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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在向秋的纵深迈进,野鸡岭也越来越有了秋的气息了。那收过庄稼的土地又如渴望中的女人那样袒胸露乳地躺在那里,等待着下一轮的垦殖和耕耘。
田菊在父亲田红军的帮衬下,终于把稻田的谷子全收了起来,并都择净晒干装进了仓里,这让她心里既轻松又高兴。多少时候,她默默地感激着自己的父亲,要不是她父亲,也许她家的稻谷还在田里立着,说不定她家的田土仍同岭上的其他人家,仍在那里荒着哩。每当她想到这些,她对父亲就感激不尽,多少时候她想把父亲接过来同自己一块住,但一想到婆婆与父亲那势不两立的样子,她心里不仅难受,也不敢胆大妄为了。为此事,她悄悄地哭过,也问过父亲他和婆婆究竟是咋一回事,老一副生冤家死对头的样子。父亲每次都轻描淡写地说:人老了都这样,管他的。但每一次田菊感到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她还从父亲郁郁寡欢的神态里看出了父亲与婆婆间那水火不容的背后曾经是否发生过甚么事情,但又不好深问,也只好听之任之了。让田菊心疼的事,父亲每次帮自己干了活,水都没喝一口就回去了,回去后,还得自己烧锅做饭,挑水洗衣。她心里真的不忍啊!
这天的早饭后,婆婆张秀英又出去为疯子女人祷告去了。婆婆的走,不仅让屋子里清静了下来,同时也让田菊轻松自在了许多,于是,她收拾好自己换下的衣裤,用背篓背上就到父亲家去了,他刚才想,即使自己这天要洗衣服,又何不到父亲家去洗呢?这样也可把父亲的衣服洗了,还有父亲的床单罩被。自从她收到尹川川写给她的信后,她的心就又不安了起来。她总觉得将有啥事发生,究竟是甚么她也说不清。就在这个时候,她想到了她父亲,父亲独自把自己从小养大,到他该安享晚年的这个时候,还在为她操心劳累,如果自己到头来真的有个啥,她怎么对得起他老人家啊!
从现在自己的家到父亲的家就半公里的路程,不过山路的狭窄弯曲也让人很要走一段时间的。此时天空低沉,不时吹来一阵秋风,树叶在秋风瑟瑟作响,杂草也在其间摇来晃去,眼看着一场秋雨即将来临。看到此景,田菊心里却很宽慰,因为金黄黄的稻谷已装进了仓里。一路上,还有人时不时地给她打招呼哩:
“菊子,你给你爹送啥去?”
“菊子,你给你爹送鲜米去吧,鲜米香,应该的,你看你爹帮你多累..。”
田菊每听一句这样的话,她心里就如刀割着似的。因为她给父亲甚么也没带,两手空空的。想着父亲那佝偻的背影,她哭了。当她来到父亲的家时,眼睛还红红的。
父亲田红军见了田菊红着的眼睛,以为是田菊的婆婆张秀英又让自己的女儿受了气,心里不由暗自骂道:这个变态的老女人,幸亏当初自己没和她在一起,要不咱爷儿俩真的就被这老女人生咀蛮吃了。正当他想开口问过究竟时,田菊不以为然地给他说:
“也许快下雨的原因,刚才在来的路上,遇上了飞蛾扑进了眼里。”
田红军一听女儿这话,他又才把心放了下来,后来又听女儿田菊说:
“爹,忙了这么多天,今天总算闲了下来,我过来是想把您的衣服和被子一下全洗了,田红军一听,不由高兴得笑呵呵的。他竟开着玩笑对田菊说:
“好!,你这个死女子总算想起你爹了。好!我这就到镇上买菜去,今天中午让我女儿做一顿像样的饭来吃。”
田红军说完这话,急匆匆地出了门。田菊又一次看到了父亲那佝偻着的背影,她并感觉到,不知是这几天抢收稻谷的原因,还是父亲的年岁不饶人,父亲的背佝偻得愈来愈厉害了。此时,她的眼睛不由又湿润了。
田菊等父亲走后,便开始忙碌了起来。先拆父亲的床单和被子,然后将父亲的脏衣服全搜了出来,放在院坝里一大堆。自从她出嫁之后,父亲的生活只有自己打理了。男人都这样,离了女人就懒散了起来,不仅不注重个人卫生,时常还饱一顿饿一顿的,想到这些,田菊心里又不由酸酸的。
搜捡出脏衣服,田菊又去挑水,挑回水后,她就坐在院坝里开始洗衣了,她手上一边洗,脑子里却一边想着心事。当然,她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尹川川写给她的那封信。这么多天来,尹川川这封信真的让她魂不守舍了,这不知是信里说浪木给老板娘当了私人司机心里不踏实,还是尹川川那知热知冷的话让她感动不已,总之,不管从那方面来说,都不能让她平静。不过,她希望浪木在外踏踏实实的打工,不要再像从前那样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因为都不年轻了,还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更踏实一些。她也想过,等浪木春节回来后,就如浪木出走的头晚她给他说的那样,他们就要孩子。他相信,只要有了孩子,做了父亲的浪木就会把心放在屋里的。至于尹川川,她只能认为是过去的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要不对大家都很痛苦的。想到痛苦二字,田菊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而,让田菊没想到的是,金旺子此时已站在了她身前的晒坝里。
原来,金旺子出门后是准备直接去田菊家的。因为昨晚他分析来分析去,都认为这天去田菊家找田菊是最好不过的。他除了分析出田菊的婆婆张秀英要出去祷告外,他也想,收了谷子田地里一时半会还没啥农活,田菊又累了这么多天,田菊一定在家里休息。所以,他兴致勃勃地就朝田菊家去了。哪知,走到半道却遇上了田菊的父亲田红军,两人一打招呼,再寒暄几句,金旺子的脚便就改道了。
“红军叔,这么早您上哪儿去呀!”当金旺子与田菊的父亲田红军一遇上,金旺子首先这么问田红军。
“旺子兄弟,我上镇去,嗨!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了,女儿菊子今天回来给我洗衣服了,我上镇买菜去。”田红军一脸盈着笑,一副很陶醉的样子。
“您是说菊子回去给你洗衣服了?”
“是呀!”
“那你老的福气好啊!”有这么一个女儿疼着您!
田红军又舒坦地说了个“是呀”,才匆匆离去。
田红军走后,金旺子心里更是一喜,这真是人走红运,天赐良机。谁知半道上遇上田红军,并知道了田菊在哪里,要不今天又得扑个空了。更主要的是,田红军单家独户,一时半会他又回不来,这样他和田菊就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了。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心里砰砰地跳着,朝田红军的家赶去。
田红军的家住在鸡背凹的那片翠竹林子里,金旺子一迈进这林子,就看见田菊正埋头搓衣,他心里虽然扑通扑通地跳着,他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走近一看眼前的田菊,他真的如痴如醉了。
田菊搓衣时,她把衣袖挽得高高的,露出两条嫩藕般的臂膀细长而白皙。肌肉结实而丰盈,并随着搓动的手一颤一颤的。特别是她那高高挺起的胸,两只颤悠悠的乳,不由让金旺子目瞪口呆了。
田菊是在搓完一件衣服,在抬头去拿另一件衣服时,发现身前站了一个人,她先是吓了一跳,当她认清来人是谁后,便冲金旺子冷冷地问:
“找我有事吗?”
自从二月初,当田菊去鸡蛋坝翻田遇上了金旺子后,田菊就觉察出金旺子对自己有非分之想了。所以她再没叫他旺子哥,并且每一次相见她都冷若冰霜,不以理睬。但金旺子则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他虽然知道田菊在讨厌自己,但他还是一往如故,锲而不舍。
这天当田菊这么问过他后,他还是笑呵呵的回答说:
“咹!官不大,事不少。乡里要我们下来了解一下各家的秋收情况,粮食是增产还是减产。并要逐户登记,一一上报。”
其实,在昨晚他就把今天来找田菊的理由给编好了,并在腋下的皮包里装好了纸和笔,那样子既派头十足,又合情合理,就跟真的一样。
金旺子这么说过,一边从皮包里掏出纸和笔,一边偷偷看了一眼田菊,然后继续说:
“刚才我先去了你家里,你婆婆也不在,一问才知道你来了这里,咹!很急啊,明天就要交表,要不,我哪会在满岭子跑啊!”
金旺子说过这话,立马把一叠信签纸垫在腿上,手里握着笔做好要下笔的准备。
田菊一见金旺子那模样,倒也信以为真,所以就自然了起来,她随即问:
“要登记些啥?”田菊又埋下头,手里的衣服被搓得一个劲的嚓嚓着响,洗衣粉的泡沫满当当地从盆里溢了出来,并如一条涓涓细流般,淌出了晒坝,渗进了晒坝外的竹林里。
金旺子又一次偷偷看了一眼田菊,心里便胸有成竹了。于是,他便如事先想好的那样,对田菊开始循序渐进,步步紧逼了。
“菊子,你家有多少田,多少地,有没有荒着的?”
田菊听了金旺子的问,稍思索了一下,便如实地说了她家田土的多少,然后说:
“我家没有荒着的土地,只是没有以前种得好了,以前浪木在家,多多少少能帮着干一些事情。”
金旺子一听田菊这话,心中不由暗自一喜,因为他一直在考虑如何将田菊的话,引上他的道哩。没想到田菊的这句话,竟把他下面要说的话,圆滑得无痕无迹,顺理成章了。于是,他佯装着一边在那叠信签纸上记着,一边感叹着说:
“是呀,菊子,你一个人忙里忙外不容易啊!这个浪木也是,出去打甚么工嘛。在家里两个人一起上山种地,下田插秧,那点不好嘛,他也下得了这个心,让你一个人在家里累死累活的。”
田菊听着金旺子这话,不知是金旺子这话让他得到了一点安慰,还是金旺子佯装的模样,让他对金旺子的话没引起注意,所以,他仍不以为然地说:
“不过,浪木出去也为了挣钱呀,地里能种出个甚么?大不了有饭吃罢了,家里用钱怎么办呢?”
“我看他就没把你放在心上,要不也可以像明山叔的儿子儿媳那样,两个人一起出去。”
田菊听了金旺子这话,沉默了,因为金旺子这话好像戳在了她心里,也是她心中一直以来解不开的结。在浪木出走的头晚,当她和浪木因爱耗尽体力,瘫软地相互偎了好一阵后,她对浪木说:我也想跟你一起出去。但这话刚一出口,就被浪木生硬的拒绝了:
“你出去干啥?家里就不需要照管了?况且你爹我妈都这样大的岁数了。”
“他们的身体都还很硬朗,不会有啥事的。”
田菊当时竭力地说服着浪木。究竟为什么,她一时不知道,或许是因爱重又找回了从前的激情,而离不开浪木,又或许是她对浪木的不放心。但不管田菊当时是一种甚么样的心情,都被浪木随即的一句辱骂似的话给破灭了。
“我说你这个女人咋这么狠心,为了出去找一点钱,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要了,真是不可理喻。”
田菊当时被浪木这话彻底伤痛了,她想坐起身来与浪木论论理,但当她想到第二天浪木就要出去了,所以,她就忍了下来。然而每当她想到这事时,她心里就充满了委屈,这委屈又没人能说,因而时常让她有了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眼下,被金旺子这么一提起,那种感觉又让她心痛了起来,眼睛也就湿润了。
金旺子一见,觉得时候到了,他立马朝田菊靠了过去,并伸手在田菊白嫩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嘴里叹息着说:
“没事,莫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此时的田菊由于仍沉静在以往的痛苦里,因而对金旺子的举动竟没有一点反应。哪知金旺子以为田菊也是那种一两句好话就被骗得团团转、甚至脱光了衣裤就上床的女人。于是,他对田菊更加得寸进尺了。他竟一下将田菊搂在了怀里,喘着粗气的嘴还不住地说:
“宝贝,这么多天累坏没,让我看看,我好心疼,好心疼..。”
沉静中的田菊被金旺子这么一搂,她才猛地反应过来,金旺子对自己非礼了。于是,她挣扎,她反抗,哪知金旺子两手将她箍得紧紧的,喘着粗气的嘴还朝她的胸前拱去,金旺子一边在她鼓鼓的奶上拱着,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对田菊说:
“你就答应我吧,我会对你好的,你男人不疼你,我疼你..。
金旺子在说这话的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已贪婪地朝田菊的私密处摸去。但田菊的剧烈反抗让他的一次次企图都没得逞。最后是田菊的父亲田红军那远远的咳嗽声拯救了自己的女儿田菊。
金旺子在惊恐中终于撒了手,在离开时还冷笑着不紧不慢地对田菊说:
“今天的事你知我知,要不看谁的脸丢得起。呵呵,你那封信天才知道是不是浪木写的。”金旺子说完这话,不惊不诧地扬长而去。
金旺子走后,田菊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她为了不让父亲看出自己的异样,她急忙整理整理了被金旺子弄乱了的衣服和头发,又立马坐下来继续洗衣服,此时她把头埋得低低的,这样免得让父亲看见自己在流泪。尽管如此,她眼前还是不住地浮现着金旺子刚才侮辱自己时的情景,这让她心里既害怕又痛苦,她不知往后如何来面对这事情。因为她感到:她的噩梦又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