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念念准时来了顾家。
她本是常客，自小就经常在顾家出入，和顾家人自然熟络。
“念念，你今天可真漂亮。”
殷小沫事先接到了老妈的指示，待念念更有一份特别的热情。
“哥，你说是不是？”
本来正娇笑着的念念，脸上多了一抹晕红，期待地望了殷凌宇。
殷凌宇正色的看了念念一眼，认真地说。
“嗯，搭配得很好，很配你的气质。”
“哇，念念，你看，我哥居然都开口夸你了，可真难得哦。”
小沫笑逐颜开，拉着念念往哥哥身边凑了凑。
“哥，我去厨房帮下妈妈，你好好招待念念。”
“这丫头，真是的。”
殷凌宇对着妹妹的背影摇摇头。
“你又不是外人。”
“是啊，我在你们家，比自己家还要熟呢。”
念念笑了笑。
“所以，凌宇哥哥，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那样我反而会不好意思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可真就不跟你客气了。”
殷凌宇表情淡淡，站起身来。
“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坐一下。”
念念脸上的表情一僵，勉强地勾了勾唇。
“好。”
一直到吃饭，殷凌宇都没有再出现。
念念虽然一直没有表现出不悦，可那抹不自然和尴尬，却还是由内而外，忍不住的流溢出来……
她还以为，殷凌宇邀她吃饭，是想向她表明什么。
可没想到，欢欢喜喜的来了，却被这样的冷待，尽管顾小羊和小沫都有帮殷凌宇说话，可她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
一餐饭吃得兴味缺缺。
“凌宇，你怎么回事？”
顾小羊第N次暗示殷凌宇。
“今天怎么跟个没嘴葫芦似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都是工作上的事，妈你不必担心。”
殷凌宇放下筷子起身。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得马上去公司一趟，今晚就不回来了。”
“唉，凌宇，你——”
顾小羊无奈语结。
殷睿珏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这一招，不太好用啊。
“我哥这人就这样，整个一工作狂。”
殷小沫看念念脸色有些不对，连忙给她夹菜。
“念念，你别理他，来，吃点这个。”
“嗯。”
念念保持着笑容，心中却酸涩不已。
“凌宇哥哥的确是太忙了……”
顾小羊把念念的伤心看在眼里，忍不住摇头，又是一个痴心的丫头……
殷凌宇的非正式相亲，以表面上的和平、实际上的不欢而散告终，他现在的确对旁的事不甚上心，唯一迫切想要做的，就是找到夜莺的下落。
事情有了目标和方向，做起来总要轻松许多。
他得到消息，立刻赶往了文莱。
不幸的是，他晚了一步，夜莺已经完成任务，和雪雁一起回基地了。
不过，这本来也在他意料之中，文莱虽然是个非常袖珍的小国，可他急火火的奔过来，也早就想到，他未必就能找到她。
乘兴而至，败兴而归。
挫败感和无力感，让殷凌宇深感无奈。
一晃之下，和夜莺母子分别已有大半月，他还真的很想他们的。
也不知道，他们母子现在过得到底好不好？他们，又会不会偶尔想起他？
这一次任务回来，夜莺表现出明显的疲态，不知是因为她还未痊愈的伤势，还是因为她早已厌倦的心。
“你的确是累了。”
独处时，百灵默默良久。
夜莺苦涩地勾唇的笑着：“累，可又能怎么样呢？”
百灵欲言又止：“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
“开什么玩笑？”夜莺微微浅笑。
“你啊，就喜欢安慰我，你能怎么帮我？别忘了，我可是等于签了卖身契的……”
话说完，一缕愁思不自禁地爬上眉梢眼角。
她真的就像只困在网中的兽，越是知道自己不能挣扎，可却反而越想挣扎、越想逃脱出去。
她还真是愚蠢啊，都这么多年了，始终没有学得更聪明一些。
“世事无绝对。”百灵目光灼灼，定定地看了夜莺一会儿。
“如果我说，我可以替你赎身呢？”
“咳咳——”夜莺一口水呛在了喉咙里。
“你胡说什么啊？我又不是青楼女子，还赎身……”
她真的忍不住想哈哈大笑了，百灵这个人啊，有时候一本正经的，却说些无厘头的怪话，实在太搞笑了。
百灵皱眉，沉默继而喃喃：“傻丫头——你难道不想离开这里吗？”
夜莺断然地说：“我想，当然想。”
对百灵，她从来不隐瞒自己的心迹。
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出卖她，这份信任似乎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什么因由，却也更弥足珍贵。
“你记不记得，我们进入组织的时候，凤凰曾经说过，为组织服务满十年，就可以为自己买自由。”
百灵这次的确是认真的，温润的脸，从未有过的庄严。
“夜莺，我愿意为你，买下你的自由。”
“你、你说什么？”
夜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表情、他的眼神，为什么突然让她有种不安的错觉……
难道是太熟悉了，所以，才会觉得，一惯的关切目光里，有了越来越多的含义？
“我说，我愿意为你，买下你的自由。”
百灵一字一句认真地说完，叹了口气，双手扶住了夜莺的肩膀。
“夜莺，带着天佑离开吧，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夜莺怔怔地看着百灵，咬了咬唇：“那你呢？”
他也和她一样，不喜欢这里，无时无刻不想着离开的吧？
不然，也不会把凤凰当年说过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可那笔钱，数额实在太过庞大，庞大到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可以用这种方式来结束她所深恶痛绝了的一切。
“我？”
百灵苦涩地笑了笑，凄凉的目光望了望窗外辽阔的蓝天。
“也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了吧？”
“百灵……”
夜莺心里一热，眼眶一酸。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
她虽然迟钝，但却不傻。
即便她是多么后知后觉的人，到了这份上，也应该察觉到百灵对她的不寻常了。
可她这么多年，居然就浑然不觉地享受着他对她的好，理所当然地接受着来自他的馈赠……
现在想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没来由的无怨无悔的付出啊？
他和她不过是萍水相逢，偶尔间发现彼此志趣相投，成为了朋友。
可一般的朋友会对你嘘寒问暖，挚友会为你两肋插刀，而愿意为了你的幸福牺牲自己的幸福的，却必是爱你重你超过了他自己啊。
她还记得，那一年，她怀了孕却不肯打掉，被凤凰关了起来，逼她做出选择，她当时已经万念俱灰，却不想 第三天就被放了出来。
出来后，她才知道，百灵为了给她求情，在大雨里跪了整整一夜……
那一刻，她是感动的，看着他发烧苍白的脸，她的泪殷勤的落下……
可他却在蒙昧中轻笑：“傻丫头，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事，有我在呢！”
夜莺突然自责不已。
她怎么可以这样挥霍别人对她的感情而不自知，尤其那个人，还是她宁死都不愿辜负和伤害的人……
“我帮你，因为你傻啊。”
百灵轻轻的笑了，抬手抹去夜莺眼角的泪滴。
“你这么感性，这么容易感动，可真不像我们组织里的人呢！”
他这句话，一分戏谑，九分认真。
从相识的时候起，他就知道，那个表面瘦弱的女孩，骨子里镌刻满了倔强。
她明明禀赋极佳，却偏偏不肯用心，甘愿每每被责罚，也咬着牙默默承受。
他远远的看着，有时候会忍不住心疼，傻丫头，你为什么不肯乖觉一点呢？
只要你乖乖的，你就可以少受很多苦，难道你不知道吗？
可她却始终一副倔强的样子。
对她的感情，就这么不知不觉的酝酿发酵……
他发现的时候，是坦然的、是欣喜的，他希望能够照顾她，很久很久，倾尽他的所有，博她真心一笑……
“百灵，这辈子能够认识你，我真的觉得很开心，也很幸运。”
夜莺不希望百灵为了她，继续付出和牺牲下去了，她不可以那么自私。
“可是我想，每个人都有他必须要走的路、必须要经历的苦难，我不能让你为了我，牺牲这么多……那样，我会觉得不安心的。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是幸福的，有一天，你得到自由，遇到一个深爱的女人，和她生个孩子……你总会有那样的生活的，平静、祥和，平安、喜乐……”
百灵的眸光，一点点的黯淡下去……
她终于知道了。
以往无数次，他希望她可以明白他的心意，却又害怕她明白，所以他一直努力把那份感情掩藏起来。
现在看来，他到底是对的，她明白了，却也永远的走远了……
“你是在拒绝我吗？”
他淡淡的笑了，笑容里，是深深的心疼。
“不管怎样，我们都还是朋友吧？朋友之间，相互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可这个忙实在太大，我无以为报，只好拒绝。”
夜莺眸色深深的望了百灵。
“我的心情，你都明白的，对吗？”
百灵默默了一会儿。
“……我明白。”
“谢谢你，百灵。”
夜莺给了他一个朋友之间的拥抱。
“有你做朋友，真好！”
“傻丫头……”
百灵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身体还要一阵子才能恢复，这期间老大不会安排新任务给你，你不准备出去散散心？”
“嗯……我准备去趟中国。”
夜莺蹙了蹙眉，眸中划过一缕伤痛。
“天佑长大了，有些人，该介绍他认识认识了。”
“你在中国还有朋友？”
百灵讶异地看了看她，她不是孤儿吗？又离开故土这么多年，哪还有什么有联系的亲戚朋友？
“哈哈，我说着玩的啦！”
夜莺掩饰的笑了，摆摆手往外走。
“我不跟你说了，天佑看我这么久不回，会担心的，我走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