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李玉桦和梁晓晓谈完话后,又把唐纳德约了出来,她就重避轻的把和梁晓晓的谈话简单的告诉了唐纳德,唐纳德没有办法只好搪塞说:“既然她主动把机会让给你了,我还是按照原计划先给你办,但是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还是要回去耐心的等着。”“我回去就什么都没有了。”李玉桦哭着说。“可是现在你同样也不可能跟我一起回国,你越是在这里瞎掺乎,越对我给你办出国没有利。”唐纳德用略为生气的口气说。李玉桦有些内疚的摸着唐纳德的手,唐纳德拍拍她的手说:“好了,明天我和晓晓带你去看看大海,你不是从来没有看过海吗?”
李玉桦在大海边忘我的踏着浪,拾着贝壳,梁晓晓和唐纳德坐在沙滩上看着她那副童真毕露的样子,李玉桦拿着一片贝壳在阳光下照了照,来到梁晓晓的身边做坐下说:“你们这里真好,等我回去一定要让我的妹妹们出来闯闯,不能再做井底之娃了。”梁晓晓听了她的话顺手在沙地上写下了一个闯字问李玉桦:“你能把从古到今闯的涵义讲给我听听吗?”李玉桦放下手中的贝壳,边在沙地上写着闯字边想着说:“在早期历史中,‘闯’字含有漫无目的,鲁莽的意思,我想当时的‘闯’含有不理智的意义;后来一个‘闯王’李自成,却使‘闯’字被蒙上了一层英雄侠义的色彩,那时的‘闯’是英勇无畏的象征;到了民国时期,人们又把‘闯关东’作为一个逃离现实寻求自由和发展的手段,那时的一个‘闯’字蕴涵着被逼无奈而离乡背井的凄凉;现代的‘闯’又成了一个时髦的名词,人们大多以‘闯’为荣,能闯出去的,就是好汉。拿我们那里的青年来说只要是闯出去了,回来的时候都发达富裕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闯的地理范围?”梁晓晓看到李玉桦逐渐钻进了自己谈话的套。李玉桦直勾勾的看着梁晓晓说:“就是走出家门,离开本土,到外面的世界去。”梁晓晓用手指指自己写的闯字对李玉桦说:“你仔细的瞧一瞧闯字的结构,里面的那匹马也并没有从门里伸出头或扬出尾巴,不是照样成了‘闯’字,这说明闯的地理范围并不像你所解释的那样,而是应该在每个人的心里。”“你们在大城市的人拥有一切,所以总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李玉桦不太同意的用手抹掉自己面前的闯字说。“不信你看有许多残疾人在轮椅上“闯”出了自己辉煌的人生;但是有些健全精明的人却将自己的人生‘闯’在了他乡的铁窗内,你能说残疾人坐在轮椅上寸步不移就不是闯吗?”梁晓晓抹掉闯字,又重新写了个大号的。李玉桦想了想说:“那你也不能说那些闯进了监狱的就不是闯吧。”“那叫作死。”梁晓晓大声接着说:“闯就应该是没有地域差别的不懈的努力和追求。”她又压低声音说:“你千万不要用自己眼中的世界观再去误导你的妹妹们了,让她们重蹈你的覆辙。”唐纳德看着梁晓晓和李玉桦在对话半天没插上嘴,他拉拉梁晓晓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女孩子的秘密。”梁晓晓调皮的挤了一下眼说。唐纳德又扯扯李玉桦问刚才谈话的内容,李玉桦也学着梁晓晓的样子说:“女孩子的秘密。”说完她会心的朝梁晓晓一笑。
梁雅文对李玉桦没有一点好感,就一个人无聊的在家里收拾书房,她在唐纳德旅行包的后面看到几盘颜色和唐纳德曾经给梁晓晓寄的那盘录象带一样包装的录象带,她拿着录象带想了想,决定要看看。梁雅文先播放了其中的一盘,内容和唐纳德当时给梁晓晓的那盘一样,当到了卧室的时候当时放在闯头的梁晓晓的照片却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到了客房,气球上欢迎人的名字也换成了别人的。梁雅文接着看了其他的几盘,都是换汤不换药的内容。
梁晓晓他们回来后,梁雅文急急忙忙的把梁晓晓拉到卧室说:“晓晓,唐纳德过去给你的录象带其实也给别人,里面所有涉及到你的名字和照片全换成了别人的。”“你怎么知道的?”;梁晓晓用看贼的目光看着梁雅文说。梁雅文把偷看录象带的事情告诉了梁晓晓。梁晓晓生气的说:“你不应该随便动别人的东西。”“我又不是诚心想动的,是天意让我无意间看到的,要不是我,你又会像上次那样被蒙在骨里了。”梁雅文卖弄功劳的说。“行了,你劳苦功告。可是他别的朋友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梁晓晓扯着窗帘说。“看样子你是已经看透了,想开了,我可没有你那么宽的心。”梁雅文狠狠的说。“无所求自然无所伤心。”梁晓晓说完这句话就出去了。
唐纳德好不容易花言巧语的说服李玉桦回家了,李玉桦带着梁晓晓全家送给她的东西和唐纳德再次的承诺踏上了回家的列车。走出候车室,唐纳德如释重负的对梁晓晓说:“有时我真想死了。”梁晓晓没有回答,唐纳德接着说:“回去之后我可能会搬家,断了和所有朋友的联系,但是你除外。”梁晓晓不在意的说:“我,你也可以断了,无所谓。”“不会的,我即使是到死也要拿着你的地址和你联系。”唐纳德认真的看着梁晓晓说。梁晓晓也正视着他说:“唐纳德,我觉得你的压力太重了,这多半是你自己造成的,只要你做到了谨慎的说话和谨慎的承诺,我想你就不会有那么多烦恼和压力了。”梁晓晓说完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唐纳德在岛城的时间已经到了终点,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梁晓晓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当时的那条交友信息的确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在一个月的时间里他竟然收到了二百多封洋溢着友谊和热情的信件,有的中国人还附上了自己的照片。每一个人在信中对他都是尊言敬语的,他最初的想法就是找一个身在异国他乡不了解他底细的人聊聊天儿,填补他因寂寞的生活所带来的空虚。如果能通过信找到一位情投意合的女伴,他还想搞一次纸恋,过一把纸上情人的瘾呢。
他放下杂志自言自语道:“唐纳德啊,你这一生做梦都没有想到会结识这么多人,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在信中所说的话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波澜,但我深信言论是自由的,人啊,真是一种最为可悲的生物,他们的思维和辨别是非的能力有时会酿成大错,他们总是潜心的去研究别人说过的话,揣摩别人的心思,有时别人很普通的一句话也会让他们品味上半天,遐想上好久,湖南的燕姿是这样,甘肃的玉桦也是这样,也许他在全国的笔友都在猜测他的话,憧憬自己在纸上给他们勾画出的未来生活。可是我自己呢,自始至终我就没有真正想给任何一个人办出国,我与他们谈出国,开始时只是源于一种测试,看看中国人是不是百分之百的头拱地的想出国,这一测试便一发不可收拾,我也就只好将错就错的把这场戏演下去,这个时候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说不会给他们办出国,他们的反应可想而知,也许会在意料之外,我这次中国行的准则就是力求在每一个地方把戏演好,不出差错,安安全全的回国就可以了。以我唐纳德在美国的经济实力,说实在的给谁担保都是有困难的,我也不想给自己平静的老年生活再平添什么烦恼。
在梁晓晓这里我才真正找到了这次中国行计划的初衷,我当时就是想借着中国的笔友都想让我帮忙出国为诱饵,到每一个地方进行免费的旅游和食宿,可是事与愿违,除了梁晓晓全家主动给我提供了一个十星级的服务之外,在别的地方我都过得不愉快,有些地方让我破了财,有些地方让我露了马脚,我想再到北京的时候,要换一种更货币化的访友方式,用一种敛财的方式把我在中国其他地方的损失弥补回来,我要……。”
与接机时同一个候机室,但心情却是不同的,唐纳德与梁晓晓一家做完最后离别的拥抱后,一步一回头流着眼泪登机了,除了梁晓晓之外其他人也都被离别的场面感动了,泪水不由分说的划落下来。看着唐纳德所坐的班机从头顶的蓝天上划过,梁晓晓全家立刻上了出租车,梁雅文边擦着眼泪边奇怪的看着一脸轻松的梁晓晓,刚要张嘴说些什么,猜透了她心理的梁晓晓先开口了:“我不相信鳄鱼的眼泪。”
飞机抵达祖国的心脏——首都机场,早已厌倦了各种接机方式的唐纳德已经没有了刚来中国时的那份兴奋和喜悦,而且如果一个人总是戴着掩盖假装的面具生活将是一件非常辛苦和劳神的事情,唐纳德满脸倦意的用手勾着皮箱的把手,将旅行包闲散的挂在肩上,他是最后一个下飞机的人,也是走在整个人流最后面的人,他那与世无争的样子不像是要和一个朋友见面,倒像是马上要奔赴刑场。在外面早已等得着急的男医生罗凯迪正手足无措的一会儿在大厅里张望着徘徊,一会跑到外面的院子里寻找唐纳德是否已经在外面等自己了,来回往返了几次后,他终于看到了给这趟班机所有的旅客画句号的唐纳德出来了,他激动的在空旷的候机厅快步迎上去用双手紧紧握住唐纳德的手久久不肯放开,唐纳德将手使劲的抽出来淡淡的说:“我们走吧,我有点累。”听着唐纳德语气平淡的话,罗凯迪再看看唐纳德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心里想唐纳德这次中国之行一定是过得很不愉快,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可是殊不知唐纳德的这份冷淡,除了厌倦的情绪在里面,还有两个主要因素,一个原因是与他本人的性格和喜好有关的,那就是当唐纳德与男人面对面的时候,他的喉咙会不自觉的卡住,面部神经也会紧绷,但是当面对女人的时候,即使对方是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太,那情况也就大不相同了;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在离开岛城之前酝酿了一份计划,他不敢怠慢的想寻找合适的时机把这个计划实施,那他也不妄这次中国之行。
坐在出租车上像个木头人般的唐纳德面对罗凯迪的问话只是应付的象征性的回答几句,他力求用最简短的话,用最少的唾沫回答完爱提问的罗凯迪,再后来他干脆闭上眼睛用假寐来抵挡罗凯迪的问话。
一进罗凯迪的私人诊所,唐纳德立刻用手捂住鼻子抱怨说:“我讨厌这种消毒水的味道。”罗凯迪赶紧将所有的窗户都打开,拿了一瓶花露水到处洒了洒,唐纳德用左手捏着鼻子,右手呼扇着说:“这样味道更难闻。”罗凯迪把花露水放到身后抱歉的看着唐纳德说:“事前不知道您对这种味道敏感,真对不起。你看我这个房子白天是诊所,晚上就是家,您要是实在受不了,我就在附近给您找家旅馆吧?”唐纳德听说要找旅馆,担心是不是又要自己掏钱了,就摇摇头说:“本来我也想找旅馆的,可是一想到我们深厚的友情,还有这次来我要和你谈的大计划,我就觉得还是住在一起更能增进感情。”听了唐纳德的“肺腑之言”,罗凯迪满脸猫胡子般的皱纹拧到了一起,他用参差不齐的牙齿和眯没了的眼睛送给唐纳德一个真诚的但并不怎么迷人的微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