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一个激灵,回过头。
墓室门外,缓缓走过一个穿着长袍,戴着尖顶帽子的男童。
他有一条辫子,六七岁的样子。
个子不高,也不瘦,还转过笑盈盈的脸,冲我一笑。
“你是谁?”我冲上前去。
他却没有回头,依旧挥着手中的小铜锣,向前走。
“妮米,快醒醒。有个孩子过去了,我们跟着他去找骆驼大叔和乾坤。”我冲到妮米面前,拍她苍白的脸颊,摇晃她软得同面团似的身体。
“妮米,快,对!睁开眼睛。”我捏着妮米的鼻子。
她抻着僵硬的手指,吃力地蹬腿,直到用指甲抓我的手,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快起来!”我拉起微微睁开眼睛的妮米。
“我们在哪儿?”她盯着我几秒钟后,恍然大悟似地问。
“我也不知道。刚才过去一个孩子,敲着小铜锣,我们快去追他。”我扶起妮米。
“为什么要追他?”妮米一脸疑惑,转即变成惊恐,“古墓里——还有孩子?”
“快别问了,妮米!千万不要错过,不然,我们什么指望也没有了。”我拉着妮米,向敲童锣的孩子追去。
“等等!”
他似乎有意等我们,正站在走廊的拐角处。
听见我的呼喊,又敲起小铜锣。向前方黑漆漆的通道里走。
“嫣然,你在干什么?”妮米的脸,在极度惊恐中扭曲起来。
“我叫杜威然。好啦!赶快追吧。通道里并没有灯,你想让我们都死在这儿吗?”我大吼着,用尽全身力气,拖着妮米向前跑。
通道里,只有小男童的手提灯里,散发着淡淡的黄光。
“杜威然——”
“好了,赶快追!”
“你疯了吗?”妮米尖叫,用脚蹭着地。
“闭嘴!”
我一阵旋风似地追赶,敲铜锣的小男童。
他的速度时缓时快,每走到一个拐角,就停一下。
等我走近,又快速向前移动。
“杜威然,他的脚!”妮米带着哭腔哼唧道。
“行啦,好妮米。他的灯在手里,当然照不到脚啦。什么,脚——”我立即全身冰凉,头发全竖了起来,僵在原地。
空气中,只有我和妮米的喘息声。
前方的小男童,手中的铜锣,还在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但仔细听,却似乎是一种空旷悠远的风声。
小男童的袍子虽然长,但只到脚踝。在本该露出鞋子的地方,却只有一片暗影。
“鞋子!”妮米指着小男童的长袍下,浑身哆嗦。
小男童又停住了。
他回过头来,冲我一笑,胖嘟嘟的小脸十分可爱。
我使劲儿眨了眨眼,把他全身看个遍。无论哪儿,都无法把他当成僵尸或木乃伊。
因为昨夜见到的僵尸,脸上长着又长又浓的黄毛。这一个,与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儿。
“别胡说了,妮米。赶快跟上去,他是人!”
我的腿脚又灵活了,带着想要活命的暴发力,抓小鸡似地,拎起柔弱的妮米就向前冲。
小男童又回转身,敲着小铜锣向前走。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我边跑,边大喊。
可无论怎么跑,都与他相差三米的距离。
这让我又着急,又害怕,生怕他落下了我们。
妮米的救命声,叫得我心烦意乱,用拳头推了她好几下。
我心急火燎地追小男童,与他在空旷的墓室里,穿来跑去。
疲惫和饥渴让我的双腿发软,胃又痛又酸。想找到伙伴吃点儿食物的心情,更加急迫了。
“你叫什么?要去哪儿?”我扯着嗓子大喊,“再跑,我就和妮米打你。”
小男童的脚步,并不受我的威胁而改变,依旧时缓时急。
我累得呼呼喘气,实在跑不动了,眼前一片模糊。
连他古怪的长袍子,和手中的提灯,也像鬼火似地摇晃起来。
就在我绝望地以为,我和妮米就要被小男童抛下,永远地藏在古墓里。
前方,突然隐隐飘出一缕光线。
光线越来越近,由一条变成一片——由浅灰变成淡黄色。
在越来越明亮的光线下,突然出现一座半开的小屋子。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飘着白烟的小香炉。
骆驼大叔正坐在石床上,悠闲地吸着烟。乾坤在冲我招手。
敲铜锣的小男童走了进去。
“哎,妮米!快看,我没有骗你吧。这间屋子,乾坤,骆驼大叔,快进去啊!”我拼命摇晃妮米,又甩开她紧攥的手指,像一条饿疯了的狼狗似地扑过去。
“嫣然!”
空中一声晴天霹雳似地大吼,突然扼住了我的脚步。
我定在原地,一下子清醒过来。不禁用力甩掉沾在身上,豆粒大的汗珠,晃了晃脑袋。
眼前——哪儿有什么明亮的光线!
在暗淡的,飘乎不定的火光下,孤零零地立着一扇半开的石门。
门内一片昏暗,什么也看不清。
我悄悄向前,想探进脑袋,搜索骆驼大叔与乾坤。
“也许他们将蜡烛吹了,在逗弄我。”
我擦掉流满面颊的汗珠,缓缓向前靠近。
“嫣然!”
在这一瞬间,一只大掌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旋转了个身。眼前出现骆驼大叔。
“哇!你们在跟我玩儿什么游戏。刚在屋里,又出来啦?”我抓了一下骆驼大叔的胡子,兴奋地大喊道,破涕为笑。
“嫣然!”
我转过头,乾坤也在眼前。
可他们的脸都白得吓人,一脸惊恐。
“怎么啦?”我不禁微皱眉头。
“你刚才——!”乾坤一脸想说,不敢说的痛苦。
“见——”妮米也吞吞吐吐。
“怎么跟我还嗑嗑巴巴,你们怎么了?”我假装生气地拧起眉头,心中嘀咕起来。
刚才,叫声是在身后传来。
而明明乾坤与骆驼大叔,却在明亮的屋子里——
难道,他们是幽灵吗?
我一个激灵,向后退去,眯起眼,盯着拿着火把的骆驼大叔。
他的眉毛,严肃地拧在一起,脸上还有昨天赶路的黄沙(因为沙漠中用水紧张,不容许洗脸)。
“哎呀,幸好我拉住了你!”他抹着额头皱纹里渗出的汗珠。
我用平静,掩盖了心中的恐慌。
“你们在说什么?”
“看!”骆驼大叔将火把凑进石门前。
墓室内空荡荡,只有一张石床。
石床上,直条条地伸展着一具干柴似的木乃伊。
木乃伊旁,有一扇玉制屏风。
屏风后有一个刀架。上面有一把巨大的,刀柄镶着宝石的大刀。
那——男童呢?
心中的恐惧像炸弹般爆破,击碎仅有的勇气,我的腿软得差点儿跪在地上。
骆驼大叔掏出怀里的羊肉烤饼,扔进墓室。
顿时,铁器乱响。
待一切平静下来,他将火把伸向墓室。
在血似的暗红色火苗下,墓室入口,林立着一堆堆,寒光闪闪的飞镖。
我将迷惘的脑袋,转向骆驼大叔,“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跟你们在一起,为什么醒来,就只有妮米了?而且,还是在陌生的地方。我以为找不到你们了,突然看见一个小男童敲铜锣,就拉妮米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