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余倩儿提供的情况,钱嘉义来到城西林松的家。只见四合院已经是残垣断壁,木樑上还徐徐冒着清烟。钱嘉义赶紧躲开,诺大的中原,林松和路大为到底躲在何处呢?他们会不会已经远走他乡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条线就断了。
钱嘉义找了个面摊,要了一碗面,边吃边苦苦地思索着。设想一下,如果指使杀手暗杀皇上的就是魏忠贤的话,他本来就准备杀人灭口、斩草除根。这样的话,他一定会采取措施防止他们逃跑。钱嘉义有点豁然开朗的感觉,凭着他对东厂的了解,他们一定早就在京城内外布下了天罗地网,各个交通要道都会派人把守。刑部这半年来,有没有京城附近的任何杀人案和这个案子有关呢。钱嘉义仔细地回忆了一下,没有。没有一件杀人案的死者象他们。这就有两个可能,一他们已经被东厂秘密灭口并毁尸灭迹,另一种可能就是他们躲在京城附近的某处,瞧准机会准备外逃。此时,钱嘉义心里有种不祥之感,他们被灭口的可能最大。不是瞧不起这两个人,可是他们躲能躲在何处呢?
钱嘉义有些神情黯然地拿出余倩儿写的情况和她的学医笔记翻看着。这两人在青峰山监视余老伯已近两年,照说十分熟悉青峰山的地形。会不会……余倩儿学医笔记上的一段话跃入他的眼帘:……后山地势险峻,多产药材。父每月必到此采药。后山腰有一山洞,洞口掩藏在树丛中,极难发现,入洞后豁然开朗,父每次采药必在洞中休息,洞中藏有大量食物,疑为先人躲避灾难的藏身洞。
钱嘉义想了想,扔给店家五十两银子,牵上他的马,上马纵身奔青峰山而去。
钱嘉义一口气骑马跑到了青峰山的后山,只见后山的天王庙冒起青烟。他跑进去一看,小庙内仅有的四个和尚躺在门口,身中数刀。钱嘉义犹豫了一下跨过尸体走进院子。院当中又有两具尸体身中暗器而亡,钱嘉义弯身查看,只见死者嘴唇青紫发黑,一看就是中毒身亡。钱嘉义连忙拿出余倩儿的材料,为了辨认方便,余倩儿特意在纸上画出了林松和路大为的画像。钱嘉义一比对,死者和画像上的人几近相似,钱嘉义双眼一黑。
就在这时,一伙黑衣人持刀冲了进来,把钱嘉义团团围住。
东厂第一高手卢庆达厉声地:“把凶手给我抓起来!”
话音未落,几个大汉把钱嘉义用铁链紧紧捆住。钱嘉义心里暗暗叫苦,他刚想申辩,头上就重重地挨了一下,身子一歪昏了过去。
钱嘉义醒来时,已经是在东厂的诏狱里了。他挣扎地爬起身,还没来得及弄清周围的情况,牢门就开了。几个大汉架起他,把他拖出了诏狱,送上马车驶出东厂衙门。天很黑,钱嘉义头上带着枷锁,不知道马车把他送到何处,也许是到城外秘密干掉他。钱嘉义一时很后悔自己的莽撞,不但害了自己,还害了爱妻和未出生的孩子。
马车在一个府第外停下,大汉把他拖出马车,押进大门。钱嘉义望着熟悉的地面,心中一喜,知道是被带进了刑部衙门。只要不是被秘密灭口,就有一线希望。他这么想着,身子被重重地摔在刑部公堂的地面上。钱嘉义感到全身的骨头都被摔断了。
还没容他细想,惊堂木一拍,“啪”地一声。刑部尚书文炳勋厉声地:“下面案犯听着,报上你的姓名。”
钱嘉义抬头一看,公堂上座坐着信王和魏忠贤,许显屯和崔呈秀坐在旁边,心里明白几分。
文炳勋抬高声音:“报上你的姓名。”
钱嘉义昂着头:“钱嘉义,现任刑部右侍郎。”
许显屯冷笑地:“你杀人灭口,罪大恶极,也配在刑部为官。”
钱嘉义正色地:“卑职的官职是皇上任命的,只要皇上一天没下旨免了卑职的官衔,卑职就还是刑部右侍郎……”
文炳勋把惊堂木重重一拍,“钱嘉义,费话少说。东厂指证你将谋害皇上的案犯林松、路大为灭口,你可认罪?”
钱嘉义双手一拱:“这完全是诬蔑……当时在下是赶往青峰山想找两位死者为夫人作证,发现天王庙失火,所以误闯了杀人现场。在下赶到时两人已经中刀身亡,这件事完全与小人无关,请大人明鉴。”
许显屯起身:“请问你怎么知道林松和路大为就藏在青峰山?”
钱嘉义:“在下是根据夫人的陈述得出这个结论的……林松和路大为负责看管我岳父已近两年,他们对青峰山十分熟悉,完全有可能藏身此处。许大人,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这两人刚被杀,你们东厂的人就赶到了现场,这难道是巧合?”
许显屯哈哈大笑,“我想钱大人是忘了我们东厂是干什么的了?实话对你说,这两个案犯我们已经追踪了大半年,今天我们得到消息,这两人要在天王庙与人接头,没想到跟他们接头的人竟然是堂堂刑部高官。”
钱嘉义冷笑:“许大人,公堂上要讲证据。我为什么要杀这两个人?”
许显屯:“这很容易解释,你怕他们落在东厂手里,成为指证你夫人的人证,所以出此下策……”
钱嘉义拍拍手:“许大人分析的很有道理,不愧是东厂的首领……”
许显屯逼视着他:“多谢钱大人夸奖,遗憾的是这不但是分析,我还有人证、物证……”转向文炳勋,“文大人,我请求你允许出示有关证据。”
钱嘉义摆摆手:“许大人且慢,在下知道信王爷和魏公公很忙。不用耽误两位大人的时间……文大人,请问刑部的许作是否查验过尸体?”
文炳勋点头:“已经查验过……”
钱嘉义:“我请求刑部许作过堂。”
许显屯刚想阻拦。文炳勋似乎没看见他的表情,把令牌往地上一扔,“宣刑部许作高凡上堂……”
很快,高凡进来。他倒地一跪,“小人高凡听各位大人吩咐。”
对高凡,钱嘉义很熟悉,他是刑部有名的许作,钱嘉义经常和他一起办案。钱嘉义转向他:“高凡,请你向各位大人陈述一下,死者的死因……”
高凡不敢有误,如实说:“回各位大人,两位死者身中两把短刀,但根据小人的观察短刀上涂有剧毒,所以他们真正的死因是中毒身亡。”
一直没说话的崔呈秀站起身:“请问高许作,死者中的是什么毒?”
高凡皱着眉:“这种毒药很奇怪,小的干许作二十年从未接触过,有蛇毒可是又不全是,有丹顶鹤毒……总之成份十分复杂,小的不敢断定……”
崔呈秀笑笑,“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中的是‘三步倒’,是由十四种剧毒提炼而成,一旦有人中毒,三步之内必定送命。”
高凡感叹地:“三步倒,小人还是第一次听说……”
崔呈秀:“如果不是办这个案子,我也无从得知。我要告诉大家这种毒药就是由江湖上有名的解毒高手钱嘉义的岳父余江南精心制成的,钱嘉义这你该怎么解释?”
钱嘉义一惊,“对崔大人的说法,我也是第一次听说,所以我无从解释。但是我想再问高凡一个问题,两个死者是如何中刀的?”
高凡想想:“刀口一个在前胸,一个在后背,两刀几乎是同时刺进死者的身体……”
钱嘉义故意问:“高凡,你认为我钱嘉义有这么高深的武功吗?”
高凡笑了:“大人根本不会武功,怎么杀得了这两个武林高手……况且,凶手不止一个人,从刀法上看至少有两个暗器功夫十分了得的高手,在屋顶前后两个方向,同时射出两把短刀……”
许显屯插话:“钱大人难道就不会请武林高手帮忙?”
钱嘉义:“那你们东厂的高手怎么不当场把这些人抓起来?至少依东厂第一高手神鞭卢庆达的身手,应该和他们追打厮杀一番,否则你们东厂的高手不是太没用了……”
许显屯憋红了脸:“钱嘉义,你休想狡辩,你是被我们当场抓获的,你抵赖不了……”
文炳勋见钱嘉义还想争辩,一拍桌子,“别吵了,安静!”
公堂衙役用木棍擂打着地面,许显屯和钱嘉义互相恨恨地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