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望着眼前这个恢复真容的宁静洒脱、恬淡优雅、温文似玉的“王公子”。不!应该说是,萧府的大少爷,萧宁泽多年不见的大哥——萧宁瑞,终于有一种挫败之感。
感受到了大哥身上那渤然而生的怒焰,宁泽下意识的向后退,手里的银针忽地隐入袖中。
此时的萧宁瑞心中的烈火都快烧过头顶,强行克制自己想将近前这个容如桃之俏艳的弟弟,捉过来狠打一顿地冲动,冷眼看着的宁泽步步向后躲退。
宁泽心里转瞬间思索了好几种脱身之策:
装病?以自己的精妙演技,倒是可以直接晕地一病不起。可是不行,刚刚种种作为,使如今的大哥火气能将整个丰城点燃,估计晕了也会被他整醒。
找救兵?立刻给萧府里的奶奶发信号,马上来救自己?更不行,平日里奶奶虽然疼爱自己,可她要知道刚才自己差一点想杀了自己的亲大哥,还不就地活剥了自己。
宁泽低着头,心思转了十几个,可哪一种也行不通,不由得暗叹数声,悔不当初。
怪不得这个所谓的“王公子”打一进门他就觉得奇怪,这个人身上隐藏在内,迫人于无形的气势,总让他感觉哪里有点不舒服,敢情,这位就是让自己头痛不已的大哥。
就在宁泽胡思乱想之即,双脚却碰到了房门槛,吓了自己一跳。
宁瑞看着心神不宁的弟弟,表情幽深难测。
宁泽觉察到远处大哥又冷又利的目光直射过来,终于颓然一叹,半闭双眸,伸手轻撩锦衣下摆,单膝跪地:
“宁泽,拜见大哥!”
“怎么,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宁瑞面上含霜,目光冰冷的似想要将人冻结,脚下一步步向宁泽逼近。
“知道了还不如不知的好。”宁泽心中暗想,嘴上却歉声言道:“小弟不敢,刚才小弟只是一时乱了心志,只想吓吓“王公子”,决没有害人之心,望大哥体谅!”
“噢?你是说刚才你只是一时起意,并没有想杀人?”
“是!”宁泽暗叹。
“哼,萧宁泽!如果我刚才不是即时打了你一巴掌,你是不是现在早已将毒针全数射入我体内?”宁瑞咬牙切齿地低叫。
宁泽无言,现在随着宁瑞的步步临近,他强撑着从大哥那里袭来的一波波汹涌的怒气,哪里还敢言语。
“看来大哥盛怒之下,岂能轻意饶了我,还是……“宁泽不敢抬头,心中暗想,已有决议。
“大哥,请听小弟解释——”宁泽嘴上说着,腿却悄悄动了一下,一闪身便要施展轻功逃出去。
可是,宁泽的身形刚一转动,就听耳后有风声轻响,只觉后颈钝疼,便人事不知。
宁瑞扶着倒在怀里的宁泽,恨不能直接一掌拍死他。
刚刚看到宁泽眼神闪烁不定,他就知小弟决不会如此轻意认错,可没想到他真地敢逃跑!
萧家子弟做错了事、坏了规矩,从来都是口中请罚、跪着等打,哪敢有一丝怨言,更没有敢明目张胆逃跑的?
而自己的亲弟弟,饮酒作乐、赌博金银,坏了家规不说,还一见面就想直接暗杀了自己,真是气的萧宁瑞一时没了主意!
现在他应该拿这个亲弟弟怎么办?
丰城北郊,萧家别院——
宁瑞倚靠在床边,看着躺在榻上昏昏沉睡的宁泽,长吁短叹……
从银勾赌坊出来,宁瑞不敢带宁泽回萧府,怕惊动萧老夫人,他又一时想不到如何责罚警训自己的弟弟,只好悄悄来到北郊别院。
瞅着宁泽俊秀无比的睡脸,宁瑞真是又气又恨。
早在京都,宁瑞就耳闻弟弟在丰城老家的许多胡作非为之事,虽然萧老夫人将宁泽的种种任意妄为,掩饰得很好,可是经常在父亲身边,听到平日里族人私下的议论,还有日常来往书信以及父亲一听弟弟名字就暴跳如雷的脾气,宁瑞就知道这个从未与自己一同生活过的弟弟,是多么地与众不同!
半月前,父亲又修书回家想让萧老夫人将宁泽送上京都,当晚便将自己叫进房里。
“宁瑞,此次我修书回去,老夫人也定不会让你弟弟来到京都,虽然我远在京都,也知道这几年那个混账在外面的恶习。”
“那小畜生依仗你奶奶宠着他,越来越不将萧家祖训放在眼里。此番我将你派回去,就是要你给我好好管教一个这个混账,断不可让他再如此肆意妄为!”想到这里,宁瑞至今还记得父亲嘱咐自己时,那火冒三丈的模样。
所以,在经得奶奶允许后,宁瑞悄然回到丰城,两日来他看到弟弟的恶行恶庄,真是气得七窍生烟。
昨晚他实在看不下去宁泽的胡作非为,才乔装改扮想去赌坊侧面规劝一下他,哪想最后弟弟差一点就要暗杀了自己。
“唉,难怪父亲说,萧宁泽,是萧家几百年多来,唯一一个无法无天的混账!”宁瑞看着弟弟长叹。
“咦,二少爷今晚怎么有闲情跑到别院来?难道不用去陪你那些莺莺燕燕了吗?”正在宁瑞胡思乱想之际,窗外突然有一个惊讶而又兴奋的声音响起。
宁瑞浓眉一凝,闪身立在宁泽床前,护住身后的弟弟,全身戒备,不敢有一丝懈怠!
是谁?
刚才带弟弟进入别院时,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为何有人会知道弟弟回来了?
宁瑞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暗自奇怪,以自己目前的功力,不至于外人到了近前还不察觉,虽然刚刚自己走了神,可是如此近的距离,他竟然听不到外面来人的脚步声。
“喂,小狐狸!我问你跑这儿来做什么,你为何不回话?”
“你是谁?”
宁瑞看到从外面进来一个粗布青衣的老者,慢悠悠的摇晃进房,好像也发现了自己,一愣之间加了一句问话。
宁瑞仔细打量这位老者,身材矮小,方形大脸,短短的花白胡子却特别精神,下巴上有颗豆大黑痣,一双小眼睛在黑暗中闪的晶亮,使人觉得粗犷,腰上还系着一个灰不灰、黄不黄的锦囊。虽然这是一身萧府下人的装扮,可是老者的神态一点也不像个奴才,而且言语还有一种夺人的傲气。
进门的老者发现房中的宁瑞也是一愣,用眼角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宁泽,微一皱眉,再向宁瑞脸上扫了几眼后,脸色越来越暗、表情越来越冷。
“你是萧峰那老怪物的大儿子吧!”老者用冰冷的声音言道。
宁瑞一滞,脸上升出几丝震惊的表情。
父亲萧峰是华国的当朝一品大将军,国之脊梁、当世将才,就连别国的君臣提到父亲都是敬颂有加,他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听人如此说过父亲,不由得多看几眼这位平凡无奇的老者。
突然,宁瑞目光定在老者腰上的那个破锦囊中间,指甲般大小的图案上。
那个图案——
宁瑞再次看一眼近前的老者,不再犹豫,猛然单膝跪地,朗声恭道:
“萧宁瑞,拜见境安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