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下山,一边讨论三院会试。无名寺里的诸弟子年满十七就会被派到别的寺里做职事,无非也是碌碌一生。运气好些的能当个殿主、藏主,若是做得好也许还能混个都寺、监寺,若是运气不好,一辈子也就当个饭头、菜头。三院会试每十年召开一次,招收那些五岁以上,十七岁以下天资聪颖且对佛法领悟高的弟子。若是在寺里年满十年且不满十七的弟子可直接录取,不满十年的就要通过会试,三院分别是伏魔院、众生院、苦禅院。
伏魔院招的弟子传授的是诛邪除怪的法门,降妖伏魔的本领,故而称其为武僧。众生院招的弟子传授的敬天礼地的佛法,超度亡魂的真经,故而被称为法僧。苦禅院却是其中的另类,三院会试自开办以来,共举行了五十余次。苦禅院本来也是人丁兴旺,门徒众多。不知什么原因,百年来竟无一人过关,日子久了也就没人报名了。也不知传授的是何法门,有甚妙法,只知道苦禅院的院主是唯一没有隐世的善妙师祖。诸弟子皆猜测要不是方丈顾忌他老人家的面子,怕是早把苦禅院给关了。说是三院会试,其实不如说是两院会试更为贴切。
两人下的山来,明心先去张成处见过了伯父、伯母。见两人无恙,明心聊了一会就被明礼叫嚷着喊了出去。两人回到住所,见院内熙熙攘攘的皆是闭关而出的僧人,远游而归的和尚。明心来寺里年余平日所见也不过百余人,今日竟达五六百众。心里震撼之余也对三院会试更为期待起来。看着众师兄你来我往,明礼问道:“师弟,你准备进伏魔院还是众生院啊?”
还没回过神来的明心被明礼这么一问答了声:“啊?什么?”
“你不报名吗?错过了这次你可就没机会了,我早就想好了要进伏魔院,师弟你是没见过啊!三年前,南和镇出现了一只猪妖为祸,师父致信伏魔院的智劫师叔,让师叔派人前来收妖。当时来的是明常师兄,我和几个师兄弟偷偷的跟着前去观战。那一次真是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飞沙走石,鬼哭神嚎;天地无用,鸡鸣狗叫。明常师兄僧袖一挥,仅仅只用了一招就把猪妖收伏了。听跟我一起去的师兄讲,明常师兄是上次三院会试时进的伏魔院。才入院七年就已经如此了得,伏魔院可见一般。众生院教的都是些给死人念经的本事,有什么好的?你得听我的,咱俩一起去伏魔院吧!如果真能被选中,在院里也好有个照应,省得被欺负。”明礼滔滔不绝的劝说着。
明心听后苦笑不已,也不置可否。问了一句:“打得那么精彩,怎么才用了一招?”
“啊?呃,哪个。嗯!对了,我给你说说明悟师兄降伏羊怪的故事吧?那次才叫精彩绝伦呢!”明礼见自己说的过头了又想找补回来。
明心见明礼不把自己拖进伏魔院誓不罢休的架势,只好道了声:“好了!好了!我去,我去还不行么?”
看明心答应,明礼大喜过望。高兴之余抓着明心就去报名,到了报名处报了名两人就各自回房休息,准备明日的会试。到了第二日清晨,明礼早早的就跑来喊着明心前去会试的地方。会试共有十一场,而伏魔院的五场除了第一场的打坐,第二场的礼佛与其他两院相同外,另有演武、悟决、修心。伏魔院的参试弟子足有四百余人,众生院也有一百多人,而苦禅院亦是空空如野。明心、明礼静静等待着,等日上三竿时,一声啰响会试开始。在会试台旁搭着一个凉棚,居中坐着师祖善妙,下首坐着方丈智木。两旁首座为伏魔院的智劫,众生院的智凡,下面依次是各院长老、执事。凉棚左右各有十人,左侧是伏魔院的十大首席弟子,右侧是众生院的十大首席弟子。明心望着闭目不语的师祖一副垂垂老矣的姿态,不知百年来没有半个弟子的师祖究竟心里想些什么。
眼看会试开始,一长老起身走到诸人之前:“会试开始,现举行第一场会试打坐。打坐时不可走动,不可妄语。”
长老语毕,回身走向座椅。众弟子缓缓走向会试台,烈日炎炎,酷暑难耐,众人堪堪挨过两个时辰后,方才的长老又起身宣布进行第二场会试礼佛。另一名长老起身主持礼佛,礼佛结束后已是到了中午时分。方丈宣布会试暂停,待食用斋饭后下午继续进行。
到了下午,弟子们分为两批,一批由伏魔院带领,一批由众生院带领。眼看众人分列已毕,一长老起身正要宣布进行接下来的会试。忽然善妙起身对智木道:“师侄?”
智木不明所以的看向善妙道:“师叔有何吩咐?”
善妙笑了笑:“我有一关门弟子想参加会试,不知师侄可通融否?”
智木闻言大惊:“既是师叔弟子,自然是我佛门弟子,又有何不可?”
善妙听后点了点头,回首道:“智思,还不谢过你方丈师兄?”
不知何时善妙身后竟然站了一名少年,看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智思走到智木身前深施一礼:“智思,见过师兄。”礼毕又与智劫、智凡等人互相见礼。
诸弟子看到此情形,皆纷纷耳语。明礼用手指捅了捅明心,低语道:“看来你我又多了一个小师叔了,若不是师祖年迈,我定然怀疑小师叔是师祖的私生子。”
明心一听,用手打了明礼一下,小心的望向周围,见诸弟子皆在谈论智思,并未听见两人的切切密语。对明礼道:“不可胡言,还好没人听见,不然怕是要被逐出师门了。”
明礼自知说的有点过头了,点了点头道:“开玩笑啦!对了,你觉得这小师叔什么来头?百年来都无人能通过苦禅院的会试,这小师叔也不过十四五岁,又有何本领?要是进得去定然是师祖放水,我看那师祖定然是知道自己老的不行了,怕圆寂后苦禅院就无人为继。到了佛祖处无颜面见列代祖师,不知从那胡乱抓了个弟子过来充数。连打坐都不让他参加,看来师祖定然心虚!”
明心见明礼越说越离谱,便不再理他。明礼又不敢向别人诉说,自己想来也觉得无聊,也就不再言语。
不知何时戒律院的长老智空起身来到台前斥道:“安静,安静。不得喧哗,职事弟子何在?再有喧嚷、私语者逐出会试场地,关进后山别院思过一月。”
众僧人顿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智木对智空点了点头,让他回去坐下。众僧人见方丈走至台前有话欲言,皆侧耳静听,肃身而立。
“今日是三院会试之日,百年来与其说三院会试不若说两院会试。苦禅院至今仍然人丁单薄,今善妙师叔偶得佳徒,可谓我佛保佑!汝等即是佛门弟子当守三规六戒,自知不妄语、不非议。”智木方丈言毕便道:“会试继续。”
会试台已经分为东西两座,隔墙而建。东边为伏魔院,西边是众生院会试的地方。这时又有数十名弟子,在两台之外的一座小院临时搭建了一座小台,看来是为小师叔专门搭建。明心等人来到东边会试台,伏魔院的十大首席弟子中的三人已经站在台上。长老、院主却无一人,想来都已前去观看小师叔的会试去了。为首一人看了看台下弟子已经来齐,踏步向前对众人道:“阿弥陀佛!在下明初,蒙师尊器重现为伏魔院大弟子。今日众师弟既然前来来会试,日后自然就是我伏魔院弟子,有些事还是事先说明白的好,以免日后后悔。恐怕不少弟子都认为虽然名为三院会试,其实也不过是换个地方修行,我等依然是无名寺弟子。其实这三院远非你们想的那么简单,佛门弟子以出世为本,讲的是无欲无求。若是你们去别的寺里任职这也没什么不对,其它两院我亦是不敢多做评议,而我伏魔院之根本讲的是以身渡人,入世为本。何为渡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为渡人,教人成佛胜得金身正果为渡人。何为入世?诛邪伏魔为入世,不离红尘为入世。我伏魔院一不忌魔念,二不忌兵刃,三不忌杀生。我院旨在除尽天下邪魔,杀魔越多,煞气越重,诛邪越多,孽障越深,成佛成魔皆在一念之间。也许有一天尔等要杀的是我,或者我要灭的是你们。故而还望众师弟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