹如白昼一般,只不过在地上这些人们看来,这道红色的火焰更像是鲜血一般的颜色。地上的冰雪本来是洁白的,现在已经被人们流出的鲜血染红,犹如一块巨大的红布。当天地都变成血一样的颜色的那一刻,其景象凄美,亦是凄绝!
身着紫衣的那个头目此时正抬头看着天边那道火焰,那样子就像是在欣赏一幅画,就像是在欣赏一位绝色的佳人。阿飞趁这个难得的机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手中双剑抵在了他的咽喉上面,狠狠道:“那道火焰是什么?”说着,剑尖一寸一寸地刺入了这个人的喉咙,鲜血,沿着他紫色的衣服流淌了下来,他却仿佛感受不到一丝的痛苦,反而笑得更加的开心,仿佛遇到了生命中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情。
岳追此时已经联手刘成和李哲将余下的兵丁一一杀死,他忙转过身来对着阿飞道:“六弟,那道烟火是一个讯号,这种火焰有三种不同的颜色,它们分别代表着不同的等级。第三等的火焰是黄色的,第二等的火焰是白色的,而刚才那道红色的火焰属于第一等级……”
阿飞的手像是鱼肉一般的惨白,犹如他的脸色,此时他微微棱着眼角,淡淡的说道:“五哥,这道火焰难道是这些官兵们求救的信号?”
岳追的脸色很难看,他的一双眼睛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景象,他声音沙哑的回道:“六弟,你或许不知道,这道第一等级的焰火不仅仅是他们的求救讯号,这道火焰代表着侍卫军的大部队在看到这个信号以后会派他们最精良的铁骑以最快的时间赶到……”
阿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个头目,他手中两柄子母剑此时又一寸一寸扎进了这个人的胸膛,这个头目已经疼得一张脸变得狰狞,可是他的脸上还是保持着那种奇怪的笑容,仿佛被人用剑扎进自己的身体非但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反而很是开心,非常的开心。
一旁的李哲对着岳追问道:“难道这就是这道红色火焰的含义?”
岳追抬着头看着被红色的火光照亮了的天际,像是在思索些什么,片刻,他面无表情的说道:“用四个字就可以来形容这道红色火焰的含义……”
刘成此时已经赶到黄波和孟炎的身边将二人搀扶了起来,此时他将两个兄弟扛在自己的肩膀上面,一边往这里大步流星的走着,一边问道:“五弟,哪四个字?”
岳追说道:“赶尽杀绝……”
说这句话的时候,岳追像是费了很大的气力,这四个字一出口,岳追像是忽然瘫软了一般。要知道岳追在福威镖局众兄弟里面无论是兵法攻略还是武功招式都是最优秀的,即使是人称“赛孔明”的李哲若是论到计谋才智也未必赶得上岳追,而论当今武林能抵挡阿飞七十二式游蛇剑法的人绝不会超出十个,岳追,就是这十人中的一个!可是现在一向以武功谋略著称的“金枪追月”岳追却是满面愁容,看到岳追这个样子,那几个弟兄也都纷纷有些惊讶。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江湖上究竟何种势力竟然可以让岳追都有所顾忌。
侍卫军,难道真的有这么慑人的力量?……
那个头目的咽喉和胸膛都被阿飞手中的游蛇剑扎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血口,鲜血止不住往下流淌着,他紫色的外衣已经被鲜血染红,看样子他就快要倒下了,可是无论多么的痛苦,他还是保持着那种奇怪的笑容。
阿飞皱了皱眉头,他忽然出手霎时间打在这个头目的七处穴道,他要为这个人止血,他要用这个人做人质来掩护众弟兄们逃离,一个死人是没有做人质的价值的。
阿飞转过身来看到了岳追失望的表情,那种表情像是在说:这是无用的……
就在这时,阿飞忽然听到身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猛然回头,他看到了一个死人。
那个头目的脸上还是带着那种诡异的笑容,他的嘴角正往外面渗出一丝一丝黑色的血,他的胸口插入了一把短刀,这把短刀的刀身已经深深的没入了这个人的身体,整把刀只剩下一截刀把还露在外面。这个人的双手都还保持着握刀的状态,看样子他还想将短刀插入得更深一些,可惜,他没有做到。
阿飞注意到了他嘴角上黑色的血液。
岳追叹了一口气说道:“侍卫军是一支远比我们想象中更可怕的队伍,他们无论品级高低,每个人在执行任务以前都会为自己准备一剂毒药,这种毒药和西域苗疆毒圣所用的毒药不同,毒圣或许会为了炫耀他用毒的本领,所以他配制出来的毒药其药性各不相同,中毒之人有的七窍流血,有的尸体放置一个月都不会腐烂,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有任何中毒的迹象……侍卫军所服的这种毒药毒性甚烈,毒药进入体内以后瞬时间就可以让服毒之人肝肠寸断,即使是鬼医王孝仁也无能为力!”
阿飞淡淡道:“看样子他不想忍受中毒以后的那种痛苦,于是他情愿用自己的短刀来结束生命,可是他为何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束手就擒呢?”
岳追说道:“即使你放过他,他也无法回去复命,侍卫军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如果他回去,势必会被诛灭九族,即使他逃到天涯海角,也终究会被俘的,所以,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
雨仍未停,反而下得更大了,电闪雷鸣之间,将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大地照得通透、明亮。刘成将黄波和孟炎扛在自己宽厚的肩膀上面,阿飞、岳追、李哲三人排成了一个三角形,他们将刘成保护在三个人的中央,他们亦步亦趋的往前走着,身后,是近百十人的尸体……
那些尸体有的头颅和身体分离开来,有的胸膛已经被兵器划开,内脏和肝肠纷纷流淌到了地上,和鲜血混合在一起,而那个头目直到死也没有倒下,他的一双眼睛努力的睁着,他至死也不相信自己统领的百十号侍卫军竟然抵挡不住六个人的攻击!
北风呼啸着,夹杂着豆大的雨水,将这几个兄弟的身体湿透。刘成号称“猛金刚”,他的一对肩膀上面扛着自己的兄弟,黄波、孟炎,无论李哲等人怎么说,他丝毫没有将二人放下来的意思。在这样一个天气,即使是没有任何的负重往前走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在刚才的打斗中刘成的身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刀……
黄波因为失血过多早已经昏死了过去,孟炎的喘息声变得越发的困难,他像是想要说什么,他的嘴角在微微的动着。
刘成一边继续往前走着,一边对着孟炎说道:“三弟,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到宋府再说。”
孟炎忽然吐出一大口的鲜血,鲜血,就溅在了大哥刘成的身上、脸上。
孟炎像是用积攒了好久的气力时断时续的说道:“我可能不行了……大哥……你们还是放下我吧……带着二哥……他还能活……”
刘成没有说话,他一对钢牙咬得咔咔作响,泪水,属于男儿的热泪沿着刘成那有些沧桑的脸上往下流淌着,滴落在衣服上,也滴落在冰冷坚硬的雪地上……
孟炎的声音很微弱,夹杂在狂烈的北风中更加模糊不清,可是一旁的岳追、李哲、阿飞,他们从大哥刘成的眼泪中读懂了三哥的意思,热泪,在他们几个人的眼眶中打转,终于,还是掉落在了地上,掉落在了冰冷的地上……
李哲等人的那些坐骑早已经因为受惊而扬蹄而去,此时天寒地冻,四周鸟无人烟,连一个打尖的地方都没有,阿飞等人之所以将刘成围在他们中央,是为了可以避免让受伤的二哥和三哥受到冷风的侵袭,眼下,他们只有往前走,不停的走下去。
几乎是同时,他们弟兄几个都听到马蹄声,那种声音在这样一个雨夜显得气势磅礴,犹如千军万马一般,一刹那,他们弟兄几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
是侍卫军!
即使他们弟兄几人走得多么快,侍卫军的铁骑还是到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阿飞的脸上忽然多出一丝惨烈的笑容,这种笑容不像是人的笑容,更像是一个恶魔才能够拥有的笑容。
阿飞停住了脚步,他淡淡道:“哥哥们,你们继续赶路,我留下!”
这些结义兄弟们相处的久了,其他人都能从阿飞的这种笑容里面读懂他的含义,阿飞是要牺牲自己来为这些兄弟们争取逃离的时间!
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从他们的眼眶中流淌了下来……
李哲紧紧地抓住阿飞的肩膀,用力地说道:“要死,我们弟兄们一起死!”
岳追也对着阿飞说道:“六弟,我们未必逃不掉……”
说这句话的时候,岳追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逃,说起来简单,怎么逃?
刘成大声喝道:“忘记我们曾经的誓言了吗?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阿飞收敛起那种惨烈的笑容,他正视着几位哥哥,又将目光投向了刘成肩膀上面的黄波和孟炎,那眼神像是在和自己的弟兄们道别……
阿飞缓缓道:“二哥和三哥已经虚脱了,你们若是留下来,他们怎么办?难道你们希望亲眼看着两位弟兄死吗?”
滚烫的泪水,沿着阿飞的眼眶流淌着,肆意流淌着,这一刻,阿飞不想再掩饰内心的情感。
岳追此时将金枪狠狠插入到坚硬的冰雪当中,他直视着阿飞,一字一句的说道:“难道你希望我们眼睁睁看着你死?!”说着,岳追一把将阿飞揽入怀里……
马蹄声渐进,刘成忽然朗声大笑起来,他将二弟和三弟轻轻的放了下来,与此同时,他将自己的外衣也脱了下来,就披在两位弟兄的身上,他对着地上昏迷着的黄波和大口喘着粗气的孟炎说道:“好兄弟,今天我们几个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杀出去!若是能够杀出去,我们还可以对酒当歌,若是……若是我们没办法杀出去,那么我们弟兄六个就一起死!在另一个世界,我们还是好兄弟!”
刘成、岳追、阿飞、李哲,他们四人凝视着倒在地上的孟炎和黄波,犹如看到自己的亲人一般,他们这一刻的眼神温柔、舒缓,四对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情谊,可是当他们手握兵刃转过身准备迎战侍卫军的铁骑兵的那一刻,他们的眼神变得冷酷、残忍!
事到如今,他们弟兄几个惟有拼死一战!
铁骑兵浩浩荡荡出现在几人的面前,他们身披金盔金甲,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杆长枪,枪身乌黑发亮,似铁非钢,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戴着一个生铁的面具,在月光下显得越发狰狞可怖!
最可怕的是他们的骑术。
这队人马至少有二百人,每个人都坐在马背上面,他们快马飞奔而来,可是等到了阿飞等人身前不到三丈的距离,在为首的一个头目的号令下这二百人马几乎是同时勒住了缰绳,那些马匹也同时停住了脚步。
为首的那个头目也戴着面具,只不过他的面具竟然发着金色的光芒,莫非是用金子做成的?
只见他趾高气扬的坐在马匹上面仔细端瞧着地上这几个人,片刻,他忽然从身后取过来一样东西,是一个人头!
这个人的出手很快,极快!
只是一刹那,人头被这个人丢到了阿飞等人的面前,几个弟兄借着月光看过去,这竟然是刚才那个用短刀结果自己性命的那个头目!
人头在坚硬的雪地上翻滚了几下,现在他的眼睛依然是睁着的,正对着阿飞等人。
在这样一个凄雨疾风的夜晚,被这样一个血淋漓的人头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那个头目坐在马上悠然自得的说道:“没想到你们区区几个人就杀死我整队的兵马,在这样一个鬼天气逼得我不得不以骑兵应战,看来我陈枫寒的确要小心一些了,不是吗?”
这个人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仿佛是在讲述一件最最普通的事情,可是当岳追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尤其是当他听到“陈枫寒”的那一刻,岳追的脸色比刚才更加的苍白!
为何这个人的名字会对岳追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陈枫寒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陈枫寒坐在马上,他的目光此时也停留在了岳追的身上。
虽然他的面部被一个面具遮住,可是透过面具仍然能够感受到那里面有两道寒光射了出来。
阿飞奇怪五哥为何在对方说出这番话以后表情忽然凝结,他对着马上的人说道:“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官兵欺压百姓,为虎作伥,人人得而诛之,刚才那队人马是我陆飞杀的,与其他人无关,你要是寻仇,我们就在此地决一生死!”
陈枫寒在听到陆飞这段话以后也微微有些诧异,他问道:“陆飞?陆天羽是你什么人?”
阿飞棱着眼角看着这个人,他想透过这个面具看到面具背后的真相,他回道:“陆天羽是我的父亲,如何?”
陈枫寒忽然仰天长笑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大,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包括阿飞在内这几个兄弟都感觉到头颅里面仿佛被一只钢针刺过一般的疼,又好像脑袋里面被什么东西来回翻滚着,岳追赶忙道:“赶快调和体内真气,否则……”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岳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