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崇诀拾起桌边的帕子擦着满是黄酒的手心,注视着脚下酒盏的碎片低声道:“殷家堡不过边界绥城马帮起家,若非乱世,我们兄弟只能守着那方寸之地做个草莽尔尔,又凭什么去逐鹿天下建功立业?以小博大靠的就是这样的机会,不赌一把永远都不会真正成事。”
“可是!”来人劝道,“皇上膝下无子,若真是即刻归天,李重元占据皇宫顺势登基称帝并非不可能,见殷家率人逼近皇宫,我们就成了大周的乱臣贼子,到时候有的是借口除去咱们……此举太过凶险,照属下来看,咱们还是应该驻扎此处……静观其变才是。”
“静观其变固然可以明哲保身寻求退路,但也失了一搏的机会!”殷崇诀披上盔甲道,“我说服爹和大哥举殷家堡之力追随柴家便是一搏,如今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输不起的!我甘愿赌这一把,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不会后悔!”
话语间,殷崇诀已经大步踏进漫天雪花,吹起殷家堡集结的哨音。哨音划天而过,余韵不绝,殷崇诀垂下哀愁的眉睫,低喃道:“若是柴昭真的还活着,阿蘅……你也一定不会有事!”
徽城,吴宅。
“皇上怎么忽然就不行了?”吴佐披起裘袄急道,“昨儿上朝还精神的很。公主传我进宫,怕真是大事不妙啊……吴佑,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和大哥一起进宫瞧瞧!”
吴佑僵僵的注视着窗外浑浊的天地,看着满脸焦容的兄长道:“大哥,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会不会怪我?”
吴佐愣住道:“你自小到大哪里让我做大哥的省过心,黑锅倒是替你背过不少……不过谁让你是我弟弟呢?不与你多说了,赶紧进宫去。”
见吴佑还是纹丝不动的模样,吴佐推了他把急道:“都什么时候了?皇上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朝堂还不知道生出什么变数来,你我在公主身边,公主也会安心些。”
“有重元大哥在,大哥不用担心。”吴佑无力道。
“他!?”吴佐哼了声道,“有他在我才更不放心,公主早已经不想看见他,他在,只会让皇上和公主更加堵心才是吧。”
吴佐才迈开步子,吴佑陡然一击击向兄长的后脑,吴佐闷哼了一声,软软的瘫倒在了地上……吴佑双目赤红,眼睫颤抖着几欲溢泪,“大哥……别怪我啊。过了今晚……过了今晚……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吴佑带着哭腔解下吴佐的裘袄披在自己身上,有执起桌边备好的狼毫笔,在自己额头间轻轻点上一颗黑痣,“皇上无子,重元大哥也是文韬武略,有他在,也是一样……大哥你说是不是?过了今晚……只等过了今晚了!”
徽城,皇宫。
“吴将军到!”
“末将叩见公主!”吴佐单膝跪地道。
“吴佐你起来。”柴婧强忍着满腔的悲痛道,“本宫有话问你。”
吴佐瞥了眼屹立不动的李重元,起身直视着满眼泪水的柴婧。
“皇上与李重元在御书房之时,是你守在外头?”柴婧字字清晰道,“屋里可有异样的动静?李重元又是不是和皇上起了争执……为何事争执!本宫要你一字一句细细说出来,若有半句假话,你知道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