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有刺,就像爱情。曾美格就像一株带刺的红玫瑰,冷漠傲然,娇艳怒放。她的美貌,她的不驯服,都让汤和明深深地迷恋。他相信将来的一天,自己或许会同样对她感到厌倦,但至少目前不是。现在他还离不开她。曾美格身上有一种令人生畏的气质。是的,这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钱对她没有想象中的吸引力,而且,她认为对的事会像着了魔般咬定不放松。都说女人是火,玩火者必自焚,汤和明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
同老婆离不成婚,孩子大了是一方面,汤和明还有别的苦衷。以前俩人吵架,只要自己一提离婚,老婆就又哭又闹,打滚撒泼,汤和明要是不理不睬,她就打电话搬救兵。汤和明最憷头她打电话了。许金梅在娘家排行老幺,往上是清一色的哥五个,一个赛一个身强力壮,各条道上混事的都有。许金梅这边电话一拨,那边哥五个立马赶到。个个都是眼里不揉沙子的主儿,哪容自家妹子被人欺负!“姓汤的,当初你什么样你忘了呀?我妹子多好的姑娘啊,要不是觉着你老实可靠……你做事可别昧良心啊!”“怎么着妹夫?有出息了,长本事了,就想像扔抹布一样把我妹妹扔了啊?跟你说,门都没有!”“给钱,你以为趁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你以为钱什么都能买来啊?”“姓汤的,我警告你!”你一言,我一语,多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许金梅倚仗娘家人多势众,只能让汤和明在心中更加厌恶她,但离婚的事,他却是再也不敢提了。
汤和明就像热锅上的一只蚂蚁,心中焦躁无比。他一会儿在沙发上坐着,一会儿又站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转圈圈。他开始后悔不该带曾美格去珠海了,或者说根本就不该调她到总部来,甚至就不该把她招进公司。他恨自己真不该在美色面前动心,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一切都已经晚了。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尽一切可能劝说她去做流产,提前把这个小孽种生下来,那样就能一切都化险为夷,一切都可以从长计议了。到了那时,他再想办法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婊子一脚蹬掉。这个疯女人,真是太难缠了!只一会儿工夫,汤和明嘴上便起了个大燎泡。
他理理杂乱的心绪,耐着性子对曾美格说:“美格,我亲爱的宝贝,我跟我老婆离婚是早就下了决心的。但你得容我一段时间,这里面有许多工作要做,有我老婆那边的,也有其他方面的,比如说社会舆论……你放心,我爱你这一点是千真万确的。美格,你不也说过不是不喜欢我,不是不爱我吗,你既然也爱我,就得体谅我一点呀!”
“你让我体谅你?那谁体谅我呀?哼,就你,也知道考虑社会舆论?”曾美格反唇相讥,“到时候等我把孩子做掉了,你又翻脸不认人了。我已经上了你一回当,不能再上第二回了。”
“美格,我跟你说的句句都是实话。我决不骗你的。”汤和明对天赌咒发誓道,“我,我,我要是骗你,让雷劈了我。”
曾美格并不可怜他,睬也不睬,坚持说:“甭管你多么能说会道,我今天就是一把死拿,既然你什么也不怕,那我也就豁出去了。坚决不去做!”
汤和明急了,吼叫起来:“你,你,你这么干会出事的,你会犯法的。”
“我犯法?你当我还是小孩子呀,犯法的是你,你糊弄谁?你以为我会怕吗?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怕!”曾美格冷冷说道,“我要是告你个强奸罪,判上你两年够不够?我要是再告你个重婚罪……我,我就是要你蹲深牢大狱!”
汤和明害怕了,这个死心眼的傻姑娘,她可千万别干出傻事来。万一真上了法院,传出去他人可就丢大了!他吓得浑身颤抖起来。“扑通”一声在曾美格面前跪了下去,用力箍住她的大腿,带着哭腔哀求说:“别别别,你不要那么忘恩负义……”
“哼,忘恩负义?”曾美格翘起嘴角冷笑道,“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虽然还没有结婚,但这跟已经结过婚又有什么两样?姓汤的,只要你不绝情,我也绝不会无义,现在甭说别的,千方百计快去想办法把婚离成!”
汤和明搜肠刮肚,理屈词穷了。曾美格既然不肯去做流产,他只有硬着头皮回老家同老婆谈离婚了……
第二天上午,汤和明哭丧着个脸独自开车回了老家。
汤和明老家在中京市郊县沱山县的农村里,他老婆的娘家是隔壁邻村,村里村外的,彼此都非常熟识。
听见汽车喇叭响,汤和明的老婆许金梅急忙满脸堆笑着从里面跑了出来,正好赶上个星期天,汤和明一双十来岁的儿女、汤和明的老母亲,全都高高兴兴地出来迎接。
看到丈夫那忧心忡忡的一脸神情,许金梅心中不由得就打了个闪,他这是怎么了?往常每趟回来,可很少这样子过。莫非做生意被人坑了?还是……
“出什么事了吗?”许金梅一脸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的丈夫。
“……”汤和明不说话。
进了屋,汤和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往沙发背上一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许金梅赶忙给他沏上杯茶,端了过来。不用问了,丈夫这是遇上事了啊。做妻子的心中不由得一沉。
“快喝水吧。”媳妇给他倒了一杯,小心地递到他面前。
汤和明没接那水,却抓住了许金梅的手。
“金梅,你要帮帮我啊!”汤和明突然直起身子,看着老婆的眼睛说。
“出什么事了?快告诉我,只有我能办到的,要我做什么都行!”许金梅急切地说。
“我,我……”
“你倒是说呀,怎么了?”许金梅的样子看着比丈夫还难受。
汤和明把事情的经过简要跟她说了一遍。许金梅知道丈夫在外面搞女人,她不是不想管,但她知道自己管也管不了。因此,她只是给汤和明立了个规定,只要不离婚,管家管老婆孩子,一切尽由他瞎折腾去。当听说有个女人怀了自己丈夫的孩子,还以此逼丈夫同自己离婚,许金梅肺都快气炸了!
“哪里来的野女人?竟然敢抢我的丈夫?还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这是要同我争财产啊!你快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看我回头不骂死她去!这个没羞没臊的浪货,贱种!”
“你可千万别,那样的话她会去法院告我的。”汤和明假惺惺地搂了自己老婆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
“她敢去告你?”许金梅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你以为她不会呀?她性子比你还烈呢!”汤和明若有所思地说。
“那可怎么办呀?”许金梅顿时没了主意,她也害怕打官司。
“她要是去法院告了我,我就得蹲深牢大狱!”汤和明一副很害怕、很痛苦、很无奈的样子。
“那咱们可咋办啊?”
“我才不会同她结婚呢,我也就是跟她玩玩。”汤和明看了一眼许金梅,装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
“……”
“我有个主意,不过必须得你同意才行!”汤和明目光躲躲闪闪,犹犹豫豫地说。
“你快说,你要我做什么?只要能摆脱掉这个野女人,你要我做什么都行!”许金梅比他还要着急。
“就是怕你不同意啊?”汤和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快说嘛,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嗯……咱们可以先办个假离婚,就是你和我先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当然了,这只是暂时的。她不非要我同她结婚吗?我就跟她先把婚结了,当然了,这也是暂时的。然后找个借口我再跟她把婚一离,咱们两个再复婚……”汤和明边说边不停地瞅她的眼睛。
“那她要是不跟你离呢?”许金梅听清楚了他的意思,但她非常地不放心。
“你放心,我一定会有办法叫她离的。”汤和明幽幽地一笑。
“哦,我明白了……”许金梅恍然大悟似的说。
她突然生起气来:“汤和明,你少在这里跟我花言巧语,我看你想跟我离婚才是真的,你才不会再同我复婚呢!你当我不知道啊,你早就想不要我了。我看是你们俩合着伙儿才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你就骗我吧……”
许金梅一把鼻涕一把泪:“汤和明,你个没良心的,你摸着心口问问,这些年来我对你怎么样?给你生儿育女,替你赡养老娘。你成天不在家,一切还不都是我操持着。你,你,你……”
“我还容着你在外边胡搞女人……”许金梅委屈得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妈——妈——”见两个人吵了起来,正在院中玩耍的两个孩子推门跑了进来。一个搂着爸爸,一个抱着妈妈,大声地哭了起来,屋子里顿时乱成了一团。
“哎呀,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家就吵吵?快别吵了,别再吓着孩子了!”汤和明的老娘用拐棍戳点着地面儿,不耐烦地说。
“呜呜呜呜——”看到老太太也进了屋,许金梅更加委屈地放声大哭起来。
她突然跑到电话机旁,抓起话筒就往外拨号。把汤和明吓了一跳,他飞速地冲上前,用力抢过话筒,充满警惕地问:“你要干什么?咱们两个可以好商量嘛!”
但电话已经接通了:“哥,是我,你们赶紧都过来吧。他回来了,又要跟我闹离婚!”
“别哭了妹子,等会儿啊,我们马上到。”
汤和明听得真真的,他脑袋瓜“嗡”的一声差点没晕过去,他最怕的就是老婆从娘家搬救兵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汤和明一思忖,三十六计,我还是走为上吧!
他急忙抓起挂钩上的大衣,扣都来不及系,跟头轱辘地就往外跑。慌乱中,不小心用力碰倒了茶几,许金梅为他刚泡好的那杯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往地上一倒,“啪”的一声摔碎了。
乳白色的小轿车,就像他的主人一样,踉踉跄跄,左突右奔,向着村外公路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