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我其实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可从刚刚惠香连续进来几次瞧我的状况看来,应该已经到子时了,想想现在外面的那帮人,尤其是华叔,应该对我竟然到现在还没死感到很困惑吧,只不过是碍于我之前说的话,不好意思进来打扰而已,要不,我的房间现在恐怕已经挤满了人了。而我等的人啊,我都这么帮你了,你应该也快要动手了吧。既然都已经做到这样了,不如就再送他一份大礼好了。想着我翻过身去,把背对着外面,继续假寐。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身后就想起了脚步声,我不动声色的继续装睡,等着那人出手。
那人似乎十分谨慎,并没有立刻动手,反而绕着我的床,仔细的观察我的动静,仿佛要确定我是否真的没死。我一边在心里默念惠香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再进来,以免破坏了计划,一边屏息注意着身后那人的一举一动。又等了一阵,我已经能感觉到手心冷汗直冒的时候,背后的人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一样,举起手中的剑,冲我刺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转身,躲过了那一剑,趁着那人怔愣之际,翻身踹了她一脚,反手夺下她手中的剑。那人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我用剑指向她的时候,才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我。
我上前点住了那人的穴道,心里在暗自庆幸,自己在养伤的期间,闲极无聊,练起了这古代的武功,要不,这会儿还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想着,怒瞪着仍躲在暗处的两个人,恼火的说道:“我让你们来是来保护我的,可不是让你们两个来看笑话的。如今事情都解决了,你们两个还不打算出来吗。”
那躲在暗处的两道身影听了略一移动,走了出来,笑着说:“我们可是深信以小姐的身手定是可以全身而退的,小姐,我们这可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所以才没有出手的。”
我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竟是陈玉函,心下立刻了然,他定是恼我不但不把计划说清楚,还设计把他和苏姨姨关起来,才会这么说的,只是没想到平日里那么一个严肃的人,此刻竟能说起笑话来,虽然听起来冷血了点,可是是我有错在先,此刻也不好发作。只得轻咳了两声,开口道:“陈叔叔,之前事出紧急,未及言明,还请叔叔不要怪罪。”
陈玉函似乎并未料到我会道歉,听我这么说,一时反而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别过脸去,并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是他身旁的程疆开口道:“小姐,人既然已经抓到了,还是快问问她是谁吧。”
我看了看眼前的蒙面女子,皱了皱眉,开口道:“不用问了,我知道她是谁。”
此话一出,不只是程疆,就连刚刚别过头去的陈玉函也回过头来一脸震惊的望着我。我苦笑了一下,仍旧看着眼前的女子说:“巧儿,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是你对吧。”说着,我动手掀开了她的面纱,只见被揭穿身份的巧儿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我。看到眼前一脸震惊的她,我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只是这时,陈玉函再也沉不住气了,趋身上前,抓住我的手一脸愤怒地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既明知是她,又何苦让我和欣雨做这替罪羊。”
看了看狠狠抓着我胳膊的手,感觉手臂有些痛,心里暗叹,看来这救命恩人终究还是抵不过自己的老婆重要,没想到这陈玉函竟下手这么重。程疆见我吃痛的摸样,赶忙上前,拉开陈玉函的手,示意他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我揉了揉好不容易被松开的手臂,冲着程疆点了点头,以示谢意。才向着陈玉函解释道:“其实在我上次受伤醒来之后,我就开始怀疑身边的人。以我当时的功力要从那棵树上摔下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况且我身边一向有惠香和她跟着,所以我从一开始就怀疑,这个害我的人必定是我身边极为亲近的人。一来,我对她没有戒心,她可以趁我毫无防备的时候动手;二来,她势必十分清楚我的生活起居,所以可以等到我身边没人的时候动手。而这整个紫云阁,能同时具备这两点的就是我身边的这两个丫头,惠香和巧儿。”
说着,我回头看了看眼前的巧儿,见她只是毫无表情的看着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道:“惠香那丫头性子直,心里藏不住事儿,我曾经试探过她几次,知道她那耿直的心性并不是装的。于是我就把目标锁定在了巧儿你的身上,只是巧儿你隐藏的太好了,长久以来,你并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也没有再对我出手,因此我一直也只能是怀疑你,并没有找到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你就是那个要害我的人。可是我相信,只要我一天没死,你就终究会动手的,于是仍旧不动声色的暗中观察着。只是没想到那一天会来的那么快。这一次我爹说要出阁办事,几天之后才会回来,我就猜想着你会有所行动,果不其然,我爹这边才刚走,你那边就跟我告假说病了,我假意关心你,让你安心养病,实则是在密切观察你的动向。我相信你现在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身中剧毒,却到现在都还没死呢吧。实际上,自从我怀疑你开始,就猜到你可能了会下毒害我。”
听我这么说,一直没有出声的巧儿终于开口道:“你的意思是,你并没有中毒,可是之前部主来给你把过脉,当时你的脉象确实是身中巨毒了啊。”
听她这么问,我只是笑了笑:“确实,我的确是中毒了,只是那不代表我没有解药。”
她听完哈哈大笑:“没有可能的,我下的毒虽不致立刻毒发,却也是无药可解,除非是阁主身上的碧寒蝉丹。”说到这里,她突然定住,看着我说:“莫非阁主将这碧寒蝉丹给了你?”
我点了点头,接下去道:“你身为绿部成员,要下毒对你来说易如反掌,只是你一直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一击即中的机会。你心里很清楚,自我上次受伤之后,周围的守卫增强了很多,你已经没有了可以单独动手害我的机会,因此唯有下毒才能将我置之于死地。可是只要我父亲还在阁内,凭着他身上的碧寒蝉丹,不论你下什么毒,都不可能会害死我,反而有可能还会因此而暴露了自己。于是你一直很小心的继续掩饰着,等待着我父亲出阁办事,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你等到了这个机会。只是你太轻看了我,我早在父亲出发之前,就问他要下了碧寒蝉丹,为的就是提防你下毒。巧儿,你知道吗,有的时候,看轻敌人,往往会害了自己,而你这次轻看了我,正好就给了我机会,好抓住你。”
我走近望着她,她见我望着她,倔强的闭上了双眼,开口道:“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你就动手吧,也怪我傻,早在你醒来之后性情大变开始,我就该有所警觉的,只怪我太傻,只怪我太傻啊,快动手吧。”
陈玉函见她已招认了一切,意欲上前将其结果,我挥了挥手,将其拦住,又看了看仍旧紧闭双眼的巧儿道:“巧儿,其实我心里一直不希望背叛我的那个人是你,念在昔日的情分上,我也并不想杀你,只要你肯招出你的幕后主使以及你的其他同伙,我会向父亲求情饶你不死的。”
她听我这么说,原本闭着的双眼,立时睁开,一脸的不信,道:“你错了,我并没有什么同伙,也没有任何人主使我,一切都是我自己所为,你要杀便杀,我用不着你求情。”
看着她这样,我也不反驳,只是直接问道:“我相信蓝部、青部以及绿部里都有你们的人吧?”
她听后眼神闪烁了下,并未开口。
我接着道:“恐怕还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吧。”
听我说完,她的眼神更加闪烁了,怒吼道:“你别再废话了,我都已经承认是我做的了,你就快动手吧。”
看她此种反应,我心知自己猜对了,只是没想到,她的背后真的会是如此庞大的组织,脸上仍旧不动声色,继续道:“你能成功混入绿部,并且还能成为我身边的丫鬟,这就证明你们在绿部里肯定有人,而且那人一定具有相当大的权力。而你之所以栽赃苏姨姨,是因为你们知道陈叔叔对苏姨姨用情甚深,只要苏姨姨出事,陈叔叔断不会再为紫云阁做事,这样算来最有利的就是在青部里有资格接任部主的人。”说完这话,我朝陈玉函看了看,见他脸色一阵灰白,心知他已经大概清楚我说的那人是谁了,摇了摇头,继续道:“至于这蓝部,大家都知道,苏姨姨是苏青碧的妹妹,而她这个姐姐出了名的脾气暴躁,所以要陷害她,最好是要挑她姐姐不在的时候,而能在这个时候支开蓝部部主的,也必定是蓝部里深受苏青碧信任的人,巧儿,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呢?”说完刚刚的话,我转身背对着她。紧接着,就听到背后传来一声闷哼,身旁的程疆连忙跑过去,可是为时已晚。
“是服毒了吧。”我依旧没有转过身,只是淡淡的开口问道。
“嗯。”程疆也并未多话。
我笑了笑道:“这样也好,到省去了一番酷刑,帮我好好葬了吧。”我表面上仍旧装作云淡风轻,实际上,这是我到了古代,杀的第一个人啊,虽然并不是我亲手所杀,可是我知道她是因我而死的,狠狠的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了肉里仍不自知,直到感觉到有人掰开了我的手,我终于回身,看到身边的是程疆,我冲他笑了笑,松开了手掌。看向另一边的陈玉函道:“陈叔叔,我知道这次因为我让你和苏姨姨受苦了,真的对不住,我知道被人误会的感觉不好受,我也知道无论我做什么也无法弥补苏姨姨心里所受的伤,不过我是真心诚意的道歉的,所以希望接下来的这份礼物,能稍稍弥补我之前所犯下的错。”
他听后一脸狐疑的看着我,我并没有再说什么,一双眼睛只是盯着门口看。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推开了,惠香以及紧随其后的众阁主一次走了进来,惠香看到屋里的这种情况愣了愣,我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扑了过去,在她怀里痛哭了起来,手还不忘指着地上的巧儿说:“是她,是她,原来真正下毒要害我的是她,惠香,原来她是坏人,她不单只下毒害我,还让我误会了苏姨姨和陈叔叔,要不是我有父亲留下的碧寒蝉丹,我早就被她毒死了。今晚,她知道我并没有毒发身亡,还想要来刺杀我,要不是陈叔叔和程叔叔及时赶到,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惠香了。”众部主原想要动手捉拿程疆和陈玉函,听我这么说,反而把视线都停留在躺在地上的巧儿身上,而我,当然是继续发扬我的哭功,开玩笑,姐姐在现代的商场里摸爬滚打了那么久,这演戏的水准可是无人可比的呢。
就这样,在我断断续续的描述和程疆的补充说明下,众人总算弄清楚了来龙去脉,而陈玉函和程疆,也成功荣升为我的救命恩人。一场阴谋总算就此画上了句点,陈玉函也总算是原谅了我,在众人走后,急急跑回去安慰老婆去了。虽然,因为巧儿的背叛我心里很伤心,可是能成功的解决这件事,还是很让人欣慰的。把功劳推给程疆和陈玉函,这样一来,不会有人怀疑我的心智过于成熟;二来,还可以免去程疆和劫狱以及陈玉函挟持我的罪名,这种一举两得的买卖以后最好是能多多益善。只是那真正的幕后黑手,仍旧十分让人担心啊。就在我想的径自出神的时候,身旁的一个声音把我拉回到现实,我抬头一看,见到说话的是程疆。
“小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安葬巧儿的。”
他以为我忧心的是这件事,我看出他的好意,冲他笑了笑,说了声谢谢。
他继续道:“我一直以为小姐是一个玩世不恭,刁纵蛮横的人,所以对于阁主想让小姐继承将来的紫云阁一时,一直极不赞成,可是现如今看来,小姐确实十分适合这阁主之位,我知道阁主有意让小姐即日起就开始正式的候选人训练,之前赤部、橙部及绿部都不愿做第一个接受小姐受训的人,而现在,如果小姐同意,我愿意做这第一个训练之人。”
听他这一番话,我感到有些意外,我本以为他还会因以前的事情记恨我,看来是我太过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心下顿时轻松了不少,开始有了逗弄人的心情:“如果想让我第一个去橙部受训,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问道。
“摘下你的面纱。”话一出口就见他握紧了拳头,我本以为会挨打,急忙闭上眼睛,谁知等了半晌,仍旧没感觉到痛,睁开眼,看他仍旧站在床边,只是已经转过身去,看似要走,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状似撒娇的摇了摇道:“程叔叔,你不要生气嘛,我刚刚都是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我并没有想要当什么下一任阁主的打算。”
听我这么说,原本打算离去的身影顿住了,只是依旧没有转身,看他肯继续听我解释,我赶紧放开了手,继续开口道:“可是以现在的情况看,就算我想不争这阁主之位,恐怕都不行了。”
停住的身影终于有了反应,这回他把头转了过来,只是依旧没有说话。我继续道:“以今天巧儿的反应看,我猜的应该没错,只是怕,不只是这三个部,恐怕整个紫云阁七部里都有他们的人,这个幕后黑手藏匿之深,心机之深都是十分之令人胆寒的。今天我之所以如此逼问巧儿,并不是希望她能真的供出什么人来,只是为了印证我的想法到底对不对,而她会服毒自尽,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之所以不拦着她也只是希望她能免去更严厉的酷刑而已。我相信他们之所以接二连三的害我,目的就在于这紫云阁的阁主之位。现在他们在暗处而我们在明处,为了不让他们再有害人的机会,我必须尽快的抓出这个幕后黑手,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参加这候选人的训练,以便于引蛇出洞。好在,现在对方还只是把我当成从前那个玩世不恭的小孩子,对我并未十分上心,这也是我今晚会把功劳推给你们的原因之一。所以程叔叔,我希望你能帮我,今天的事情败露后,他们必定会调走跟巧儿有关的人员,所以我希望你帮我密切留意一下近期各部人员的动向,我相信以你橙部部主的身份,这点对你来说轻而易举,这件事要秘密进行,连我父亲都不能说,还有,陈叔叔今天走的太快了,我怕他会心急误事,请你替我告诉他,只需静观其变,切勿轻举妄动。如果你答应帮我这个忙的话,等父亲回来,我就跟他说,我会先去橙部受训。”说完我一脸期盼的望着他。
他并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一直看着我,在我以为他要开口拒绝的时候,他说了一个好字,没错,是个好字,说完,他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父亲果然赶回来了,在听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重重奖赏了程疆和陈玉函夫妇,还让我正式跟苏姨姨道了歉。虽然我一再保证自己已经没事了,可是父母仍旧不放心的让我又修养了足足一个月。后来,在我和华叔的联合保证下,才总算还我自由,而我也正好趁着这个时候向他们提出了要去橙部受训的要求,父亲和母亲听完之后当然乐得高兴,立刻就毫不犹豫的同意了。看着他们因为我的改变而高兴的样子,我心里十分欣慰,虽然暂时回不去了,虽然这里充满着刀光剑影,处处杀机,但是最起码我在这里感受到了在从前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家庭温暖。
其实现在算来来到这里已经3个多月了,对于我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我依旧是毫无印象,只是在亲手揭开巧儿面纱的那一刻,感觉到那种被人背叛的滋味,似乎不是第一次尝受,可是脑海却并没有这方面的印象。我事后猜想,这大概是穿过来的时候当真碰坏过脑子,导致的间歇性失忆吧。只是不知道,方氏集团,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失踪了那么久,不知道父亲有没有为我担心。想到这里,不觉感到有些好笑,是了,他是一定会担心的,只不过他担心的应该是没有了我他的方氏集团该怎么撑下去,没有了我他那两个宝贝儿子该怎么办吧。在过去那个冰冷的方家里,唯一真正关心我的人,恐怕就只有从小照顾我的福叔了吧,想到现在年事已高的福叔,我不禁隐隐地开始担心了起来,不知道他是否已经知道了我失踪的消息,希望他不要因为我这次的失踪,出点什么事情才好。这样想着,我的心思慢慢飘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