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啊,不愧是名动西北的铁如晦,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闹,就把庆阳从眼下的局面摘了出去,既让兰世桀无法指挥庆阳一兵一卒,又把屎盆子扣到了兰世桀头上。可笑的是兰梨亭,不仅一头撞了上去,还被人认了出来。呵呵,这下够兰世桀头疼的了,不知道我们的总督大人会怎么处置他最得意的嫡长子。”另一栋小楼中同样用着拜会的名义进行着一场秘密的谈话,在座的是两位郡守以及两位统领。说话的这人大腹便便,看上去更像一个商贾而不是帝国的一郡之首,一边说话,一边端起茶碗在嘴边抿了一口。
“兰世桀能有什么头疼?无非就是要给十六殿下以及裘老一个过得去的交代,反正这种事情在没有撕破脸的情况下永远都没有结果。”说话的是上殇郡的秋统领,满脸的络腮胡子似乎都挡不住脸上的倨傲之色。
“秋大人此言在理,不过本官担心的是十六殿下借这个由头直接把兰世桀查办,到时候独揽军政大权,我们就算是想拖后腿都办不到了。拖欠饷银,纵子行凶,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不过我等却不能不防啊!”坐在上首位置的一个干巴巴的老头眉头一皱,脸上却不露声色。在座的都是六殿下的门生,不过眼前这位秋大人的母亲乃是六殿下奶娘,有了这么一层关系这秋大人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四人中的领头之人,只可惜此人志大才疏,目光短浅。众人顾及六殿下脸面发作不得,偏偏此人还没有一丝自知之明,真不知道于谦于大人与他同处一地,平日里受了多少闲气。
“周大人,这是打仗,跟衙门里抄家抓犯人不一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瞥了一眼刚刚说话的凌源郡郡守周阳,秋统领一脸不屑的道:“况且六殿下信中说的明明白白,十六殿下此次只带了一个不通军事的吴先生,如果他把兰世桀查办了,西北这一百多万将士谁来指挥?我倒是希望十六殿下把兰世桀查办,到时候,嘿嘿……嘿嘿……”
“刘大人,你以为呢?”对于秋大人的讽刺,周阳面色不变,把目光转到了一边一直默不作声低头喝茶的刘占城身上,既然无法跟姓秋的计较,直接无视对方的不恭就是了,这点城府他还是有的。这位刘大人跟他一郡共事这么久周阳还是了解的,别看平时话不多,但是胸有沟壑,极有主见。
“下官同意秋大人的看法,一百多万大军不是什么人都能指挥得了的。就拿下官来说,平时指挥我们凌源郡的十来万军队还能做得到如臂使指,但是一下子让我去指挥百万人,恐怕就要顾此失彼了。纵观整个西北,下官实在是想不出除了兰世桀之外还有什么人可以胜任。”一个班长可以胜任一个排长,也可以带一个连,甚至勉强能带一个营,但是让一个班长带好一个团,却是强人所难。这与能力无关,而是所处位置的眼光所带来的局限性问题,即使是这个班长接受过团长级别的培训,刚上任的时候也是纸上谈兵,只有经过时间的磨练才能真正的胜任一个团长的工作。而现在西北马上就要面临大战,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我跟周大人不懂军事,不过既然两位统领大人都这么说,想必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只要这个西北还是兰世桀当家,我们多得是手段来拖住这场战争,只要能够拖上一年半载,六殿下交给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听了刘大人的话,于谦挪了挪椅子上肥胖的身体,笑着说道。
……
“总督大人,下官该死,下官是实在不知道这件事与大公子有关,还望大人恕罪。”密室只内,孙士童跪在兰世桀面前,瑟瑟发抖。自家人知自家事,离开了兰世桀他孙士童什么都不是,兰世桀能把他从一个小小的县丞提拔到如今的牧野郡郡守,自然也就可以把他从郡守的位置在拿下来。更何况,这些年他任郡守期间不知道为兰世桀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旦失去了兰世桀的庇护,下场可想而知,不用说别人,兰世桀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孙大人,你在大人手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人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大人现在正在气头之上,过了今晚大人气消了之后自然就好了,你就先回府,有什么事明天在说。”密室中一处阴暗的角落中传出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透过密室昏暗的灯光,一个人影影绰绰的坐在那里。
“是,是,下官告退,下官告退。”抬起头,见兰世桀没有阻止,心中一安。小心的站了起来,悄悄的退了出去。
“呵呵,好了,大公子,你也起来吧。总督大人,你也消消气,大公子还不是想给你出一口气。”孙士童出去之后,阴影中阴柔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逆子,真是气死我了,藏先生让你起来,还不滚起来。”主位上端坐的兰世桀狠狠的咒骂一声,一连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闻言,兰梨亭方敢起身,低头站在原地。虽然他从不大的时候就去了大雪山派学习武功,但是从小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懂得的自然要比别人多。这种事情其实没什么,若在平时道个歉也就完了,坏就坏在今天在场的还有十六殿下以及裘老两个人。裘老倒是还好说,自从告老还乡回到西北以来,每逢年节兰世桀都去探望,从不曾间断,自然会给兰世桀三分薄面。关键是十六殿下,若是没有一个过得去的交代,十六殿下如何肯罢休。
兰世桀一直都是太子的人,太子谋逆败露之后,兰世桀也曾惶恐不安。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景帝不仅没有对兰世桀怎样,反而把大量弹劾兰世桀的奏章留中不发,压下所有的反对声音。不过从那之后,兰世桀这个西北总督就开始逐渐压不住西北八郡的架势,两次弹劾加入的郡守已经越来越多。而此时正是兰世桀的关键时刻,只要能够打赢开春的战争,一切过往的过失都将无足轻重。
偏偏这个时候自己惹出了这样的祸端,如果十六殿下借着这个由头把父亲查办,那可如何是好。失去了这次机会,父亲兰世桀,乃至于整个西北兰家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大公子,大人生气的并不是你报复庆阳人,而是生气你在报复庆阳人之前没有好好的计划周全。你是不是还在觉得委屈,因为不知道庆阳人拥有神机弩这样的神兵利器而暴露了身份?”说到这里,阴影中的人顿了一顿,似乎在观察兰梨亭的表情,之后才沉声道:“其实你不应该觉得委屈,而应该觉得庆幸,庆幸当时庆阳人中带队的是铁如晦的儿子而不是铁如晦本人。总督府中有你师傅坐镇,难道庆阳郡守府中就没有高手?如果铁如晦出行,那庆阳郡守府中的高手怎么可能不随行?你是练武之人,应该知道先天高手与先天巅峰高手的差距,到时候你恐怕就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生死都在别人一念之间。这么多年来,大人一直都把你当成接班人来培养,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大人这份家业以后怎么办?”
“多谢藏先生指点迷津,梨亭知道错了,请父亲责罚。”扑通一声,兰梨亭再次跪在地上。本来他还对庆阳人拥有神机弩这样的神兵利器愤愤不平,但是经过藏先生的分析之后才发现自己错的多么离谱。
“起来吧,吃一堑长一智,往后遇见什么事先好好想想再作决定。”见兰梨亭真心认错,兰世桀的脸色才好看了一些,转头往阴影处问道:“藏先生,你是知道的,我一直都把梨亭这孩子看成我的接班人,若是这次真的处罚他,那他以后可就无缘仕途了。”
“大人过虑了,其实此事说简单也简单,您那个老对手不是已经告诉您应该怎么做了么?”藏先生的回答几乎不加思索,似乎早有准备。
“你是说装病?”兰世桀眉头深锁,良久,才疑道:“此事不妥吧?十六殿下奉旨督办西北军政,若是只有梨亭一事,他要查我我还能据理力争。若是我一装病,不是正给了他独掌西北大权的借口?”如今整个西北大战在即,若是兰世桀装病,在没有人可以替代兰世桀的情况下,的确可以使十六殿下低头,不在追究兰梨亭的事,不过却存在着巨大的风险。
兰梨亭与大苍山之事已经不可否认,但是想要凭借这件事把兰世桀牵连进去却不太可能,毕竟兰世桀也是一方诸侯,直达天听,只要没有确着的证据,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可是要是在这个时候装病就不一样了,现在距离开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一个时间紧迫就可以让十六殿下不费一丝力气的接手西北总督府的一切大权,而且还不会受人诟病。
“大人,谁规定只能生病,不能治病?”阴影中传来得意的声音,直到兰世桀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后才侃侃而谈:“况且大人病了之后我们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最近一段时间我始终觉得不踏实,总觉得十六殿下来者不善,大战在即,他这个奉旨的督办竟然没有带一个军事方面的幕僚实在是说不过去。以我们现在掌握的情报看来,十六殿下不会接手军权,因为仅凭纸上谈兵他打不赢明年的战争。只要大人一病,凭借驿馆中我们安插的人手,必然会觅得一些蛛丝马迹,只要知道了他们的真实目的,是扁是圆,还不是我们说的算?”
“言之有理,就按藏先生说的办。”兰世桀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继而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