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萧玉溪那个登徒子出事,她难过成这样干嘛?”流云站在原地,隐约觉得事情好像有点诡异,于是飞快回屋,找桃花商量去了。
“看来,是月幽姑娘出什么问题了。”桃花听她把话说完后,坐正了身子:“她显然不满意她爹给她安排的这门亲事,但是父命难违,而她那个哥哥,显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说,生无人爱,极有可能,是对家人失去信心了。在这种情况下,搞不好会心性扭曲,生出什么危险的想法!如果,你不愿意嫁给一个人,可是又非嫁他不可的话,折中的法子,只有两个!”
“要么他死,要么月幽死!”流云难以置信道:“不是吧!她那么柔弱不会用这么偏激的法子,有没有其它的?”
“其实也是有的。比如,让他提出退婚!”
“切,那个白痴,只消望一下他看你和月儿的样子,像是要把你们生吞活剥了似的。这种人怎么可能退婚?”
桃花扫了她一眼:“那就恢复到上面的两个答案了!”
流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低头沉思了半晌:“照月儿的状态来看,她很有可能是选择杀了他!”
“可是她没有武功!”
“所以只能来阴的!”
“那女人最擅长的阴招就是”
“下毒!”流云如释重负:“我想起来了!咱们进明月居时,看到一桌子的菜。显然,我们到的时候,她正和那个白痴在吃饭。后来,我一提出要吃菜,她立即脸色大变。看来,那菜里肯定有问题!”
“嗯!眼下还只是推测!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桃花说着,起身打开包袱,拿出两身夜行衣。
“哇!你什么时候准备这个的?”
“哼!你真以为咱们是来玩的?万一人家不肯借,咱们偷也得偷走啊!”桃花说着,迅速换好夜行衣,两人收拾停当,当下小心的出门,“说,到底怎么回事!”楼兰傲怒斥道,下面厨房里一干相关人等跪了一地。
内室的床前,萧中扬正在来回踱步,萧玉溪则脸色铁青的躺在床上来回翻滚着。
“堡主,我们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很好!”楼兰傲一拍椅背腾的站了起来:“是不是要老夫一个一个的动刑你们才肯说?”
王妈趴在地上:“堡主,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在堡里干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呀!堡主,请您三思啊!”
蒸玉溪在床上痛呼两声之后,忽然大叫道:“月幽,月幽你这个蛇蝎毒妇!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在中午的饭菜里下的毒!你这个毒妇啊!”
一直白着脸站在一旁的月幽闻言,几乎站立不稳。却被身后的小依一把拉住了。
楼兰傲一听,犀利的眼光就那么冷然的停在了女儿身上。
“爹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她摇头,泪如雨下。
不可以!不可以!他还没死,我也不想死了!刚刚公子才答应我,要带我离开这儿的!怎么可以?绝对不可以!
“断肠草的毒性非同一般,玉溪到现在才发作,说明剂量很小。但是偏偏他晚上误食蜂蜜,这才导致毒性提前发作。会以小剂量的断肠草给人服食,都是让毒素在对方体内蕴积,等到了一定时间,就全身都被毒素侵蚀,届时,七窍流血,必死无疑,是吧!”他一字一句,力道不大,但语调铿锵,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你不满意这门亲事?”
“我是!女儿不想这么早成亲!但是但是爹!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毒害自己的未来夫君的。爹,你要相信我!”
“爹,月儿从小胆小,别说是杀人了,你让她杀只鸡,她都抖半天下不了手的!玉溪,你别痛糊涂了,乱嚷一气啊!”楼兰子阳忽然开口替妹妹说话。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感激过这个哥哥!从来没有!她现在只想活下去,好好的活着。
可是她知道,一旦她们查出是她下的药,就算爹肯放过她,萧中扬也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况且况且爹眼里根本就没有自己,对她而言,萧玉溪这个准女婿的利用价值比自己高得多的多
“来人!去小姐房里好好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好东西!”
“爹!”她声嘶力竭,声音不大,但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终究,他还是不相信她。
罢了!她恨恨的看着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眸中的怨意,双眸直直的与他对视着。
总管犹豫着,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去搜。
“还楞着干嘛?”
“是!”总管一挥手,带着几个兄弟便要出去!
“慢着!”小依忽然快步冲上去,拦住他们。
所有人的眼光都停在了她身上。
月幽摇了摇头:“小依,让他们去吧!”
那包黄色的粉末,就放在她床头的枕下。她疏忽了,她以为一切都会天衣无缝。说到底,她终归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女子,哪怕有了仇恨的力量,生无人爱,死无人恋。她早就该万念俱灰。
“不用去了,那毒是我下的!”
月幽怔在原地!小依的声音几时变的这么大的?
她尖叫道:“小依?”
小依上前一把抱住她:“小姐!别哭!别怕!放心吧!你不想嫁,我知道!小依不想看小姐不开心,小依只想看小姐好好的活着,开开心心的活着。哪怕是在外流浪,小依都替小姐高兴!小姐,你放心。小依不会眼睁睁看着小姐委屈自己的。绝对不会”
她用力的抱着月幽,用只她们两个人才听的见的声音,轻轻道:“小姐,好好活下去!跟公子离开这!别再做傻事了!““不可以,不可以!小依,我不要你这么傻。爹,不关小依的事,不关小依的事!”她忽然冲上去,咚的一声跪在楼兰傲的脚边:“爹!不关小依的事!是我下的毒,是我下的毒!”
楼兰傲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的看着女儿。
楼兰子阳上前一把拉开她:“你疯了!一个丫头而已,犯得着吗?你是小姐,你替她顶罪?你脑子烧坏了?”
“不是,哥!真的不是!是我下的毒,真的是我下的毒!哥!你帮我,你帮我求求爹!我只有小依了我只有小依了”月幽声泪俱下道。
小依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堡主,小姐与小依相依为命,情如姐妹,堡主英明必然都看到了。小依自从被小姐卖进楼兰堡,跟着小姐十几年,小姐是小依的天。小姐哭了,小依绝对笑不出来!小姐近来为了成亲的事,夜夜不成眠,心事重重。她什么都不说,可是小依是谁?小依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呀。小依知道,小依什么都知道。小依不可以看着小姐这么消沉下去,嫁一个她不想嫁的人。所以小依就偷偷在外面买了断肠草,药店的掌柜说,小剂量服用,短时间内看不出来!本来,小依是想等到小姐成亲那天,再彻底毒死他。那天,小姐在新房里,身边会一直有喜娘和丫环陪着,所有人都怀疑不到小姐头上的。只是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叭!”萧中扬忽然冲上前,用力打了她一个耳光:“贱婢!”
小依被打得整个人都扑在地上,月幽用力挣脱楼兰子阳,扶起小依心疼的抬起袖子,拭去她唇角溢出的血:“疼吗?”
“月儿,你让开,这贱婢子居然敢以下犯上,若不是发现得早,玉溪的小命可就断送在她手上了!今天,我若不活活打死她。难消我心头之忿!”说着,萧中扬扬掌便又要打来。
月幽一伸手挡在前面:“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萧世伯,求求你!不要!不关她的事,到底要我怎么说你们才肯相信啊!真的不关她的事!”说着,又转身爬到楼兰傲面前:“爹,女儿求您,您帮忙说句话呀!你救救小依!真的不关她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楼兰骄冷哼一声:“你这是在抢着替她去死吗?”
“不是替,不是替,那药真的是我下的。爹若是不信,让任总管派人去我房里搜好了”
“小姐,你不用再维护我了!没用的!小姐!”小依爬到她身边,伸手轻轻擦掉月幽脸上的泪:“小姐!别哭了!小依这些年能跟着你,是小依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小依赚到了,小姐应该替小依高兴。小姐,你好好的活下去!天上地下,我一定还会看着你的,一定!”她忽然推开月幽,绿色的身影,像一片从枝头飘落的叶子,轻盈无比的撞上坚硬的大理石柱,然后,下坠,沉重的闷响。
“不!”尖锐而凄厉的惨叫,划破了整个夜空,直穿云宵。
月幽不顾一切的爬到她身边,小依原本光洁的额头,有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她嗫嚅着想说什么,但终究只动了动嘴唇,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般的睁大了双眼,旋即全身一松,双手无力的垂落在地上。
“小依!小依!”月幽哭着抱住她的头,红色的血液很快润进白色的狐裘上。她轻轻将脸靠在小依的脸上:“对不起,对不起!小依,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不好!小依,对不起!”颤抖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抚过小依的脸,捂住她额角仍旧汹涌的鲜血:“小依!小依”
“月儿”楼兰子阳上前想拉她,她却挪进去了一点:“别碰我们!别碰我们!”
“来人!把她从小姐身上拖开!”楼兰傲沉声道。
顿时上来几个大汉,伸手便要接过小依的尸体,不料月幽像疯了一样抱紧了她的尸身:“不可以!不许你们碰她,不许你们碰她!”
她的嗓子忽然变得沙哑,歇斯底里的尖叫在夜里听来,带着几分粗嘎的恐怖。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顿在原地。
王妈等人依然跪在地上,但是每个人都低着头,有晶莹的液体,在冰冷的地板上,点滴成伤。
月幽抱着小依犹自温暖的尸体,全身抽搐着。她像是失去了全世界的婴儿一样,压抑而疯狂,哭得近乎呕吐。那声音似乎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穿透所有的头皮,在脑中制造一种莫名狂乱的忧伤和绝望。
没有任何人开口,包括萧中扬。
她青葱般玉指上染满了红色的粘稠,曲张的狰狞着,抚过小依的脸宠,又被不断滴落的泪水稀释。她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着,擦了又脏,脏了又擦,结果越擦越多,脸上都是血印,她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放声号啕起来
一颗流星,以唯美的姿势,堕落人间。
光芒,点亮夜空,只一刹那!
旋即,黑暗,依然沉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