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沉重,气氛莫名的压抑。左边分别站着魏风和八绝罗马,天雨,无痕,紫儿,南海,未言,逍遥,路平等,右边则是秦无涯,桃花,流云,琴儿,颖儿,百日千机和万古则分别站在碧琼身后,碧琼和碧水都端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脸上表情都有些凝重。
“早上的事,我都听说了!”碧琼坐定之后,良久才悠悠的开口:“魏风,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魏风上前:“宫主,宫中这二十年来一直平静安适,并未出现任何风波。自从上次接下那个神秘任务,让无痕等人出宫以来,先是无痕天雨受伤回来,接着又是流云与桃花失去联系。到现在,她们二人虽然回来了,但刚到宫里,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属下以为,流云的担心不无道理。极有可能是有外人潜入宫中所为。”
“你觉得一般人能闯进雾林,而不碰响一个水铃铛的机率有多大?”碧琼状似不经意的问题。
魏风摇了摇头:“几乎不可能。即便是再厉害的武林高手,也不可能全身而入,不碰响一个水铃铛。”
“但是那人极有可能是跟踪我们进宫的!”秦无涯出言提醒道。
“无涯,依你的功力,有人在你三步之内,你会毫无所觉吗?”碧水轻声问道。
秦无涯不语,良久道:“我虽然不太相信,但三位长老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无涯不敢妄言。”
千机赞同道:“宫主,无涯说的不无道理。”
“千机,连你都犯糊涂了?姑且不论无涯现下的武功修为,就算有这样的人,能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入碧云宫,此人也必然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好手。碧云宫闭关二十余年以来,近乎不问世事,日子也一直平静无波。若是有旧仇家寻仇,这二十年里,碧云宫早被人踩平了。在这样的时机发生这样的事情,一切都只能与“新仇”挂勾。也就只在这一个月内与五虎帮有过瓜葛。那雷鸣虽说经此一事颜面尽扫,但这些人便是气疯了也不致将人活脱脱砍成这样的。手段如此之残忍,绝非一般人所能为。”
碧水也点了点头:“娘说的有理。只是早知当初会惹上如此大的风波麻烦,便不该派他们出去的。”
碧琼轻笑:“水儿,你错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呀!”
碧琼此言一出,众人皆默然不语。
“宫主,此事为碧云宫二十年来的头等大事。依属下之见,不管此人是否潜入碧云宫,大家都应加紧戒备。依我看,八绝从今晚起轮流巡逻,每四人一组,各司四方安危。特别是后院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老人家,此外,大家日间要彻查一下宫内各处,看是否能找出凶手藏匿之所。”秦无涯提议道。
碧琼点了点头:“嗯,就照你说的去做。罗马,今晚你带无痕,南海,路平守夜,天雨,紫儿,逍遥和未言则负责明晚,此事我与三位长老会再行商议的,这是在碧云宫,不是在外面。没有谁能在我们的地盘讨到多少好处。大家不必过于担心,倘有任何发现或状况,不可单独行动。特别是流云和无痕,你们两个最为冲动,桃花和紫儿看好她们两个,出了问题,我就唯你们是问。”
“是!”流云和无痕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大堂之上都不敢放肆。毕恭毕敬的点头应答。
“桃花,照你们昨儿个说的情形,五虎帮现在对你们的身份已然洞悉了?”碧水话题一转。
桃花一楞:“是!”
“照这样看来,他们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娘,看来,江湖之事,果然是一旦卷入,若再抽身,便难了。”
碧琼微笑着点了点头:“不过,这些也是在所难免的。当日若我在场,接了那锦盒,也会这么做。只是不该只派这么几个人出去。所幸,你们对付的是五虎帮。三大名门要数五虎帮最为弱势,若换成寒剑门,或是楼兰堡,你们几个只怕连小命都难保。”
“楼兰堡的小姐人挺好的啊。不过好像不会武功。是吧,桃花?”流云回头道。
桃花点了点头:“那位月姑娘人的确是不错的。宫主,楼兰堡的势力果真有那么大?”
“当今武林,三大名门中楼兰堡是其中之首。雄踞洛阳一带,寒剑门和五虎帮近年来都开始闭门造卒,在武功和人力等方面渐渐不如楼兰堡,其中更以五虎帮最为明显,相形之下,楼兰堡主楼兰傲四处建功,在坊间颇具声望。不过此人城府极深,这些,将来你们自己出去闯了,必然都会明白的。”
逍遥一听乐了:“这么说,我们都可以出宫去见识一番?”
碧琼笑而不答。
倒是碧水仿佛若有所思的样子:“将来的事,谁能料得到呢?”
“大家似乎都在猜测是有外人潜入宫内。”一直沉默不语的颖儿忽然意有所指,语出惊人。
桃花一震:“颖儿的意思是?”
颖儿忽然微微一笑:“我只是忽然想起一首曲子,名叫《子夜歌》,很多人都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个曲子是夜半时分唱给婴儿听的催眠曲,事实上,它只是得名于一个名叫子夜的女子。”
“颖儿的意思是指宫里有内奸?”无痕睁大眼睛道:“这怎么可能?我们相安无事二十几,昨儿个流云她们才刚回来,晚上就出了事”
“我不是怀疑他们四个”颖儿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很多时候,我们不可以太过主观意识的断定一件事情。毕竟,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民间不是有不少儿子挥刀杀了父亲的事情吗?听起来也骇人听闻,但却是事实,不是吗?”
颖儿一席话,说得众人都有些不胜唏嘘。
“我觉得颖儿说的不无道理!”桃花忽然也开口赞同。
碧琼静静的看着,但并不说话。眸中柔和的光亮像夜晚的月光,温暖清婉。
“比如,我不是我,或者流云不是流云,亦或,天雨是被人易容或冒充的天雨!”桃花眸中忽然闪过一种异样的光芒。但一闪而过。
流云忽然沉默,并不说话。过了一会,忽然抬头:“这是开始吗?”
“是的!”桃花肯定的答道,甚至面露微笑:“不过我能肯定,你是流云!”
两人相视一笑,众人却都听得一头雾水。
千机赞许了看了自己的两个徒弟一眼:“很好,看来,颖儿把问题拉到关键所在了。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但是,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错!一来,可以在宫内制造混乱。让我们互相怀疑,彼此猜测!二来,让我们转移目标,将心思放在查找凶手的事件上,而对某些其他让对方感兴趣的事上有所松懈,给其趁虚而入的机会。”魏风冷静的分析道。
碧琼微笑着点了点头:“很好。正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无涯先将宫内的安全防范再加强一下部署。魏风,你安排一下在宫内的搜索工作。至于你们其它人,都安心回去吧。”
于是,众人便纷纷都回到各自的院内了。
“琴儿,颖儿,晚上我们几个还是把床并在一块睡吧,你俩没什么武功,万一有什么事,咱们也好互相照应。”桃花提议道。
颖儿轻点了点头,琴儿因为刚刚被吓到的事,小脸到现在还是惨白色的。七七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小心的跟在主人身后。
流云则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开口问道:“你们说,今晚,他还会杀人吗?”
琴儿闻言,立即难以置信的望着她:“流云”
桃花嗔怒的敲了敲她的头:“不许乱想了,你吓到琴儿了。”
流云抬头嘿嘿一笑,上前一把拉住琴儿的手:“乖琴儿,不怕不怕!今晚我和桃花保护你们俩个,你放心!不会有事的,那家伙不来最好,来了我和桃花让他尝尝我们的厉害!正好给齐叔报仇。”
琴儿这才点了点头,脸上恢复点血色:“嗯!”
于是一整天的时间里,碧云宫里不时看见罗马等人进进出出。下午大家又一起将齐叔下葬了,齐叔在宫里呆了四十多年,老少一辈对他都有感情。几个姑娘眼睛都红红的。但是大伙都没说话,流云更是坐在窗边发了一下午的呆。
晚上用过晚膳,又开始飘雨,和昨夜的倾盆大雨相比,这种阴绵绵的细雨更让人心烦意乱。七七显然是察觉了什么,不时的走到她们身边摇摇尾巴什么的,可惜都没有人注意。于是独自踱到门外去了。
流云还坐在窗边,任凭雨点随风飘进来,打在脸上,冰凉冰凉的。
她望着跳跃的烛火,轻轻问:“你们说,齐叔死的时候,有没有哭呢?一定很痛,对吧!”
琴儿忽然面无血色,迅速跳起来坐到了桃花身边,小声道:“桃花,流云没事吧!”
桃花停止梳头的动作,看了流云一眼,安慰的拍了拍琴儿的手:“放心吧,她只是受刺激了。她以前经常在马厩玩,齐叔一向又都很疼她,她跟齐叔感情太好了,加上刺客的事,她自己遭遇过,所以精神上受了点刺激,不会有事的。”
琴儿虽然点了点头,但还是担心的望着流云。
入夜时分,雨又开始越下越大,琴儿和流云睡在一床,旁边不远处,桃花和颖儿睡在另一张床上。
“流云,我好怕!”琴儿抱着流云的手,身体发凉。
流云笑着说:“怕什么呀,我可是四大丫环中武功最好的,你比颖儿幸福多了,万一有人来了,我绝对比桃花更能保护人。”
“你真的见过那个人的样子吗?”琴儿忽然问道,问完又似乎有些后悔,于是补道:“算了,还是不要说了。”
流云叹了口气:“我没有见过那样的人。事实上,我觉得他不是人!”
“流云!”琴儿激动得一把抱住她的脖子:“你别吓我!”
流云哈哈大笑:“笨蛋,吓你的啦,这世上哪有鬼呀!好啦,睡啦,没事的!别怕!还有罗马他们在外面呢!”
琴儿怪叫着打了她一通,这才安静下来。
颖儿忽然又叹了一口气:“但愿明天醒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大家缄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内的七七忽然听到什么似的,起身向门外走去。没有人注意到发生什么。事实上,也确实不应该发生什么。
雨好像停了,世界忽然一下子变得很安静了似的。
天就这样亮了,等到她们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杆了。
颖儿醒来,做了个深呼吸,看了看窗外的太阳,松了一口气:“还好,应该是没事,否则不会这么晚了都没人来叫醒我们!”
琴儿也醒了过来,悠悠的转开眼睛。看到这么大的太阳,小脸立即发光:“停雨了?太好了,出太阳了!”
流云懒懒的翻了个身:“出太阳就出太阳,不出人命就好!”
琴儿回头打了她一下:“乌鸦嘴!”说完一骨碌从床上起来,穿衣服,梳头。忽然她停下来,站在房中间楞了一会,似乎在想什么。
颖儿一边细心的梳着头发,一边看着镜子后面还站在那的琴儿,问道:“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颖儿转头,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衣服很整齐,头也梳好了!”
“七七?七七呢?”琴儿忽然想起来,是少了个在自己脚边打转的狗。
于是在房间里四处找了起来,一边换一边轻唤道:“七七!七七!”
流云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望向桃花,两人极有默契的脸色一白。
“琴儿,帮我拿一下镜子过来!”桃花轻声道。
琴儿停头打量了一下房间,一边走到梳妆台前:“这个七七,一大早的跑哪去了!”
与此同时,流云迅速穿好衣服,头都没来得及梳,匆匆漱洗了一下,就往外跑。
“她干嘛?”琴儿和颖儿异口同声的问道。
桃花拿着镜子,眼神却有些不太自然,但仍是笑了笑:“没事,可能上茅房吧!琴儿,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胖了呀”
“没有啊!”琴儿认认真真的看了一下,然后弯下腰,又开始找七七,流云忽然又迅速回来,头发散乱,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
桃花手中的镜子无声的滑到床上。
琴儿还在角落里轻轻的唤着:“七七!七七!七七你在哪呀,快出来”
“别叫了!”流云忽然大声叫道。
琴儿一惊,回过头望着她。
“流云”
流云望着她,忽然冲上去抱住她:“琴儿,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流云”琴儿有些错愕的任她抱着:“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流云仍是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她。两颗豆大的眼泪却从眼睛里滚了出来。
颖儿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不再说话。
气氛忽然有些僵硬,或者说,是诡异。
琴儿开始是轻拍着流云的肩,后来慢慢似乎察觉到什么。
她忽然一把推开流云,往外面冲。
流云一把拖住她:“不要,琴儿!”
“放开我!”琴儿用力甩开她的手:“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不要!不要!”流云用力的拉住她。
琴儿转回头,眼眶里满是焦灼的泪水:“流云,我听见七七在叫了,你让我去看看!它是不是又撞着哪了?你快放手呀!”
“你听错了,那不是七七在叫,你听错了!”
“让她去吧!”桃花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
流云一听,仿佛全身的力气被人抽掉了一样,不仅松开了琴儿的手,整个人也无力的往下滑。
琴儿踉跄着跑到门外,不会的!不会的!
“七七,七七!七七你在哪!”她四下回顾,却不见七七的身影。
慢着
她的视线从刚刚抽回的门外那颗光秃秃的桃树上转回去。
她捂着嘴,苍白的脸上,忽然就堆满了泪水。喉咙里似乎有好多小虫子在蠕动。
金色的毛,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眉心那块白毛的小心型。
不,不是,那不是七七,不是,不是!
“不!”
她终于叫出来了,那是一种直击心灵的凄怆。不同于昨天刘婶的惊惧和恐怖。琴儿的尖叫,是饱满的,满满的心痛和难以置信。
是的,挂在树上的那个金色身影,正是她的七七。
那个昨天还摇着尾巴在她脚边转来转去,想讨好她的七七。
她几乎站立不稳的走回到房里,一把拉住流云:“流云,你告诉我,七七在哪?是不是你把它藏起来了,我求求你,你快说,你快告诉我。它会饿的,它会想我的。你快说呀!”
流云紧紧的抱住她:“琴儿,别怕,别怕!不哭了,不哭了!”
“我不怕,我不怕,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它在哪我就不哭了!你快说呀!”琴儿着急的问着。忽然又用力推开流云,推开那些衣箱,在角落里叫:“七七,你快出来喔,再不出来姐姐要打你了,不给你偷骨头吃了!七七,听见没有?”
没有人说话,只有她不停的翻箱倒柜的叫着,七七,整个房间里,似乎还残留着那只可爱的金色大狗的叫声。
没有人阻止她。
谁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