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都听。”欧意如回答。
“你了解当年施家、皆家、兰姬和我六师姐究竟是什么纠葛吗?”
“那女人的部落即将南侵,施家建言出兵,皆家随后领兵灭了那女人的部落。那女人怀恨在心,便挟怨报复。随后皆家与施家,拖累稚子连诛,但似乎有人偷龙转凤,换了你一命。”欧意如把自己所了解的说了出来。
“这就是全部了?”
“是。”
“你可知道师兄为什么那么恨你?不……其实他也挺恨皇帝的……”
“谁理会他想什么。”欧意如哼了声。
“你这人就是这样,不想理会的,就算人家逼到你面前来,也不去问对方到底恨你恨些什么。”施佰春苦笑两声,缓缓道:“连我这后来才想通的人,知道的都比你还透彻。我把从师父那里听来的、你那里听来的、我师姐那里听来的,全都和在一起,慢慢讲给你听。你总得知道大师兄为什么恨你……”我又为什么得离开你……
施佰春开口说:“一开始是皇帝的错,听闻兰姬公主倾国倾城、容貌举世无双,便强要了她,而且不慎还让她生下了你。后来虽说有把你们母子接回京城安了身份,但那小部落一直有野心南侵,兰姬也连连与部落联系。
“后来我爹建言出兵,我师哥他爹便领命率兵出征灭了那部落。但皇帝一直骗兰姬她的国家安好,等到兰姬接到消息得知国家覆亡时已经太晚,她成了亡国的罪人。”
“谁都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女子城府竟然如此之深,为了复仇,她先是让喜好美色的皇帝看见皆家那名美若天仙的大小姐,引得好色的皇帝入了圈套,又在皆家出嫁女儿的晚宴上派人刺杀到场的皇帝,并将矛头指向皆家,诬陷皆家密谋行刺。后来皆家一家入狱,皆家长女皆白桦却被接入宫内。皇帝看上皆白桦的美貌,竟纳她为为妃,夜夜命他陪伴身侧。”
“皆白桦自然是不愿意,后来大师兄从罗莎谷回来想救出他姐姐,与一家人。”
“可惜那时他来年幼,夜探皇宫并没有救出他大姐,却遇见了你,他以为你跟他大姐一样也是被抓入宫中的女子,便想救你出宫,你却让御林军拿下他……”
“大师兄虽然负伤,但也逃出,无处可逃的他回到施家,结果皇帝以施家连同皆家一起密谋的理由,将施家全部关进天牢。”
施佰春吁了口气,停顿半晌,续道:
“事情听起来简单,但仔细想想,却全然不是那么单纯。我师父说过,百年前药人便是因朝中多名皆家重臣合力上谏,才叫皇宫革除食药人的陋习。倘若皆家当时便有如此能耐动摇皇帝决策,那百年下来皆家所植于朝中的势力,便是蔚然可观。”
“试想,父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首辅,两个儿子分别为吏部与刑部尚书,再加上文渊阁、翰林院内门生遍布,这么势力庞大的一家,足以和皇权相抗衡,又怎么能留得住。”
“所以皇帝本知道皆家无辜,但不可能容忍如此威胁在他身侧,刚好兰姬又在此时完美无缺地用计嫁祸皆家,皇帝当然乐得顺水推舟,假装什么都不晓得,任兰姬干政勾结朝臣,最终铲除皆家盘根错节于朝廷的人脉。而后人都死光了,皇帝还是双手干干净净的天子,一切罪名让兰姬这红颜祸水扛了,不知情的天子仍然英明神武。”
“施家,我娘跟大师兄的娘是亲姐妹,为了防止施家为了替皆家报复,皇帝直接斩草除根免得春风吹有生。”
施佰春本是空洞看着床顶的双眸忽然转了过来,凝视着欧意如。
欧意如被施佰春看得心里忐忑,不知施佰春接下来又想说些什么。
“其实……大师兄当初对你那么执著的时候,我早就该料到这些了。大师兄绝对不会在意一个与他不相干之人,所以你的身份必是与大师兄身上的血债牵扯极深。但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一直叫自己别往坏处想,一切铁定不会那么糟的。也许你和师兄只是有些小过节,而且你这么好的一个人,只是少了人关心,才会变得爹不疼娘不爱的,外人面前冷冰冰的模样。”
“况且你虽然冷冰冰地,可我就是这么喜欢上了你,真是没办法。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杀了我师姐!欲盖弥彰的手段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让若然看见了,只靠这些,我不必对外去问人,也能猜到你是兰姬的儿子。”
“但这些全不是我做的,施家跟皆家被灭门不是我做的,为何你要将一切加诸在我身上?!”欧意如低声愤恨地道。
“我知道,可是我疼啊!”施佰春声音嘶哑着:“你晓得你娘当年是怎么对我和我娘我爹还有照顾我的小叶子姐姐的吗?”
“不知。”欧意如撇过头去。“也不想知。”
“你一定得晓得!”施佰春陡然咆哮,她怒吼着:“是腰斩、弃市!”
欧意如猛地一震,回过头来看着施佰春的眼神,有着不敢置信与满满的心疼。
“这里……”施佰春垂眸,比划着:“和这里……被一刀斩开,斩开之后一时半刻死不了,只是痛,痛得死去活来的痛。跟着,再给扔进闹市里,人来人往地被当成猴子般地观看。”
“都这么久了,那天的事情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种比死还难受的滋味我到现在都还没办法忘记。我记得那天下着棉絮般的小雪,又冷又冻,我疼得不行了,看着娘在我身旁气绝,却无力碰触她。后来我慢慢的爬、一点一点地爬,往后看,白色的雪都变成了鲜红色。我整整挣扎了两天两夜,直到来救师兄跟师姐的师父看到了我,才一起救了我。但是那时娘已经气绝多时,身体都僵了,无论我怎么求,师父还是说她无法让已死之人再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