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远远听闻白颖兴奋的叫声,此刻她刚踏入院落,俏白的脸上还泛着红晕,一眼望过去,却是心下一惊,爹娘怎么这般沉着脸,莫非是大哥出了什么事?心中急切,顾不上礼数,直接走近石桌处,瞧了桌上信封,急急拆开,扫视全篇,这才呼出一口气,心中知晓了事情的缘由。
略作思考,白颖说道:“爹娘,大哥既是准备了小妹的丹药,还是由我亲自送去的好,”悄悄瞥了一眼爹爹,白颖继续说道,不过语气却稍稍加重,“今儿路上遇见一婢女,从她那听闻小妹那里得了不少好东西,稍稍一打探,竟还是打着我的名义送去的,就是不知,以小妹如今的状况,到底是何人赶着上去要巴结她?”
“若真是讨好也罢,却偏又不打着自己的名号,真是奇怪。哦!对了,这送东西一事已是半月之前的事了,可派了前去照看小妹的奴仆竟是一点消息都没报上来,只有小妹怎么怎么消沉的说辞……”
话没说完,白颖只觉呼吸一滞,再望父母亲,不说怒发冲冠,也是相差不少,整个院落狂风带起,静波不起的池水扑着水上岸,鸟不做声,不知是被掐住了喉咙还是什么,就是那粗壮大树也在剧烈抖晃,叶飞飞,却不是什么美景。
白远藤只觉腔中郁结,说不出的怒火直接往上冒,此番言中意,画外音,他堂堂一族之长,又岂会听不出!她的女儿,她的女儿究竟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只因自己不满其颓废样子,半年来只曾夜探望过她,苍白的脸色惹人怜爱,但一想起她的颓然,心里还是难言悲愤,到底什么时候,竟是让奸人钻了空子!
“简直放肆!”白远藤所幸还记得白颖在场,强压怒火,院中又恢复了刚才的清净,只是凌乱却是掩饰不掉的,“我这就去看我女儿!我倒要看看是谁想欺我的儿女!”
“不可!不可!”柳秀虽说也是怒火高涨,但还没失了理智,只怕远藤他心中愧疚远胜怒火,这才不顾一切想去前往看望。
“若只是仆人,这自然好办,但下人终是下人,哪里来的胆子敢谋算主子,眼下敌人在暗,我们在明,真若怒火冲冲去看璐儿,倒是给了对方最好的提示,我看颖儿去正好,先看看是什么情况。”柳秀按住白远藤的身子,安抚道。
“…就是啊,爹,那个女婢我也交代好了,保准她不会将遇见我的事情说出去,我去看看,回头跟您再道明情况,您千万别气坏了身体,平白让不安好心的人看了笑话。”拿了娘亲手中的信和石桌上的玉瓶,白颖就急急跑了出去。
父母亲怒,她也怒,虽然从小与徐璐不和,但到底是自家人,自家的妹妹,怎么能让外人欺负了去!
一路风火,连带着骄阳的热度也升了,但拂在白颖身子上,只剩暖融融。远远就看到了那所小屋,白颖的步伐却慢了下来,到最后更是驻足不动,那小屋在阳光下一点不起眼,连路边的一朵野花也比不上,灰扑扑的,简直就是一只麻雀。
若我被禁足,若我不能修炼,若我盼亲人无望,若我被下人欺辱……我,又该是什么样?白颖想道,只觉眼中一热,似是想哭。幼时不懂事,今时岂能不懂。在这世上,当你有了足够的理由需要去竞争时,再小的孩子也会被逼着成熟。
此时驻足,一是调整情绪,不能眼汪汪去见自家妹妹,二是……白颖神情怪异,又有暗恼色划过,对于接下来的见面一时没了说辞,该如何打招呼是好?本就不善此类,却要硬生生搬出一套,白颖叹气,不能上来说声“好久不见”吧,稍稍一想,竟品出了一种暗讽。
白颖脸一黑,摇摇头,面容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抬足来到暗红色门前,提起手来,画出了那有些生涩却深刻的轨迹,白圈显现,顿足,踏入。
简单的家具,一抹娇小的身影立足窗前,明明没有阳光透入,却有如玉人一般,不指容颜美丽,却指笑容恬淡,眼神明亮,仿若生彩,映照室内。
在白颖进入室内的一刻,徐璐“恰好”转身,四目相望,俱是一颤。白颖怔然,大脑里似一时恍过许多话语,却不知该提取哪一句。
“白颖,好久不见~”望着眼前容颜,徐璐不再恍惚,只是心神颤动,此时道出这一句,隔世之语,难免惆怅感叹,尾音长长,有种道不尽的意味。如同被激,白颖一下缓过神来,眉角却是有些古怪,似是想笑却不得的神采,徐璐暗生奇怪,莫非一世不见,记忆中的白颖与现实中的有了出入?
稍咳一声,白颖低低回了一声好久不见,小手一动,打开腰间系着的储物袋,很浅的白光一闪,只见四方桌上有了两物:信封,玉瓶。
目光一凝,深深望了那两物一眼,按下心中的蠢动,徐璐这才抬头看向白颖,用着探究的口吻问道:“怎么是你‘亲自’送来?”有意无意加重了亲自二字,要知道,前世可不是二姐前来,而是其丫鬟绿染,且送来之物,只有一堆嘲讽之词。
白颖自是不知其中深意,只道是徐璐心生不满,这是在怪罪于他们呢,心中尴尬,面上一红,只将早间的事一一道来。
“一个女婢?”徐璐皱眉,“莫非是沈慧的女儿?”沈慧的女儿不正是绿圆,绿圆不算聪慧,若是因为前些日来的担忧害怕一时显露了异常,这也是正常的,只是这样一来,幕后人大概也感觉到这些异常了啊。
徐璐的声音很低,也入了白颖的耳,此时她也恢复了清冷样,只是面上有了一层薄怒,只见其快步走来,裙衫摆动,直至走到徐璐的跟前才停下,凝着眸子从上往下,细细打量着徐璐,可除了一脸苍白,身体柔弱样,其余什么也没瞧出来。
徐璐低笑一声,不慎在意白颖的恼意,只眼角有了柔和。
“别笑,”白颖一脸严肃,十足的姐姐模样,“你身体可有异样?最近吃了什么补品?下人有无怠慢你?有没有察觉出一些异状?”
看着眼前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妹妹,白颖心中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与这个妹妹更是矛盾不断,可随年龄渐长,那份自以为的不喜欢也终随风而逝,有时候,亲人之所以称为亲人,不在血缘,而在由心而生的那种保护的欲望。
有意无意的在乎,那才是最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