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克明离开之后,陆离缓缓站起来,伸了伸腰骨,口中自言自语地沉吟着,“李克明,李克名,假的吧!李教授姓李,你也姓李,还叫克名,哪有这么巧的事。”
四周的墙壁粉刷得还算干净,只是由于没有任何装饰,让房间的气氛显得很空洞,毫无生气。
陆离在房间里踱着步子,慢条斯理地转了一圈,静静地审视着房间的环境,然后拉出李克明刚才坐的椅子,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灯光下,他的大脑飞快地转动着,想要把一些思绪理清。李克明虽然不是个警察,但是个军人应该不会错,他的右手食指上有明显的茧,应该是射击训练勾扳机所致,只有那些经常接受射击训练的军人,才有机会生那样的茧。普通的警察或者犯罪分子,虽然也接触枪,但不会频繁到生茧的程度。问题是,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军人?好的,坏的?为什么盯上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仅仅只是因为李老头的推荐?别开玩笑了,李老头向来不看好人工智能,又怎么会推荐自己的学生去研究人工智能呢。CPU永远也不可能变成大脑,这是李老头的原话。
“李老头手下比我犀利的学生大有人在,才不会推荐我呢。北重军工?靠,听都没听说过。绝不会只是研究一下人工智能那么简单?这帮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是‘野草计划’?”陆然嘴唇微动,不断地在自言自语。有太多的疑问在脑海里乱撞,让他心烦意乱,不知所措。
要了解一个人,就得时刻站在他的角度去感知,去思考,甚至去行动。所以陆离坐在了李克明刚才坐的位置上,眉头紧皱,眼露睿光,若有所思。他把自己想象成李克明,审视着周围的环境,然后死死地盯着刚才自己坐的地方。
恍惚中,陆离觉得自己变成了李克明,做他的行为动作,用他的思维逻辑。这是陆离最擅长的替入法,是从心理学中的换位思考和人格分裂结合后演变而来的,是他的独创。换位思考很多人都会,但人格分裂却不是谁都能控制得了的,除了陆离。
陆离能根据他对另一个人的了解而分裂出相似的人格,而且还能保持自我清醒,不至于失控暴走。替入法所蕴含的玄妙之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也只有陆离能够拿捏得准,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就好像此时此刻,陆离身体里同时存在这两个人格,一个是自己本身的人格,一个是以李克明为模板而分裂出来的人格,这当中稍有差池就可能会导致神经错乱,万劫不复。
陆离没有笔,于是把手枕在台面上,手指像弹钢琴般一上一下,嘀嗒,嘀嗒,嘀嘀嗒嗒地敲着,就如一开始李克明用笔敲台面的节奏,像一个定时炸弹正在倒计时,充满压迫感。
嘀嗒声在房间里回荡着,把氛围烘托得诡异,寂静。灯管下飞舞萦绕的虫影越来越稀疏,于是陆离知道,早晨已经慢慢来临。
陆离的神情有点凝重,眼光闪烁不定,焦虑恍惚,甚至罕见地皱起了眉头。他之所以如此的凝重,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而是因为什么也没想到,就连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都毫无头绪。
对方太神秘太难以揣摩了,单凭似是而非的猜测来使用替入法,起不了甚么作用。
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呢?如果是真假掺半,那么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陆离的头开始有点闪闪发痛,因为有太多的疑惑难以解答。
虽然对方真假难辨,但有一点陆离可以确定,他们不是普通人。他们显然是冲着C。C。来的,而且目标很明确,直接就找到了自己。种种迹象显示,他们一定不会这么轻易便善罢甘休。想到这里,陆离嘴角忽然扬起了若隐若现的冷笑,像是不屑,又像是自嘲。
如果是一般人,心理防线早被这个叫李克明的家伙攻破了。只可惜他遇到的是陆离,一个本就是学心理学的人。这些心理游戏对陆离来说,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把戏。
陆离悠长地呼了口气,心里想着,这次的事件,对于双方来说,谁也猜不透谁吧。
这个叫李克明的家伙的确让人难以琢磨,但陆离自问也不是一个轻易被别人看透的人。
“他们要的不是人工智能,至少不是绝对的人工智能。但是,这些关我屁事。”陆离得出这个结论,然后随手把李克明忘在台面的本子抄起来,塞进了衣袋里。
他带走了笔却忘了本子,故意的吗?把本子塞进衣袋后,陆离的脑子又情不自禁地转了起来。
小本子上一片空白,就连标价的贴签也没撕掉。惠民便利店3。5元,显然是临时买的,又没记录什么东西,的确没有带走的必要。但作为一个军人,经过长时间的教化之后,那种勤俭节约是深入骨子里的,不会就这么轻易便扔掉一个空笔记本。所以,陆离得出两种可能,第一,他不是一般的军人,第二,这个本子是他故意留给自己的。
或许两种都是。
但为什么是空的呢?难道真的只是一个故弄玄虚的愚弄?陆离心里又开始对之前的分析疑惑起来。身心疲惫的他最近总是疑神疑鬼,
上一刻还好端端的,下一刻就可能突如其来地冒出很多莫名其妙的困惑,悴不及防。
“算了,不拿白不拿。”陆离最终还是妥协般叹了口气,把笔记本收起来,拍了拍衣角,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房间。
果然,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公安部门。这里只是郊外一栋废弃的空房子,难怪房间干净得一尘不染,设施却异常简陋,显然是临时清理出来的。刚清洁过,自然一尘不染。
陆离穿过长长的回廊,往房子中部的楼梯走去。他踱着步伐,缓缓走下楼梯,离开房子,出到大门前的空地上。这时候,天边已经很亮了,太阳正缓缓升起。郊区没有雾霾,清晨的空气清爽舒畅,只需轻轻一吸便能从咽喉顺着呼吸道一直凉到肺的深处。树尾在风中摇曳着,此起彼伏的鸟声杂乱而悦耳,宣告着这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陆离舒坦得伸了伸懒腰,把低沉的情绪都抛之脑后。
陆离从口袋里摸索着掏出手机,果然不出所料,已经被对方关了机。之前在房间里,他曾趁李克明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按下紧急报警键,但却迟迟都没有真正的警察出现,所以也就猜到手机肯定被动了手脚。
开机之后,陆离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半。
陆离一边回忆自己被抓的全过程,一边用手机地图查找自己的位置。
陆离记得自己是凌晨三点半被抓的,醒来之后,和李克明的谈话持续了大约一个小时,由此可见,昏迷的时间也大约为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开车能走多远?从市区到郊区,时间刚好,所以应该还没有离开北京。
手机地图搜索完毕后,果然不出所料,这里便是北京市的边缘地区,几乎到了河北省。
找到最近的车站,陆离跳上了回市区的公车。
陆离坐在半久的椅子,侧身靠着车窗,随着车身摇摇晃晃,昏昏欲睡。他在完全入睡之前,迷迷糊糊中看见公车经过一个加油站,光影交错中,加油站的牌匾上面慷锵有力地写着惠民加油站五个大字,醒目夺人,而惠民加油站旁边赫然便是惠民便利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