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怎样的意境?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女子奏笛,男儿舞枪,和着忧伤的调子,隐约能感到女子的哭泣。
但是,为何他们是笑着的,含泪而笑,投向对方的眼里是满足,是幸福,哪怕这对男女之间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峡谷……
“这是……”
当程全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眼睛已被微微润湿,而停下吹笛的女子早已呜呜抽泣起来。
幻觉吗,我和她都看到的幻觉。
自二人在黄泉山上见面后,女子便吹起了玉笛子,程全则舞动火缨枪,待火缨枪的那层墨色足够稠密时,程全马上挥枪做笔,在邹先生给的天书纸上临起了对联,而就在不知不觉中,两人渐渐陷入了幻境,那首笛曲孽缘坊的幻境。
当二人都从幻觉中惊醒时,天书纸上已经被火缨枪写好对联,果不其然,那天书纸不吸水墨,但却能可以用奇武书写,这么看来程全之前的猜想全都是对的了!
但话说回来,天书纸是写上字了,那彼岸花呢?
程全反应过来,连忙把视线投向奈河的尽头,潺潺河水哗啦哗啦依旧流淌,而邹先生口中所说的彼岸花迟迟没有出现。
怎么会这样?
女子应该是被幻觉中真挚的感情所动,此时还在呜咽,心思尚没能回到现实之中,程全看看奈河又看看女子,突然感觉说不出的尴尬来。
这天书纸是写上字了,可那花没来啊,自己还说一定能让女子看到彼岸花……这丑可是要出大了。
“望既是妄,无望既是无妄。”
突然一声沉吟发于虚空,程全一愣,接着就见头顶天空骤然染上一片赤红,当空晴日也褪去颜色,宛如皎月一般散着阴冷寒柔的光。
女子还在呜咽,但那呜咽的声音却渐渐从程全的耳中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有望者,居然敢窥视无妄界。”
又是那肃穆的沉吟声,这声音仿佛从天而降,又若从土中而生,随溪水流淌,伴清风吹拂……这是山的声音,黄泉山的声音!
“凡人,汝是想死吗?”
寒风四起,明明是炎夏酷暑的节,但黄泉山上却挂起了劲猛的寒风,程全眯着眼睛,双手连忙遮在身前,这风实在太大了,大到程全想站都站不稳,想看都看不清。
虽然看不清,但程全能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奈河里缓缓升起。
……
“宝塔镇关,夜雀还巢,行动!”
湘州城居中,最繁华的的街道上有一家名为醉仙的酒楼,程远暗中尾随谛听一路人马来到这里,此时他正背靠着酒楼与旁边的民居间的楼墙,余光则注意着谛听身边那二十余护卫的动向。
刚才程远听到的话是岗威胄骑军的兵役所下达的行动暗令,在暗令发布之后,岗威胄骑军其余的二十一个骑兵迅速动身开始部署。
红门虽然明面说是培养剑豪,但其实每一个红门众几乎都是近战技巧超俗的刺客,而正因如此,这一个个红门众尚且还在学习时,就已经知晓了不少昊天护卫队的暗令和常用战术,而眼下这支岗威胄骑军,是昊天内高官达贵身边常见的护卫,红门众自然会把岗威胄骑军的情报当做重点对象加以研究,所以那旁人听起来稀奇古怪的暗令,在程远耳中就是一道道清晰的命令。
“白天镇守入口,夜里占领制高点狙杀刺客……无论白天晚上都很难接近谛听。”
程远心里寻思着,此时谛听已进入醉仙楼里,而醉仙楼的各个出入口皆被岗威铁骑给堵死,乍看之下,这醉仙楼如同密罐,根本无缝可入。
不过这种程度还是难不倒红门众的,程远想要接近谛听只是要多花些时间罢了。
观察了一下醉仙楼的外部结构,程远心里马上拟定除了潜入的路线,而就在他要动身的时候,一阵让他浑身汗毛一颤的凉风突然袭来,这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在吹来的一瞬之间常人甚至都感觉不到凉风的存在,但程全能感觉到,顺风袭来的方向看去,程远眼中出现了一座不高的山。
那是黄泉山。
“在这个时候开始吗。”
程远啧了一声,错不了的,那风是彼岸花即将出现的前兆,而此时他与谛听的距离绝要远远超出程老爹所嘱咐的三十大步远。
这样下去程全就危险了,要赶在彼岸花出来之前接近谛听才行!
程远冷酷的表情不变,看了眼醉仙楼附近的几个街边商贩,然后快步走了过去。
谛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谛听回合程全的人身安全扯上关系?其实这里面不仅仅是禁言的问题,禁言只是昊天皇帝提防文宗奇武的一种手段,而他本来的目的是为了根除昊天内的文宗奇武,所以才有了谛听,谛听直接受命于昊天皇帝,每两年游历一边昊天国境各大城镇,而他们的工作,就是搜查文宗奇武。
谛听的存在也有很长一段历史了,他们对文宗、奇武乃至霸武都有着一种神秘的感知力,至于感知的原因是什么,恐怕这问题在二十年前也鲜有人知晓答案。
就在凉风吹过的时候,在醉仙楼的一间雅阁之中,那个被称作谛听的公子哥正和湘州官员坐在一张桌上,这些湘州官员一个个都笑眯眯地拍着马屁,嘴里恨不得把公子哥和一边的花甲老人捧上天去,而公子哥却不为所动,慢条斯理的享用佳肴,就在这时凉风一过,公子哥立马皱眉看向窗外。
“郭田?”
见名为郭田的公子哥有动作,坐在桌子另一边的花甲老人突然叫了公子哥一声,然后放下筷子,用一双鹰眼盯着他,明明是老人,但他看人的眼神中没有一丝老人该有的慈祥和平静,反而充斥着凶恶和暴躁,就连他叫郭田的语气中都夹杂着明显的不耐烦。
虽然官员一个个在谛听一伙入城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这个花甲老人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主,谁知这老头只不过说了两个字,那蛮横的语气就一下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而郭田听到老人叫他,急忙回过头来,动作慌慌张张分明也是怕及了老人。
老人哼了一声,丝毫不在乎旁人畏惧的表情,眯着眼睛盯着XX。
“怎么,感觉到什么了?”
“回义父,孩儿隐约间感到有混元力夹杂在风中吹来,但那感觉来去甚快,一时不知是不是错觉……”
郭田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竟如同蚊鸣。
“哦?那到底是感觉到了还是没感觉到?”
老人的声音突变严厉,吓得郭田浑身一哆嗦,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若是真感觉到混元力,那我们就在湘州执行肃查,凡是可能与禁言有关的人通通格杀……”
“这……”
周围的官员一听老人话立马一个个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谛听履行肃查,说杀谁就杀谁,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说一句此人与禁言有关就能随随便便杀死几条人命。
听到老人的话郭田表现的比湘州官员还有惊慌,连忙阻止道。
“不不,孩儿……孩儿是说,应该是错觉吧,毕竟四五年没有感觉过混元力了。”
花甲老人狠狠瞪了一眼周围的湘州官员,然后嘴上发狠,一字字掷地有声的说着。
“这样啊,如果你要觉得这湘州有混元力的气息就立马说出来,也好让人知道,我们谛听不是一顿饭就能打发的了的。”
“是……”
郭田带着怯懦声的回答似乎平息了湘州差点就要面临的异常血案,湘州官员们也都摸着胸口,一个劲的压惊,好家伙,就因为一顿饭菜招待的不好就要拿人命开玩笑。
“湘州地处昊天国境,饭菜不合龚老爷的胃口,龚老爷教训的在理。”
开口的是一个本地员外,见他一身肥肉堆挤的脸上露着巴结的笑。
“不过湘州此地虽然没有上等的菜肴佳酿,但我们这里却有美女,而且绝对是昊天国境内屈指可数的大美人,不知龚老爷可否有兴趣,今晚到静凝阁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