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成不顾无影满脸惊惧之色,抬脚就向他受伤的右臂踢去。
“师父!”眼看着师父的脚向自己踢来,无影惊恐尖叫。情急之下左手一把抱住师父小腿,让萧成的动作堪堪定在空中。
无影刚刚莽鞭上身地锐痛都没有流下的眼泪,此刻却被萧成这一动作吓得若雨而下,就连说话声都带着抖音:“师父,无影知错,无影真知错了!”
“师父怎么罚我都成,只求师父不要废了我,求您了师父!一个暗卫挥剑的胳膊若废了,就等同于死人,那样您还不如杀了我。”
“师父,无影求您了,不要废了无影胳膊!”
不敢去看师父眼睛,也不敢放开自己左手,虽然知道这个动作大逆不道,可是无影除了死死抱着师父的腿,整个人已经吓得不知道如何在请求师父原谅了。
恰在此时,一位身着锦衣翠绿的少女不顾一切地跑过来,一把拉住萧成衣袖,急急恸哭:“叔叔,求您不要废了无影大哥的胳膊,这么多年泽少都是在无影大哥的保护下次次化险为夷。如果您真伤了无影大哥,泽少一定会很伤心,求您了叔叔!”
师徒两人被突然冲来的少女,皆被闹得一怔。
萧成看到此人后微微一叹,而无影看清来人时,却是直接愣了。
萧成柔声劝抚跑过来的绿衣少女,声音极其轻暖:“凌儿别哭!我不废他的胳膊了你别怕。你病才刚好,不在房里养着出来做什么?”
萧成口中安慰着凌儿,腿上微一用力直接将无影震出两米开外,不想吓着凌儿只能扶她回到石桌前,对着无影低骂:
“畜生,你还知道用剑的胳膊对你意为什么!作为暗卫连自己用剑的手和胳膊都保不了周全,还有什么资格来求为师,有什么资格称自己是苍龙阁第一暗卫!”
萧成这句话像利斧般直接劈在无影身上,让他半晌才反应过来,猛地俯身叩首:“师父,无影知错!求师父网开一面饶了无影这回,无影保证以后再不让任何人伤到自己握剑的手和胳膊,无影知道错了。”
凌儿看到无影跪在地上一身伤痕又后悔不迭的模样,心中难受莫名。拉着萧成的衣袖又连声叫着:“叔叔!”为无影不断求情。
萧成原本已经狠罚了无影,再看他吓得若失了魂般身体剧烈颤抖,心中怒意减少许多,其实他又怎会真废了无影胳膊,不过是一时恨极之下的气话罢了,不由冷道:“今日看在凌儿为你求情的份上,为师饶了你!若下次再这般大意,别怪为师下狠心将你扔回苍龙阁重新教你习武。”
想到当初在师父棍棒之下生不如死,天天满身是伤的习武岁月,让无影周身不寒而栗,真是杀了他都不想再回忆起那段痛苦时光,所以他现在除了连连感谢师父饶了自己,便暗自发誓再也不让人伤到自己握剑的手和胳膊。
萧成看到无影真是打从心底怕了,便对廊下阴暗角落里冷道:“血十三带这畜生滚下去,他出来这么久怕二少爷会找他,你用红药给他疗伤半个时辰后再带他来见我。”
不再理会无影,萧成收起眸中寒凉,笑着扶起凌儿要送她回房。
凌儿望着疼得摇摇欲坠地无影,张了张口却又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随着叔叔离去。
直到萧成的身行彻底消失在视眼里,无影再也撑不住窒痛难当的身子,直接扑到在地大口喘气痛呼数声。
血十三皱眉瞅着无影暗自叹息一声,将他小心地抱起来向屋内边走边骂:“不知死活的东西,连握剑的胳膊都能让人伤到,我看师父打得还是轻,若是我就直接打死你。”
“二师兄!”无影微微撅嘴,可爱的稚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委层表情:“乱军混战我为了保护泽少,一时情急才直接出手就挡了刀。我知道错以后再不敢了,你别生气。”
血十三冷哼:“我不生气,我只告诉你一会儿上红药时你给我撑住了,敢叫出一声来,别怪我再教训你一顿。”
无影听罢,表情更苦了几分。
苍龙阁疗伤的药是叶安多年研制出来的上好奇药。分为红、蓝两种,疗伤极快且不会留下疤痕的,可两者唯一不同的是蓝药疗伤是无痛无觉还有轻凉缓解伤痛之效,而红药涂伤时若刃割肤、让伤口刺痛难忍,对受伤者来说不亚于再一次受刑。
想到一会儿上红药时的尖锐苦痛,师兄又不让自己叫喊出声,无影直恨自己为何不马上昏过去。
可是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等无影趴在床上被血十三涂得红药药性,痛得恨不能一头撞死时,却也只能死忍着不敢疼呼一声。
“二师兄,凌儿姑娘是师父的侄女?我以前为何从没听师父提过此事?”为了不想自己疼死,无影决定分散注意力,轻轻向血十三小心探问。
“师父的事你也敢操心,不想活了?”血十三将红药使劲按在无影伤口上,成功看到他若掉进油锅的活鱼般猛地扬起身子,强压下喉间的疼呼声又颓然倒回床上,过了良久才悠悠淡道:
“师父原本姓江,他在封宁老家还有个弟弟。师父当年也同我们一样都因骨格极佳是习武材料,被萧家选进了苍龙阁在出师后跟了阁主,后来萧老将军也就是老阁主看师父对阁主一片赤胆忠心,为萧氏一族又几番出生入死,便感激之下解除了师父暗卫身份,赐师父萧姓。多年后师父数经波折找到了自己弟弟一家,却发现凌儿姑娘的父母早已双双故去,凌儿姑娘又无人照顾,萧老夫人便收留凌儿姑娘在丰城抚养,一是解了师父后顾之忧,二也算是陪在二少爷身边有个玩伴。”
无影听罢这才知道凌儿身份,回想起在丰城之时萧老夫人对凌儿的疼爱有加比族中各房小姐还胜几分,也从没有任何人敢拿凌儿当下人婢女看待,这才明白其中原委。
相比与无影被师父的又打又罚,宁泽此刻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夜激战后的疲惫劳累,让宁泽也管不得身上刀伤的阵阵尖疼,昏昏沉沉坐在椅子上直睡到午后阳光斜下方醒。
其实如果说醒,不如说是痛醒的。腰上刀伤倒是其次,因为连日赶路奔波,又加记挂大哥的摄魂是否解除,宁泽多天以来没有正经吃一顿饭,他都忘了自己胃疼起来这般苦不堪言。
抬头看看天色,宁泽感觉身边依旧没有无影气息,用手压着若翻江倒海的胃,开始有点怀疑自己一时兴起罚无影给自己做早饭,倒底是在戏弄他,还是折磨自己。
闭着眼睛让胃疼缓了好一会儿,宁泽才长出口气。
正要拿起身旁面具带在脸上,唤人进来时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有人叩门进房,看清来人后,宁泽眸中难掩笔意:“无影,在我饿死之前能看到你给我做的粥,我真是万分欣喜!”
匆匆赶回来的无影如今又换了一身小厮衣服,为了不让宁泽觉察到异样,端着温热的蛋花粥走到他身前,单膝跪倒故意撇嘴叹道:“泽少也知道无影这辈子是第一次做粥,当然要花费比杀人多出十倍的心思和力气完成,自然要等些时辰。”
“可我从早起都快等到晚上了你才做好,真不知是在罚你,还是罚我自己!”宁泽看到无影又回到平日里与自己相处的随意状态,暗自放心后一把抢过粥,饿极之下大口喝起来,也就没有发现无影眼中隐含的趣笑。
喝了几口甜而不腻、温润解燥的蛋花粥,宁泽蹙眉抿唇间终于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看了眼粥碗,宁泽狐疑扫了眼无影轻问:“这碗粥是你做的?”
无影难得在向来谋成算定一切的主子脸上,看到几丝不在他掌控下的怀疑表情,强忍着笑意很认真地点头:“这是属下亲手做的。”
这下宁泽更怔了,再次看看蛋花粥,心道这么好喝的东西怎会是第一次下厨的无影做出来,这口感和味道分明让他想到是凌儿手笔,可是这不可能!凌儿不可能来到这千里之外的陈州城。
暂时放下心中困惑,宁泽随意抬手在无影后背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解颐轻笑:“没想到无影这么厉害,第一次下厨便有这等手艺,真让我刮目相看。”
无影没留意宁泽突然拍过来的手,被宁泽这一下直接打到后背最重的那道伤口上,遂不及防下脸色刹时惨白,身子猛然前倾“嘶”的惊叫一声,险些扑倒在地。
宁泽错愕之下瞟到无影后背衣服里立时渗出的血点,眸光瞬间耀亮几分,表情若有所思。
无影不等自己缓过劲儿来,忙避开宁泽灼灼探寻目光,说了句:“泽少先吃着,我再去盛一碗过来。”起身就想躲出去。
“别动,把衣服脱了!”一把按住无影的肩膀,宁泽雍容俊美的脸上含着慵懒浅笑,声音清朗动听:
“无影,你没有什么话想跟你主子我说吗?”
望着宁泽一双眼睛隐着淡淡的冷凉寒芒如镜明亮,让无影暗自叫苦。
他知道这是宁泽即将发怒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