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来说说慕容是怎样认识卓仪的吧。
慕容说她那天接到卓仪的传呼时,已经是下午6点钟了。当时她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有点陌生,这让她有些犹豫是否要回复。
那天,慕容整个下午都待在办公室里做一篇专稿,专稿做完时,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她走出编辑部的大门,还没喘过气来,包里的传呼机就响了,与她肚子里饥饿的“咕咕”声应和在了一起。
慕容用手机回了电话。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北方口音,悦耳动听,但慕容听出了对方的疲惫和亢奋。
那女声问慕容是不是编辑部“私人档案”版的记者。
慕容说是,又问她有什么事可以帮忙。
那个女人急迫地说她想说说自己的故事。
慕容说:“好啊,什么时候呢?”
那个女人问:“现在好么?”
慕容有点犹豫,因为她的肚子在“唱歌”了。最后,那个女人又征求她的意见,说一起去吃饭。
应该说那是一次耳朵与嘴巴的盛宴。慕容是在阳光酒店的西餐厅和那个女人碰面的。女人自我介绍说姓卓,单名一个仪字。女人个子很高,慕容仰视地和她握了握手。
坐下来后,慕容注意到了她白皙修长的手指。卓仪从包里掏出一包“摩尔”牌香烟,放在桌上,她抽出一支,朝慕容示意。慕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抽。卓仪自己点上一支,吐出一口淡白色的烟雾,随之她微皱的眉头也松开了。
慕容马上便有了话题,问她什么时候抽上的。卓仪说才三个星期。接着她就被烟呛了,咳嗽起来,咳出了眼泪。慕容赶紧递给她一张纸巾。
泪眼朦胧的卓仪问慕容:“我漂亮吗?”
慕容对这个问题反应迟钝,犹豫了片刻,才反问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卓仪猛地吸了一口烟,又吐了出来,有点茫然地说:“因为我弄不明白啊。”
慕容“哦”了一声,但心里还是感到疑惑。
这时慕容要的海鲜饭上来了,卓仪示意她不要客气,先吃。但慕容还是喝杯里的白开水。片刻后,卓仪点的石斑鱼也上来了。她们便边吃边聊起来,但说的都是些闲话。
卓仪此时好像并不着急讲自己的故事,她只是优雅地边吃边谈,就像和一个老朋友在餐厅里叙旧。当然,慕容也没有催她,她只是在等待,对类似的场面,她已经久经考验了,培养了足够的耐心来对付各色各样的倾诉者。
她刚开始参与这个主题报道,面对采访对象时,往往显得急躁而亢奋,说话有点喧宾夺主的意味。而此时的采访对象,虽然也想将故事倒出来,但在真正面对一个陌生人时,也难免会有点紧张,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好,因而将自己的故事讲得很是凌乱和琐碎。
后来采访的次数多了,慕容也慢慢有了经验,见面时,她并不马上就进入自己的职业角色,而是从一些轻松的话题聊起,等取得采访对象的信任,神情平和下来后,再进行真正的工作,这样取得的效果会好些。如果一次不行,那就多次接触,直至将工作完成。她已经能够自如地因地因时地转换自己的角色了。
卓仪叉起一块鱼块说:“多吃鱼可以软化血管。”
慕容笑了笑,问卓仪是哪儿的人。卓仪抬头笑了笑,说还以为慕容听出来了。
慕容说:“听口音是北方的,但有时口音会变的,环境对人的口音影响还是很大的,再说,北方人好像并不怎么讲究吃,弄得最多的就是猪肉炖粉条。”
卓仪笑了笑说:“那倒不一定啊。”她问慕容是不是广东人。
慕容笑了笑说:“刚说过口音会骗人的嘛,其实我是生在北京,长在广东,两种话都讲,但现在哪种话都说不标准了,南腔北调的。”
卓仪说:“那我们算是老乡了。”
慢慢地,两人熟络起来了,她们还交换了各自对美容和化妆方面的意见和看法。
等到喝咖啡的时候,慕容突然问卓仪是否参加过选美。
卓仪说:“在学校参加过模特大赛,还得了冠军呢。”卓仪说话时脸上充满了神往,眼睛开始迷离起来,她肯定是在回忆那段美好的青春年华了。
“难怪啊。”慕容自言自语了一句。
卓仪说:“你问这些干什么?”
慕容笑着说:“好奇嘛。”她盯着卓仪看了几秒钟,说,“你给我一种惊艳的感觉。”
卓仪说:“你算是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慕容反问道:“你说呢?”
卓仪说:“我真的弄不懂,艾小明怎么会说我没有女人味呢?”她边说边叹气,脸上泛起了美丽的哀愁。
“艾小明是谁?”慕容接上去问了一句。她知道自己的工作就要开始了,她在试着变换角色。
卓仪将手上那支摩尔香烟优雅地抽完,才开始说起一些与她有关的陈年旧事。就着淡黄而柔和的灯光,袅袅散去的淡白色烟雾,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慕容就那么慢慢沉醉在一个美丽女人叙述的故事里,醉眼看她脸上变幻的风花雪月。
在这之后,每当慕容试图解释或者要评判某个成年人的行为时,她总要寻找在他或她的童年时期有影响的事件作为证据。她说一个人少年时期的成长经历,对人的个性形成甚至一生都影响巨大,有时还起决定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