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函听我这样问,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但还是开口回答道:“你昨晚中毒了,毒是下在你昨晚试吃的菜里面的。我帮你把过脉,发现你所中的毒要解很难,不过我已经运功帮你把毒暂时压住了,可以暂保一时不会发作。”
听着他这样说,我并没有放下心来,反而把眉头皱的更紧了:“你的意思是说,昨晚我所中的毒,并没有见血封侯,还被你暂时压制住了?”
听我这么问,他更加诧异了,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那我还可以撑多久?”这是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你所中的毒毒性极强,恐怕就连绿部部主也难解,现在我也只能依靠内力将其勉强压制住,如果能撑到阁主回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只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看,最多活不过今晚。”他握紧拳头,看着我,缓缓开口道。
他的话正验证了我的猜想,果不其然,那个藏在暗处的人终于隐忍不住,开始动手了。只是没想到,他的心机竟会如此之深。他先是命人在苏姨姨给我做的饭菜里下毒,之所以并不是见血封侯的毒药,是因为他知道,昨晚惠香并不在场,如果我吃了菜立刻死了,一来没人能够证明,我是被苏姨姨害死的;二来,即使知道饭菜是苏姨姨做的,也没有人能即使发现,而身为部主的陈玉函则可以趁此机会逃走。因此,他想到了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中毒晕倒,陈玉函定会动手救治,这样待我醒来,依照我小孩儿的心智,定会指认苏姨姨就是毒害我的凶手,到时陈玉函和苏欣雨定会难逃一死。同时,我的毒虽然被暂时压制,但要想解毒,必须等到我父亲回来,以他高深的内力替我逼毒,可是这毒药毒性强烈,我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所以在指认完凶手之后,我也会死。至于这剩下的就是要等明天我父亲回来了。乍听闻爱女被属下毒死的消息,即使是英明如他的紫云阁阁主也是会失了方寸的,到时陈玉函和苏欣雨势必难逃一死。而这时阁内为之求情的人也必会受到牵连。这样一来不但除掉了我,还连带着除掉了紫云阁的一员大将,加之因为此事弄得父亲失掉了民心,这还真可谓是一箭三雕的高明手段啊。看来之前我还真是低估他了。只可惜,任那人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出,出事之后的我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看了看依旧坐在桌旁的陈玉函,出声问道:“陈叔叔,我出事后,你应该问过苏姨姨,昨晚的菜,可还有旁人动过?”
这一次,他并没有回答,反是莫测高深的看着我问道:“你当真相信这毒不是欣雨下的?”
“我刚刚不都说了嘛,我相信苏姨姨是不会害我的。”就她那单纯的心性,别说是杀人了,听说就连厨房平时做的肉食都是别人事先给她准备好的,她也只是负责做而已,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把他照顾的很好。又看了一眼他,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再说了,我不怀疑苏姨姨你不是应该很高兴才对的吗?”
话一说完,就见他站了起来,迅速来到我的床边,盯着我道:“如果我的回答是没有呢?你还会相信毒不是欣雨下的吗?”
这个回答早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是我并没有动声色,假装诧异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苏姨姨说除了她之外,没人动过昨晚的饭食。”
这次他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开口,但一双眼还是紧盯着我,等着我的答案。
其实我心里清楚,不管怎样,等父亲回来,苏姨姨都必定会受到惩罚,以这紫云阁的惩罚来说,不死也会掉半层皮,所以如果我能为苏欣雨求情的话,说不定可以把责罚降到最低。这也是为什么他一心只想知道我的看法。不过我可不会那么快回答他。望了他一眼我问道:“所以这就是你没有惊动其他人的原因?我相信我中毒的事情,连惠香也都还不知道吧?”
话刚说出口,就见他迅速趋近,一手还掐住了我的脖子:“说,你到底是谁?”这哥们儿的反映也太大了吧,我也只是问一下,这幼小生命就立刻受到了威胁。
拍了拍掐在脖子上的那只手,示意他先把手拿开,回头看着他说:“我不就是你们紫云阁的大小姐咯,不然你以为我是谁?”
他冷哼一声说道:“那丫头我了解,她绝对不会有那么细腻的心思的,快说,你到底是谁,把我们那丫头怎么了,还有这次混入紫云阁做出那么多事情又有什么目的?再不说别逼我动手。”
听他那么说,我心里难免要为自己报一下不平:“哦?我这次受伤不过是失忆了,又不是失智。你说我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那我想问一下,前不久我们英明神武的陈大爷在沉醉温柔乡的时候,不知道是被谁破坏了好事呢?再说了这紫云阁上上下下,有谁之前没有被我整过,如果说我真的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又怎么可能整得到身经百战的你们呢?”这些可还都是我醒来之后惠香告诉我的,事后想想,以前的我可真是卑劣啊。只是没想到这时候倒是拿来对付他用了。
他听了一时倒也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反驳,但是我可以看得出来,他仍旧没有放下防备。于是接着说道:“我醒来以后,失去了对过去的记忆,后来陆陆续续从惠香那里知道了过去的行径,我自己也知道过去的我确实很过分,所以现在正在努力地改变自己,你难道没听你那亲爱的妻子说过,我现在已经变得不一样了嘛?你要是还不信的话,可以动手检查一下我有没有易容啊,我相信这世界上没可能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吧。”
他听后,又看了我一眼:“我看得出来,你并没有易容。”
“那意思就是说你现在相信我咯?”我也看着他问道。
他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出事的时候,刚好惠香不在,所以当时很容易瞒过去,等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让欣雨告诉她,你要欣雨留下来陪你一起睡,因为我也在,所以她并没有起疑心,不过我想应该瞒不了多久。这事情一旦传了出去,欣雨一定难逃一死,事后我问过她,她确实是说这菜从头到尾只经过她一人之手,我不奢望你能相信她,只是希望到时能够陪她一起承担。还有,刚刚得罪了。”说完他转身坐回刚刚的位置,只是依旧看着我。
我看了看他,笑着说:“你觉得我会笨到中了那下毒的人的奸计,再说了,有几个人会在自己煮的东西里下毒的?你放心吧,我绝对相信苏姨姨是无辜的。至于她的安全嘛,我可以向你保证,苏姨姨绝对不会有事的。要不因为这点事情,累得紫云阁损失了一员大将,这么重大的责任,我可担待不起。只不过,为了大局着想,你和尊夫人可能需要委屈个几天就是了。”
他紧张的看着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亏你还是一部部主,这之中的阴谋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我瞪了眼前这一脸紧张的男人一眼,果然啊,爱情是个累人的东西,要不是这事情是关于苏欣雨的,恐怕这男的早就看破了这其中的玄机。
他皱了皱眉,愣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看他一听到妻子要受苦,就一脸紧张的面子上,我还是跟他把这事情说清楚的好,要不啊,恐怕我这好好地一张檀木桌,都要让这家伙给劈了。看了看他那握得死紧的拳头,叹了口气,我开口道:“前不久我受伤的事情,我相信你还记得吧,事后我有去我出事的地方看过,我并不认为那是一场简单的意外事故。事实上,我相信,父亲也是那么想的,他不是曾经派人调查过吗,虽说并没有查出什么结果,但是我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相反的,越是查不出来,越说明那个躲在暗处的人隐藏之深。”
说完这些,我看了看眉头皱的更紧的他,指了指他旁边的茶壶:“叔叔能不能帮我倒壶茶啊,我醒来之后什么都没喝,就快渴死了。”
他闻言苦笑了下,还是端了杯茶过来。我心里清楚,他应该是注意到我之前对他的称呼了。哼,谁让某人刚刚怀疑我来着,要不是看在苏姨姨的面子上,我连这声叔叔也是不会叫的。
喝了几口手中的茶,示意他将茶杯拿走,却并没有继续开口的打算,存心让他着急。他也算是觉醒的快,知道我是为什么不再开口,虽然心里百般不愿,但还是走过来拿走了茶杯,脸色铁青地开口道:“我知道刚刚不应该怀疑你,我道歉,你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救欣雨。”
看着他越发铁青的脸,知道如果在逗下去,估计我的幼小脖子又要遭殃了,于是皮皮的笑了笑,继续说道:“自那件事后,我一直留心周围的人,想找出一心想要害我的人,可是一直没有找到,不过我知道那个人是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而我父亲这两天出阁,加上巧儿又不在,正是他出手的大好机会。只是没想到,他这次竟然会阴险的想把事情推到苏姨姨身上。不过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把这幕后黑手给抓出来。”
“小姐的意思是?”
“哦?怎么陈叔叔,现在竟然会叫我小姐了?”我挪揄的笑了笑,看来,这家伙已经开始信服我了,诶,看来那人不但没害到人,反到给了我一个重新树立威信的机会,冲着这点,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他。
听了这话,他脸上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暗红,也不答话,只是径自看着我,我清楚,这男的还是很好面子的,也没有继续挪揄下去,只是接着道:“陈叔叔认为,那人为什么并没有一下就毒死我,反而给你机会救我呢?”
他想了想,沉声回答道:“因为那人希望小姐可以有醒来的机会可以指证欣雨。”
我看着他又重新握紧的拳头,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望着他说道:“那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就按照他所排的剧本往下走,看看最后,能不能掉到这条大鱼如何?”
他没有回答,只是沉着脸看着我:“小姐以为自己身上的毒,还可以撑多久?”
看着他板起的一张脸,我心里清楚,原来这个大男人,看似冷酷,实际上心肠还是蛮不错的嘛,最起码现在还知道会担心我。冲他笑了笑,说道:“这个嘛,我自有办法解决,至于是什么办法,暂时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陈叔叔,你要先回答我,在这紫云阁的各大部主里,你最信任的人是谁?”
他虽一脸狐疑,但是还是想了想说道:“应该是程疆,他平日里虽然沉默寡言,但是跟我也算是过命的兄弟,要说这紫云阁里,我最信任的就是他了。只是小姐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道:“那你们之间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络方式?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相信我是在帮你?”
他看了看我,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到我面前:“这是当年程疆家变之后,我随你祖父救出他时,他送给我的,说这是他们家的家传玉佩,我相信小姐到时只要拿出这个他自然就会明白了。”
我把玉佩拿在手里仔细的端详着,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你既然说当初是你救他出来的,那你肯定看过他的真面目吧,不如你告诉我他面具下的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听我这样问,不好意思的咳了咳。
经他这么一咳,我意识到自己似乎离题了,可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那面具后的样子。之前曾听惠香说过,以前的我曾趁他洗澡的时候,偷偷溜进他的房间,见到了他面具后的样子,只是当场就被吓昏了过去,而且之后每次离老远见到他,也都会害怕的立刻逃开,据说因此他大发雷霆,可是因为我是阁主的女儿,我的祖父又对他有再造之恩,他也不能对我怎样。只是后来,听下人们说,自那次之后,他本就冷酷的性格,变得更加的冷漠了。而且,有了那次经历之后,他就连洗澡都会带着面具了。我听说之后一直想找方法补救,可是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说不定这一次,说不定可以趁着这次机会,好好地跟他道歉。看了看手中那雕工精美的玉佩,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一脸不自在的人问道:“这玉佩的事情,可还有谁知道?”
“因为这是在程疆进入紫云阁之前的事情,所以除了我们两人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得知,而且之后我都一直贴身携带,所以见过这玉佩的人也只有欣雨而已。”他似乎以为我不会那么容易放过这个话题,微愣了一下,开口回答道。
听了他这句话,我握紧手中的玉佩,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问道:“陈叔叔,你相信我吗?”
他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看他点头,我还要开口在说些什么,他突然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我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果然,紧接着就见苏姨姨脸色苍白地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在她的身后紧跟着惠香。
一看到惠香进来,我知道该来的终归要来了,急忙推开还站在身旁的陈玉函,脚步踉跄的跑向惠香,惠香看我脚步不稳的向她跑来,赶忙迎上来,扶住我,我顺势扑进她怀里看了一眼身后脸色更加发白的苏姨姨放生大哭起来。惠香见状连忙问道:“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我勉强站起身,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一手指着站在她身后的苏姨姨说:“是她,就是她,昨晚在我的饭菜里下毒,想毒死我,事后还让陈玉函挟持我,想逃离这里。”我回身指着仍在发愣的陈玉函,趁机冲着他眨了眨眼睛,转身又扑到惠香的怀里,继续把我的眼泪发扬光大:“还好惠香你及时赶到,要不我已经被他们绑架了,现在,我要你立刻命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身后的苏姨姨听到我这样说,手一抖一碗粥就这么样洒落在地上,看着地上那碗美味的粥,我在心里哀叹,哭的更凶了。
“小姐,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陈部主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惠香把我满是泪痕的脸抬了起来,看了看我,一脸的怀疑的道。
我看了看她,把手伸到她面前:“惠香不信可以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中毒了,陈玉函说过,这毒无药可解,我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还是他用内功暂时克制住了我的毒性,如果我不乖乖听他们的,那就会立刻毒发而死。”
惠香连忙帮我把了把脉,事实证明,确实如我所说,她虽心里仍有怀疑,但是也知道,眼前所发生的是毫无疑问的事实,于是立刻招人动手把陈玉函和苏欣雨给抓了起来。我看着苏姨姨被抓走的时候那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虽然心疼,但是也只能隐忍一时,好在有陈玉函在,他会照顾他的。只盼这事能早点解决好让她不要受那么多苦。
我被苏欣雨毒害的事情,随着陈玉函他们的被抓很快传遍了整个紫云阁。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个赶来的就是绿部部主华天磊。他替我把了把脉,眉头越皱越紧,来回渡了两圈步,回身拉着惠香就想往外走。
我心里清楚他是怕我听到自己的现状,于是在他拉着惠香快要踏出房门之前,及时把他叫住:“华叔,有什么事情你就请直说吧,之前陈玉函在威胁我的时候,已经把这毒的毒性解释的很清楚了,我是不是已经没救了。”
华叔听到我的话,拉着惠香的手抖了抖,还是慢慢放下了,只是并没有看着我,只是回身看着惠香说:“通知阁主了吗?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阁主那边已经飞鸽传信了,只是以阁主现在所处的位置,即使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最快也要明晚才能赶回,华部主,小姐的毒是不是…”惠香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可我心里很清楚她后面要说什么。
听到惠香的话,华叔面如死灰,看到他如此,我就已经知晓,陈玉函之前说对了,我真的撑不过今晚。于是笑了笑,冲惠香招了招手,示意她送华叔出去,在华叔跨出门口之际,我开口说道“生死有命,华叔还是不要太看在心上,只是那陈玉函夫妇害我之事,在我死后,还望华叔帮我作证,待父亲回来,好替我讨回公道。”
听了这句话,他身形抖了抖,仍旧没有回头看我,径直走了出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在心里暗自盘算着,程疆,什么时候会来。正在这时就听到惠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程部主,我们家小姐现在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不便见客,还请程部主见谅。”
我正要开口要惠香放他进来,就见门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脸上蒙着黑纱的高大男人,快步走了进来,看了一眼紧跟在她后面,一脸沮丧的惠香,我笑了笑,开口说道:“惠香,算了,你先下去吧。”
惠香见状,也只得点头退出了房间。
我看了一眼已经走到床边的男人,心底正在思量着,要如何就之前那孩子做的事情向他道歉,谁知他竟毫不客气的坐在我的床边,替我把起脉来。虽然我知道,在这紫云阁里,各个部的部主都拥有着不俗的医术,可是要论最高,当然还是刚刚走掉的华叔,连他都医不好,眼前的这个男人,又怎么会医的了。果然,在他把完脉后,只是静坐在那里并没有出声,我心里知道,他应该已经清楚我现在的状况已是命不久矣。看了一眼沉默的他,我并没有立刻拿出陈玉函给我的玉佩,在那之前,我必须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的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