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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过了腊月十五,从野鸡岭出去打工的男人们不负家里婆姨们的期待和众望,都从外面回来了,于是,野鸡岭有了空前的景致和沸腾。
几天前,当婆姨们挖空心思地把屋前屋后,床单罩被收拾清洗了个干干净净。又把清洗过的床单和被子叠了个整整齐齐,还尽其所能的将床单被子弄得香喷喷的。她们这样做的目的很清楚,不就想要在外面见过大世面的男人们回来后,不仅要他们感到家的温馨,更要他们对女人们有空前的兴致,让渴望中的女人们得到爱的灼热和抚慰。
杨画眉的男人金敦子是第一个从外面赶回来的。当然,谁都知道他为啥这么急不可耐的。这不是他提前离开了工作岗位,而是他想他的女人画眉想得一刻也不能等了。当他同野鸡岭出去的男人们,乘火车回到离野鸡岭还有40公里的县城时,已是这天的深夜。按理说要在县城住上一夜,在第二天天亮后再乘车回到野鸡岭的,况且,其他的男人们都是这么做的。然而,金敦子下了火车后,竟背上背包徒步沿着野鸡岭通往县城的碎石公里回来了。后来,当杨画眉和金敦子都被久别重逢的爱折腾得精疲力尽后,杨画眉问金敦子:
“敦子,你咋不等天亮后,乘车回来呢?”
金敦子当时偎在杨画眉的胸前,杨画眉硕大的乳房被金敦子阔大黝黑的脸紧贴着。于是彼此间都沉静在那难以言表的默契和温馨里。杨画眉这么问过金敦子后,又轻轻拍了拍如吃奶娃一样的金敦子,然后静静地等待着金敦子将如何回答自己。
眼下的金敦子不知是在外学了见识,变得油嘴滑舌了,还是他想杨画眉想得如饥似渴并动了情,因而他回答自己女人的话,好像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心窝子里蹦出来的:
“我想你了,想立马就见到你..。”
杨画眉听过这话,心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她也欣慰自己对金敦子的爱没白费,对金敦子的等没白等。
几天前,当杨画眉将家里的床单被褥洗净晾干、并叠好后,她就静静地期盼着她的敦子能早点回来。因此,每天早上,当野鸡岭的庄稼人还沉睡在黎明前的睡梦里,杨画眉就早早地起了床,先烧锅做饭,早饭后又将自己洗漱打扮一番后。就步出她家院子,站在那颗遮天蔽日的香樟树下,静静地望着岭下母鸡河那石拱桥上,看有没有她男人金敦子的身影。
在这几天里,她又特去镇上烫了发,把原来的一头长发卷曲得如康师傅的方便面似的。不仅如此,她还买了一套时髦服装,把整个身子勾勒得如青春妙龄的女子,特别是那泡沫乳罩,把她那对奶子兜得既妖娆又妩媚动人。
这天她刚一回到野鸡岭,那些不知是因嫉妒,还是故作风趣的女人们就挑逗杨画眉说:
“画眉,你是在给你们敦子‘拌菜’做准备吧?”
杨画眉知道女人们这话的意思,她也知道这些女人只不过是贼喊捉贼罢了。要不这几天来,一个个女人咋都眉开眼笑,脸也红扑扑的。就连走路的姿势也是摇头摆尾的,这和孔雀开屏求偶有啥区别呢?
的确,自从男人们外出打工后,野鸡岭的这些女人们就如眼前那一块块被荒废的土地一样,既荒芜又板结得裂了口子。眼看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雨露,咋不为之兴奋和期待呢?
这天清晨,当金敦子摸夜赶回野鸡岭时,整个野鸡岭还沉静在那清馨甜润的晨雾里,他先看了看那静静的四周,再抬眼看了看那雾气朦胧的整个岭子,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亲切感来。是呀,在外漂泊了近一年,在这一年里,她不仅想她的杨画眉,也想野鸡岭,因为他不仅生在野鸡岭,也是在野鸡岭长大的,这咋不让他为之思念呢?金敦子这么草草想过之后,便一边喘着粗气,又一边急不可耐地朝自己的家奔去。他想,他的画眉此时也许正站在门口痴痴地望他哩。
然而,这天清晨的杨画眉却还懒在床上不肯起来哩。因为她刚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他的敦子回来了哩。为这事她心里老不平静,她一直想这梦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听大人们说,那夜里做的梦是相反的,也就是说,她这晚梦见她的敦子回来了,其实就没回来,这让她既担心又害怕,她怕敦子这年不回家,她怕敦子在外面有啥意想不到的事情。因此,她就那么懒在床上,想重回到先前那梦里去,再做一个与先前相反的梦..。但最终是敦子的喊声让杨画眉嗖地蹦下了床。并赤着脚朝门口奔了过去。
此时的杨画眉怎么也没想到,她先前的梦真的梦想成真了。她的敦子真的就实实在在地站在她的面前了,身材仍是那样的健壮,模样儿仍是那样的憨实,所不同的是,他那双从没有过喜怒哀乐的眼里却盈满了泪水。杨画眉当时见后,心里一酸,便一头扑进了金敦子的怀里。
眼下,金敦子和杨画眉这对久别重逢的男人女人,一阵因思念而心痛流泪、也因思念一阵疯狂做爱后,两个人都又如稀泥一样瘫软了下来,并沉醉在那因做爱而疲乏,而满足、而畅快里。好一阵后,杨画眉从那酣畅淋漓中缓了过来,但她还是贪恋地对金敦子说:
“敦子,过了年你就不出去了啊!就在家里好好过日子,像这样咋不好呢?”
金敦子因疲惫照例闭着眼睛,但他对自己女人的话依然听得明明白白。不过,他有他的想法,这样固然很好,但总不能老住在这茅草屋里吧,如今到外面去一看,哪家不是楼房瓦屋的,所以他对自己的女人画眉说:
“明年再出去一年吧,你看我们家这房子,住着也不安心..。”
其实,杨画眉知道金敦子的心思,在这年金敦子出去打工时,他就给杨画眉说了,在家里做土地种庄稼挣不来钱,因而只望着出去打工挣钱回来把房屋改修了。所以,此刻她听自己男人这么一说,心里不知是疼还是不舍,再一次将金敦子抱得紧紧的。
后来。也许是自然而然,又或许是杨画眉那天在母鸡河边与那几个女人的谈话让她记忆犹新,因为后来她一直再想,她的敦子会不会同那些男男女女一样,在那边一样的有一个“家”呢。所以,一阵知寒问暖、疼爱不已的表述后,杨画眉问金敦子:
“敦子,听说你们打工的那地方有甚么临时家庭,是这样的吗?”
金敦子听女人画眉这么一问,倒也感觉很新奇。当然,他并不是为那所谓的“家庭”而惊奇,而是在为自己的女人杨画眉感到吃惊,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女人是咋知道这事的。
的确,在他们的那地方真有此事。原来,在那里打工的男男女女都来自四面八方,大部分都是孤男寡女。在异地他乡,再加上天长日久,那种对亲情的需求,对爱的渴望,让他们既空虚又渺茫,在无奈与欲望中,他们彼此间不得不愈靠愈近,最后不得已暂时住在了一起。当然,也有的从此成为终身伴侣的。
金敦子想过这些,他原想把这事像新闻一样说给自己的女人画眉听的,其目的是想要画眉惊奇而已。然而,眼下被她这么一问,这本该的新闻却失去了新闻价值。所以,他只得如实回答自己的女人罢了。
“嗯!有这样的事,不过都是一些老员工而已。”
此时的杨画眉眨巴着眼睛,她总想把这事问出个究竟。当然,这里面除了好奇,也有那么一点点担心。
“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都是那些老员工说出来的。”
金敦子一副木木的模样,让杨画眉对他的话有了几分相信,况且她感觉金敦子对她与出去打工前没啥异样,不仅猴急急的,又投入得醉生梦死,她也就放下了心。不过,女人就那样,喜欢理这理那的。当杨画眉问过金敦子而心甜如蜜之后,她话头一转,便又问起野鸡岭在外打工的其他人的情况了。当然,她最关心的是金明山的儿子儿媳和田菊的男人浪木。
在前一段时间,野鸡岭外出打工的信像雪片一样飞回了野鸡岭,不知是哪封信里透露了在外打工者的消息,说金明山的二儿子金武和二媳妇柳絮到了深圳后,不见了踪影。后来有人看见柳絮在一家OK厅进进出出,那可想而知她在里面会干出啥事情。这金武去了哪里,又是一个谜,当初他们就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一个嫖一个娼走到了一起来的。还有田菊的男人浪木给一个老板娘当了私人司机,据说那老板娘很年轻,常和浪木眉来眼去。
“敦子,你说他们会不会做出啥出格的事,又会不会同那些长期在外打工的人那样,组织一个临时家庭?”
金敦子被自己女人这么一问,倒有点难以回答了。是呀,别人家的事咋说得清呢?正在他不知如何回答女人画眉时,门外突然由远而近地传了一群女人的说话声,这声音很杂乱,叽叽喳喳听不出头绪。最终还是女人杨画眉机警,还没等敦子反应过来是啥事,杨画眉已将自己穿戴整齐,并镇了镇,然后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朝门后走了过去。
的确,这些女人是冲她杨画眉的家而来的。当杨画眉听到门外那叽叽喳喳的声音时,她就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甚么样事情了,因而她怕日后女人们说她是****,太阳都晒着那片“地”了,还缠着男人干那事情。所以,她没来得及给金敦子说明究竟为啥,就一下将金敦子从自己胸前推开,一边叫金敦子快穿衣服,又一边忙脚慌手的穿戴自己。但让杨画眉怎么也没想到,尽管她如此的利落而迅速,当她打开门时,那几个女人已站在门外,每一个的表情都那么怪怪的,似笑非笑、笑里藏“刀”,那目光也很异样。这时不知是她们中的谁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们没坏你和敦子的好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