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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金旺子满以为自己能如愿以偿的。因为田菊在与他反抗、搏击中,已渐渐无力,他不知道田菊真的这样,还是同有些女人那样,即使情愿,也要故意反抗几下,以表明他们对爱情的忠贞和逼迫不已。事后又意犹未尽。
但让金旺子扫兴的是,正当他拔掉了田菊的上衣和裙子,田菊那散发着沐浴露香气的身子白花花展现在他眼前,他咽口水正要去拔田菊的内裤和胸罩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并有人问:
“菊子,在吗?买盐哩!”
田菊听了这喊声,好像看到救星一样,她立马回声说:
“在,马上给你拿去。”
金旺子也被这喊声吓得魂飞魄散了,他对田菊顿时松了手,撑起身站到了一边去。田菊稍稍理了理头发,穿好衣服,又慎了慎才走了出去。
田菊在外面卖东西时,金旺子在里面吓得大气不敢出,浑身战战兢兢的。不过他心里又想,田菊咋不在这时将自己轰打出去呢?难道田菊已..。就在想入非非,等田菊进来后,将那事继续下去时,田菊手提菜刀走了出来,并举过头顶对金旺子吼道:
“你还不给我滚,刚才我也是没摸到这刀,要不我已要了你的命!”
金旺子看着田菊手中那白亮亮的菜刀,吓得身子一下矮了下去,并求着田菊说:
“菊子,你不要冲动,我走就是..,菊子,我真的喜欢你,你看你那浪木,他在外面都那样了,你还为他守着,值吗?还不如..。”
“你放屁!”
田菊这么骂过后,又将菜刀举了起来,并朝金旺子步步逼近。金旺子见后,连连后退,并一个踉跄蹿出了门,但他不服气,走出老远,又回头来冲田菊嚷了一句:
“我还会来的。”
金旺子就这么走了,这时的田菊才后怕不已,心酸和无助同时向他涌来,让她又一次感到自己不知咋办更好了,在开这小卖部之前,她也曾想过这样的事情,但她就没想到这金旺子如此胆大妄为。当初她只想金旺子也许会来骚扰,但有了上次强行不成的教训,他金旺子会知难而退,收敛一些的。在前些时间里,她以为金旺子真的改邪归正了,所以她对他也就慢慢随意了一些,但她哪知道金旺子的狐狸尾巴藏得了更深,竟一时迷住了自己。
田菊回到里屋时,伤伤心心地哭了一阵。又看了看被金旺子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肌肤,她觉得自己太委屈太无助了,也不知道这日子将如何过下去,她知道金旺子就如他说的那样,还会再来找她的。一想到这,田菊就更加惶恐不安了。
老实说,先前她是想大声呼救的。但当她正要出声时,她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人们鄙视她的目光,还有人们的冷嘲热讽和骂声。她也就紧咬着牙与金旺子竭力抗争了。后来,门外有了敲门声,她知道自己获救了,但她也没把金旺子捅出去,她还怕那人进来看到金旺子,到时她更说不清了,所以,她草草卖了东西,将那人打发走了,她才如正在行窃的贼般松了一口大气。
是呀,到时谁又相信她是清白的呢?
从这以后,田菊更加警惕了起来,每天她除了去父亲家外,哪里也不去。远远看见了金旺子,也躲得远远的。每天早早就关了门,并且将房门顶了又顶..
但尽管这样,她还是没逃过如魔鬼一样的金旺子。
时间一跨进五月,田菊父亲的病突然加重了。这让田菊里里外外忙个不停,一会儿在小卖部,一会儿又在父亲家里,多少时候还要陪着父亲到镇上的医院去看病哩,回来后又要给父亲熬药一直到深夜。长时间的没睡好和饮食没规律,让她一天不如天地瘦了下去,也让她成天萎靡不振。这让父亲田红军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知道是自己拖累了女儿田菊,他怎能忍心啊?于是,他慢慢想着法子,想将女儿尽快解脱出去。
这一天,田菊同往日一样,当忙过店里的活后,又去了父亲的家里。在这之前,田菊每次去,父亲都会坐在门口,神情专注地望着田菊去的方向,目光虽然有些黯淡无光,但却充满了期待和渴望。而田菊这天去时,在门口竟没有了父亲的身影,田菊心里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让田菊慌忙朝父亲的里屋奔去。
田菊来到父亲床前,父亲安然地躺在床上,但已没了呼吸。田菊一见,一阵嚎啕便晕了过去。当她醒来后,她不相信这是真的。父亲的病虽然越来越重,但她不相信父亲会走得这么快,让她心里没有一点儿准备。早晨父亲还在给她说,叫她把小卖部的生意做好,不要因他的事分了心,他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他也会好好活下去的,他还想等好了后,再帮田菊干活呢。田菊当时听了父亲的话,心里不由一酸,眼里也汪满了泪水。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这是在安慰自己..。
如果说田菊的父亲是被病魔最终夺去了生命,田菊心里也许还好受一些。但田菊父亲的死偏偏不是这样的。
田菊这天醒来后,一边哭着,一边给父亲擦身换衣。在父亲换下的衣兜里,她无意间发现了父亲一个小小的记事本。田菊慌忙将它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地记着东西,但此时的田菊无心去细看,便一下翻到了最后一页:
..。
五月五号:
不知怎的,一跨进五月我感觉病情加重了。时常肝部疼痛难忍,也许我的那一天不远了,我只是放心不下我那既孝顺又命苦的女儿田菊。爹无力再帮你了..。
五月十一日:
咹!老天咋不快点要我去呢?就让我生不如死地被病魔折腾。也让我的女儿操劳担心,看着女儿一天天消瘦下去,我真不忍心啊。不过我会尽快将女儿解脱出去的,只是每一天给我的安定片少了一些,要不然..。只要等我凑够了足够量,我就会..。菊子,对不起,爸爸还要折磨你几天了..。
五月十九日:
菊子,当你看到这时,爸爸已走了,不是爸爸狠心,而是爸爸不忍心再折磨你。我也知道我的病情,我这病是治不好的。与其这般受折磨,还不如早解脱好些。
正月尹川川给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也就在那时我知道自己得了啥病。但当时总报侥幸心理,总望好了之后,咱父女俩再相依为命。但几个月后的今天,我才知道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都是白费,既累了我的女儿,自己也遭罪..。
菊子,爸爸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浪木那畜生如果对你再不好,你得为自己考虑。我在那边也不会放过他的..。其实,尹川川的本质不坏,只是中途走了弯路,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
菊子,不要为爸爸的走伤心,也不要哭泣。爸爸走得坦然,走得安心。也为今生有你这女儿高兴..。
田菊没看完父亲留下的信,又哭了起来。哭得比先前更痛苦更伤心,她竟把父亲抱在怀里,一声一个爹地嚎啕不停。他的哭声传遍了整个野鸡岭,乡亲们全都涌了来,有的劝导田菊,有的帮着料理田菊父亲的后事。
第一个来到田菊父亲家的,是与田菊父亲田红军同龄,也是野鸡岭人曾经为此骄傲的金明山,那个时候,金明山为一乡之首,与田菊的父亲田红军也情如兄弟,在田红军患病这些日子里,他也多次登门来看田红军。所以,他一听到田菊的哭声,就知道田红军出事了,便立马赶了去。
当时,田菊还把父亲紧紧抱在怀里,那哭声也撕心裂肺。金明山走到田菊父女俩的身边,眼里一边含着泪,一边开导田菊说:
“菊子,把你爹放下,让他好好安息。”
但田菊好像根本没听见金明山的话一样。仍一声一个爹地嚎啕不止。金明山看着田菊这模样,眼里的泪终没能忍住流了出来,心里也不由想到,你这孩子,哪有这样哭的。这样下去,不把你的身子哭坏才怪。所以,他忙上前一步,把田红军从田菊怀里搬出平放在床上,然后回过头对田菊说:
“菊子,你爹是个硬汉子,他不高兴你为他这么哭哭啼啼的。”
金明山的话,让田菊的哭声慢慢停了下来。但她那悲痛欲绝的伤心仍让他哽咽不止。
田菊早就听金明山说过她父亲的事,那时金明山对田菊说:
“菊子,你爹真有志气和骨气,他抗美援朝当过兵,还立过功,那年乡里知道后,要他到乡里去管治安。哪知,你爹死活不去。他说,他不是当干部的料,他只能种种庄稼,锄锄草,甚么也不会。其实,你爹有他做人的原则和个性。他不想被别人迁就和同情..。”
田菊想到这些,她终于止住了哭,但那悲痛照例撕裂着她的心。她脑子里一边想着父亲对她的好,一边想着如何办理父亲的后事。
就在这时,邻居们也先后赶了来,有的给田菊的父亲烧纸,有的则帮田菊想着法子。是呀,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他真的不知这么办了。
最终还是金明山见事多,他主动为田菊料理起了所有事情。谁挑水,谁做饭,谁去请风水先生。这一切金明山都想得既周到又妥帖,不让田菊去分心。
但有一件事情却难道了金明山,他不知道田菊是怎么想的。当然,这事不像安排人去干活那样自作主张,他必须征得田菊的同意。那就是田红军如何下葬的问题。
按照野鸡岭以往的世俗,人死后都是入棺下葬的。但从去年起,野鸡岭如全国一样实行了殡葬,人死后先火化再下葬。况且,这政策各级抓得很紧,没有一例能逃得脱的。不过政策是死的,人是活的。上有政策下有对对策。乡里为了创收,立马又出了一条不成文的土政策,如果死者家属硬是要将死者土葬,那得向乡里上交一笔数目不小的地皮费。这事曾经有人举报到市里,结果被乡里的头头们一阵喊冤叫苦的辩解,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乡领导当时是这么说的:
“天呀!这事的确不好办啊!土葬是几千年来中华民族的风俗,可以说是根深蒂固,要一时根除难啦。再说,大家都知道百善孝为先。赋予了自己生命并养育了自己一辈子的老人走了,谁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瞬间变为一摊灰烬呢?况且,当下不正在讲安定团结吗?如果为这事再闹出个人命来谁担当起?因为这时的死者家属除了悲痛欲绝,也在气头上,谁要是硬来,他们会拼命的。”
就这么,殡葬工作在这里“一国两制”地进行着。愿出钱的,政府成全你一片孝心,让死者安详入地。不想出钱的,坚决执行上面政策,实行殡葬改革。
老实说,金明山是知道这一切的。但他考虑到田菊手边的情况,她无论如何也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的。所以她对田菊说:
“菊子,你看何时将你父亲送去县里?”
田菊听了金明山的问话,才猛然想起父亲下葬的事情。在野鸡岭,谁都知道人死后送县里去是甚么意思。因为那殡葬厂就在离县城不远的一个山头上,天天哭声不断,那烟囱里浓烟滚滚。
田菊听过金明山的话,心里好像又被猛扎了一下,父亲为她操劳了一辈子,她咋忍心将父亲送去火化呢?想到这些,田菊忙对金明山说:
“明山叔,我不能将父亲送到那里去,要不然,我会恨自己一辈子。”
金明山听着田菊这话,心里真的好酸好疼,这是一个多么有孝心的孩子啊。他想,就是田红军在九泉下也会安心的。
“孩子,我知道你的心,但这是政策呀!再说,你又拿不出那么多钱,如果葬下去了,也要被掏出来的啊!”
金明山说过这话,眼里的泪终没忍住流了出来。
田菊一听金明山这话,突然感觉要天崩地裂似的。眼前也一个劲地出现那幻觉。但当她看到躺在冷冰冰地上的父亲,想着父亲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好,她强使自己镇静了下来,她一边给父亲烧着纸钱,一边暗自告诉自己,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父亲送去火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