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没事吧?”一出总督府,铁星月就被秋香以及伍森等府卫们围了起来。刚刚可真的把他们吓坏了,在堂堂总督府衙门口殴打总督大人的师爷,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总不能眼看着少爷被衙役门抓了去,只能跟总督府的衙役门对峙起来。幸亏总督大人以及另外两个不知来历的大人物及时到场,否则真的发生械斗的话谁都吃不了兜着走,保不准连郡守大人都要受到牵连。就在刚刚众人还在商量万一少爷被抓了起来,一行人是冲进去救人还是立即让秋香回去报信的时候,那些大人物们跟自己家少爷就这么陆续的走了出来。
难怪出发前郡守大人把自己等人叫到身边,叮嘱自己只要保护好少爷的安全就可以,别的事都交给少爷处理就好。只观少爷在总督府门前打了总督大人的师爷后毫发无伤的走出来,将来也必非池中之物。
“我能有什么事?”冲着众人笑了笑道:“我们去驿馆。”今天自己闹的够大够凶,有必要回去好好参详一下得失。
驿馆就是大型的驿站,当然,与驿站相比驿馆的占地更广,设施更加齐备,服务更加周到。一般来说驿站对所有人开放,行脚商人、过往行人、官差信使都可以在其中打尖休息,更是建在神州各地。但是驿馆却不同,相当与“国家宾馆”,只接待七品以上的官员,并且对于规格有严格的要求。
几年前伍森跟铁如晦来过一次牧野,住的也是驿馆,所以在伍森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地方,被驿丞安排到了别院中一个独立的小院内。走了这么多天,就连已经进入先天的秋香都有些疲惫,更何况那些府卫们。让驿馆送了些饭菜,草草的吃上一口,也不管时间还是中午,沉沉的睡去。
总督府就坐落在牧野,西北八郡的郡守、统领经常都会来这里汇报或商议一些军政要务,驿馆别院就是专门为接待这些人修建的。别院之中,都是一栋栋独立的小院,相互之间都间隔百步,就是大声说话也不怕被别人听见。而且每一个独立的院子周围都栽种着四季常青的巨大松树,连成一片,宁静而悠远。一排排的侍女手里都拿着食盒,迈着婀娜的步子,款款的往各个院子里面运送食物,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吴先生,您认为我该怎么做?”一座独立的小院中的二楼上,几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品茗。良久,居中而坐的青年率先打破了沉静。
“钱郡守怎么看?这里毕竟是西北,你了解的情况总要比我们多些。”对于十六殿下的话吴先生并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下首坐着的另外一人。说话的吴先生年纪并不大,也就四十多岁,面白无须,却长了一头白发。最让人吃惊的是他的眼睛眼睛,瞳孔中根本就没有焦距,俨然是个瞎子。
“吴先生抬举了。”拜在十六殿下门下已经十几年了,自然知道眼前这个瞎子在十六殿下心中是什么地位,那是十六殿下府中的第一谋士,首席幕僚,十六殿下对他的话几乎言听计从。这样的人物当然不会是真的想向自己问计,多半是想考教一下自己,这些年拜在十六殿下门下除了逢年过节的时候送去些礼物,还真没有为殿下办过什么事情。如今殿下到了西北,督办明年的战争,正好给了自己一个表现的机会,只要把握住了,郡守之上再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钱无庸认真的想了想方且小心的答道:“下官认为今天的事情其实可大可小,如果殿下想追究的话,一个公私不分、纵子行凶的罪名就足以让兰世桀身败名裂,交出手中大权。不过殿下,西北兵事一向积弱,兰世桀又是知兵之人,否则陛下又何必数次保他?所以下官认为,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殿下没有把握打赢眼前的这场大仗,兰世桀还是不动为妙。”
“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错过了这一次,恐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右拳狠狠的往左掌中一敲,十六殿下满脸的苦恼之色。这可是天赐的良机,如果一举拿下兰世桀又能打赢来年的一仗,对于他来说可是厚厚的一笔。更重要的是到了那个时候,无论谁想坐这个西北总督的位置都必须征求自己的意思,自然要安排自己人。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手握八郡军政大权,就算将来争夺那张椅子的时候也是重重的一码。可是一旦拿下了兰世桀却打不赢来年的一仗,可就无法收场了。
“殿下可知为何此次陛下会派殿下来,而不是西北实力最雄厚的六殿下?”似乎看见了十六殿下脸上的犹豫,吴先生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我外公乃是户部尚书,总理天下钱粮,派我来,自然就是因为我在这里,户部对于西北将士的粮饷自然就会及时供应。有饷有粮,对于这场战争我们自然就有更多的应变手段。”确实如此,从古至今,战争胜负的最大因素就是钱与粮。钱粮充足,士卒天天吃饱,月月发饷,对于将士而言,这是最有说服力的,军心自然稳固。若是钱粮不足,自然就要想着速战速决,出奇兵制胜,而奇兵虽然犀利,破绽却更大,一旦破绽被人抓住,立即就是大败亏输的局面。历史上那些奇兵制胜的战役,大部分都是在钱粮不足的情况下,破釜沉舟的全力一博。
“殿下似乎忘记了,您在西北还有一个实实在在的亲戚。”吴先生并不多言,略微一提醒之后就不在说话。
“吴先生说的可是我姨丈?可是当年姨娘……在说了,虽然姨丈手下将士虽然战力闻名整个西北,但是只有区区十五万人,对大局的影响只怕是微乎其微。”十六殿下似乎对于当年的事忌讳颇深,略一提及就转到了兵力上。
“外面送晚饭的人来了,看来天色不早了。”听见十六殿下的话,吴先生似乎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声音。
“啊!已经这么晚了,殿下好好休息,下官就先告辞了。”见吴先生下了逐客令,钱无庸忙上前行礼告退。既然吴先生接下来对殿下说的话不方便让自己听见,自己自当回避。况且帝国例律规定严禁地方官员与皇子交往过密,自己在这里也待了一个下午,也是时候回去了。
“先生有何指教不妨直说。”眼见钱无庸走了之后,十六殿下才开口询问。
“殿下真的以为庆阳之有十五万士兵么?”吴先生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方且缓缓的道:“我曾经认真的调查过所有可能对殿下有所帮助的人,其中给我震撼最大的就是殿下这位姨丈。”
“哦?先生为何有如此评价?”十六殿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在他的印象中,吴先生从来没有给过任何人这么高的评价。
“一个身家清白,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穷书生,仅仅凭借着一个状元郎的名分,在短短二十来年的时间就坐到了郡守的位置。更是携两次大败蛮族之威,在庆阳建了三座永固的军事要塞,完全扼住了蛮族东进之路。不仅如此,如今的庆阳郡几百万人口,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每年的赋税几百万两白银,这已经与神州中等大郡的赋税相当了,很难想像它二十多年前的破败。可以这么说,如今的庆阳郡,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坐郡守,不仅庆阳军调动不了,恐怕就连一个子的赋税都收不上来。所以,只要是殿下那姨丈不做出什么外通敌国之类出格的事情,就没有人可以动摇其地位。”说到这里吴先生停了下来,似乎在慢慢的品位铁如晦这些年的功绩一般,良久又道:“自愧不如啊!”
“先生何必自谦,若非先生当年被奸人陷害,以先生之大才,如今的成就恐怕也不会低与姨丈。不过先生刚刚说庆阳不止十五万军队乃是何意?”十六殿下这话中却没有一丝恭维的意思,自从自己得了这吴先生以来,每每接触都会大有所得,所以才会时时带在身边,以便请教。
“这正是吴某自愧不如的地方,论及政务,吴某自信绝不会比任何人差,可是若论及军事,吴某可就是大大的外行了。可殿下的姨丈就不同了,不仅精通政务,在军务上更是一把好手。庆阳郡三个军事要塞的地址发到上京之后,就连兵部那些老顽固们都没有任何疑义,就可见一斑。而且自从我开始留意铁郡守之后,往庆阳派了不少的密探,还真的让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哦?”能让吴先生感到有意思的事,绝对不会简单。
“殿下应该知道,兰世桀就任西北总督以来一向把庆阳郡视为神州与草原蛮族战争的缓冲地,虽然每次蛮族的进攻最后都被打退,却造成了整个庆阳郡民不聊生。自从铁郡守就任以来,两次大败蛮族与庆阳郡之外,这简直就是两个大大的耳光打在兰世桀的脸上,从兰世桀经常延期给庆阳郡发放军饷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兰世桀对于庆阳郡的怨念有多大。甚至我可以断言,一旦庆阳郡发生了超出庆阳郡接受范围的战争,庆阳郡不仅无法从西北总督府得到任何帮助,还有可能被落井下石。”说到这里,吴先生的脸上微微抽动,似乎想到了被同僚陷害,险些丧命的经历。片刻之后,才继续道:“铁郡守显然是看到了这一步,所以铁郡守作了一个别的地方无法效仿的决定。每年,把庆阳三军中的将士中的三分之一与庆阳郡各个县城城守军调换。最近几年中,几乎每年的春季时候,庆阳军都会以小股骑兵在草原边缘地带巡逻,而且每次巡逻都会带回一些牛羊马匹回来。”
“吴先生的意思是……”十六殿下一脸惊喜,有了这些底牌,他就有更大的把握打赢将要到来的战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