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次舒璮晋封已两月有余,入了冬,天也渐渐寒冷起来。
这两月里在太后的逼迫,加之鄞煜权衡利弊之下,还是临幸了菀妃、湘嫔、宁嫔、敬嫔、楚答应和韩答应等人。不管鄞煜如何临幸他人,对舒璮的宠爱只在一日复一日的增多,即使晚上招幸了别人,上完早朝也会来阑若阁陪舒璮用早膳。
这日,鄞煜在舒璮这儿用了早膳后,忙着处理事务,未坐过久就回了乾霄宫。正好是每月两次妃嫔们会脉的日子,饶舒祁带着药箱来了阑若阁。
“二少爷来了,主子正在房中练字,奴婢这便去唤主子出来。”梦淂接过饶舒祁手中的药箱,放在内阁的炕桌上。
“屋里可真是暖和。”饶舒祁把手放在火盆上取暖。
“近日主子畏寒,皇上特意找人寻来金丝碳放在阁内,让屋内暖如春来。”梦淂从书房里扶出舒璮,接道。
“二哥,家中二老可好?天气越发寒冷,母亲的风湿可常发作?父亲可还会咳嗽不停?”多日未见过亲人,舒璮拉着饶舒祁询问个不停。
“都好,都好,都好!只是父亲的咳嗽一向如此,你是知道的,父亲忌不了酒。也不见你这般问问我可还好!”
“这是我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自是想念家中的紧。二哥嘛,见你这般活蹦乱跳地站在我的面前,定是好的!”舒璮脸色有着些许惨白,不仔细看,也不打紧。
饶舒祁笑道:“你啊,总是能哄得二哥的开心!来让二哥瞧瞧,半月未见,可有胖些。”
饶舒祁上下打量了一番舒璮,,“怎还消瘦了?”
“二少爷有所不知,主子近日茶饭不思,很是畏寒,却不知为何。往年主子是不畏寒的,今年很是怪异!”
“来,坐下,让二哥给你把把脉。”饶舒祁把舒璮扶在炕上坐着,自个儿也坐在另一边的空位上。
号了将近一刻钟的脉搏,饶舒祁神色凝重,开口询问:“小妹近日可有食用过与往日不同的食物?”
舒璮思索了一番,答道:“并没有食用过其他食物,一切如常。”
“对啊,主子近日并未食用过其他,在用膳之时,每次奴婢都会用银针试毒,还有小安子给主子试吃,并未有过异常。二少爷,主子究竟怎么了?”梦淂在一旁很是着急。
“小妹这是中毒了!此毒与其他毒素不同,这毒的药材可做药膳食用,长期服用此药材,可致小妹宫体衰萎,终身难孕!”
“二哥可知是何种药材?”
“莪术!”
“莪术?”
饶舒祁点点头,解释道:“莪术,在服用一次,便可使怀孕之人滑胎小产;长期食之,可致未受孕之人难再受孕。”
“小妹可是得罪了哪位妃嫔?以致于这般狠辣!”
梦淂脱口而出:“沅妃!主子自打进宫以来,唯有沅妃为难过主子。一定是她!”
“沅妃?可是叶明冈之女?听说叶明冈在漠渠多番为难大哥和九王……”
饶舒祁意识到自个儿说错了话,立马停了后话。
九王鄞商,一直以来都是舒璮心中的伤。自从进宫后,每次提起,好似又把刚止住血未结痂的伤口,戳出血来。
饶舒祁见自己家小妹面上未出波澜,心中更为她难受。有时藏在心里不发泄出来,比发泄出来更难受。
“二哥这就把解毒调养的药方拟出来,等会让梦淂和我一道回太医院取来。煎制之时要格外小心,这阁内或许有害你之人的内应!”
饶舒祁拟好药方后,就离开了。毕竟身为外臣的他,在后宫行走,也不宜久留。
“小姐,可要上禀皇上?“梦淂见四下无人,轻语问道。
“不必。”舒璮权衡之下,又说道,“现在上禀皇上,只会打草惊蛇,你且先留意谁可疑些,莫动声色,等逮住歹人,我们再顺藤摸瓜!”
“喏!小姐,奴婢这就去太医院抓药。”
“小心些!”
梦淂福身告退,片刻就出了宁舒宫。
舒璮起身缓缓向内寝走去,取来箜篌,坐在一旁信手续谈,朱唇轻启,吟唱着当日在闺阁中时,与鄞商通信的言语。自进宫后越发地思念他,便把信语,也普出曲来低低吟唱:
“一张机,绿芜墙绕青苔院,中庭日淡芭蕉卷。蝴蝶上阶飞,烘帘自在垂。玉钩双语燕,宝甃杨花转。几处簸钱生,绿窗春睡轻。
两张机,缺月挂疏桐,漏断人静初。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拣尽寒枝不肯栖,独宿檀树里。
三张机,东风又作无情计,还似去年今日意。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四张机,恰到如今,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知何时,再相逢,细说江乡夜夜、更思忆。”
当时时值严冬,鹅毛大雪簌簌而下,放眼望去,青山黛瓦之上满是皑皑白雪,茫茫一片,连同着梅树也被那大雪压弯了腰。
舒璮著了一身绛紫色的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梳了一个朝云近香的发髻,撑着油纸伞在已经结了冰的河边等候。突然,舒璮的眼前一黑,一阵男子气息扑面而来。
‘猜猜我是谁。’鄞商用手捂住舒璮的双眼,闷声询问。
舒璮扒下鄞商的双手,娇嗔道:‘鄞商,商哥哥,别闹了!’
鄞商放下被舒璮拉着的手,改拉为握。
‘璮儿怎知是我,如果是其他等徒浪子呢?’
‘有哪个等徒浪子敢在天子脚下调戏良家妇女,唯有你了!’
‘好啊,璮儿这是拐着弯儿的骂我吗?看我今儿个怎会饶你!’
说完鄞商便扰舒璮的痒痒,逗得舒璮笑而不止,银铃般的笑声一直回荡在偌大的河边的上方。
‘商哥哥,被闹了,璮儿错了!商哥哥……’
打闹了一会儿,鄞商让一旁的奴才抬出自己特意寻来的黄杨木制成的箜篌。
‘璮儿喜欢吗?这是黄杨木制成的,黄杨木乃木中之王,制成乐器,使之音质如昆山玉碎,空灵出谷。夜晚之时,这黄杨木还可引来莹虫。’
‘喜欢,商哥哥送的,璮儿都喜欢。’
舒璮笑靥如花,霎时令怒放的红梅也失了颜色。
鄞商看着舒璮已是出了神,默了一会儿,责怪道:‘璮儿怎得如此粗心,这么冷的天儿,也不披一见斗篷出来,冻坏了可不是要心疼死我了。’
鄞商急忙脱下自个身上的斗篷,抖抖斗篷上的雪花,披在舒璮身上。
‘哪儿就这般娇贵了。’
舒璮嘴上说着没什么,心里却甜蜜得开了花。
“妹妹,这是思念皇上了吗?据姐姐所知,皇上才离去不到两个时辰,妹妹真是……”
一道女声,打破了舒璮的美梦,把舒璮一下拉到了现实中来。
只见菀妃打笑着舒璮,笑得却让舒璮有种说不出的预感。
“菀妃姐姐!”舒璮小心地放好箜篌,起身对着菀妃行礼。
“姐姐怎的来了?这些个奴才,也不来禀报。”舒璮恼怒道。
恼怒的究竟是奴才们不懂规矩,未告知菀妃的到来,还是恼怒菀妃的突然来访扰了自个儿的美梦,只有舒璮知晓吧!
“不怪奴才们,是姐姐难得听到如此的佳音,自是向往的紧,就忍不住多听了一会儿,才让奴才们莫要打扰!”
“妹妹可是生气了?”
“怎会,只是莫怠慢了姐姐!姐姐请坐!”
“哪会。姐姐只知妹妹绝色,通晓诗书,却不想妹妹的箜篌技艺如此高超!”菀妃就着舒璮坐下,说道。
“让姐姐见笑了。姐姐的绣艺与琴艺才是一绝呢!”舒璮谦虚一笑。
菀妃只是笑笑,“姐姐此番前来是问问妹妹明日可有空闲?姐姐约了后宫众姐妹一起去听戏。”
“姐姐相约自是要前往的。不知何时前往当好?”
“瞧姐姐这记性,明日巳时,文戏轩。皇后娘娘还恩准午膳就在那儿用了。”
“即是如此,妹妹定当准时赴约才是!”
“行了,姐姐也把这话儿给送来了,明日等着妹妹看好戏!”
菀妃起身,就要回宫。
舒璮听着菀妃最后一句话语有些许别扭,却又说不出哪儿别扭。
“妹妹恭送姐姐!”
送着菀妃出了院里才,反身回到室内。
外边一阵寒风呼啸,却未见雪花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