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一刚走出升平殿,就看见等候在墙根下的英太子,暗暗叹了一口气,弯腰施了一礼:“英太子吉祥。”便欲转身离去,谁知英太子一句话却停住了他的脚步:“郎大人心中有鬼吗?何以见了我就想躲得远远的呢?”
好歹英太子也是未来的皇上,郎一虽是当今皇上的心腹,亦是不敢得罪的。“郎一岂敢,不知太子殿下有何事吩咐。”
英太子也不想绕圈子:“别的我不想问,也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跳跳究竟何时可以离开茉莉巷。”
郎一深施一礼:“太子这个问题恐怕只有皇上可以回答,奴才不敢妄测圣意。”
英太子有些恼怒:“这个案子皇上不是交给你了吗?这么些日子以来,难道你都没一点进展?”
郎一神色平静:“回太子,案子的进展都在皇上心中,一切答案也只有皇上才知。奴才只是奉命行走而已。”
“这么说,你是什么也不知道了?”英太子无可奈何:“那你既为禁军统领,可知那名宫女因何而死呢?”
“回太子,奴才正在调查死因,一旦查明,定会尽快禀报太子得知。请恕奴才先行告退。”郎一是丝毫不敢露了口风,说完这番场面话,便匆忙离去。
升平殿内,值日太监捧过临幸牌,皇上盯了半日,方挥了挥手,“撤下去吧,朕想随便走走。”
更深露重,倘大的皇宫内寂静无声,几个小太监轻手轻脚跟在沉默的皇上身后,战战兢兢。
秀水宫烛火已灭,宫人皆已准备就寝,忽听得皇上驾到,顿时烛火通明,宫女刚侍候淑仪披上外衣,皇上已大步而进:“爱妃还睡得着吗?”
一句话出口,淑仪心中一惊,面上却不露半分:“皇上何出此言?”
皇上点了点头:“那倒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嘛,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啊。”
淑仪砰的一声跪了下去,装痴撒赖:“淑仪管教无方,致使宫人无故投湖,求皇上责罚。”
在场的宫女们也都跟着跪下了:“皇上息怒,娘娘宅心仁厚,对奴婢们从无打骂,此事根本与娘娘无关啊。”
皇上冷哼一声:“好个宅心仁厚!你们都出去吧!”
淑仪跪在地上,头也不抬,泪却落了下来:“皇上多日未到秀水宫,淑仪心中虽苦,也不敢多言,只怕落下妒忌之名,皇上今儿个突然驾临,臣妾就好似接着了天上突然掉下的馅饼欣喜万分。可皇上却是这般言语……”话未完,已泣不成声。
皇上盯着她看了半日,长叹了一口气:“你不必作出这万般委曲的模样,朕只想知道,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
淑仪惊讶地抬起头:“皇上所指何事?”
皇上忍不住一拍桌子:“别跟朕装傻,你以为把那宫女弄死,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吗?祥瑞是朕最疼爱的格格,你却忍心推她下湖?跳跳虽小,也是英儿的太子妃啊,你也忍心让她替你顶罪?”
淑仪面色一变,连连摇着手:“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皇上你误会了。”
一把揪住她,皇上痛心地说:“你还要狡辨吗?你一定要朕将你交给宗人府吗?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呢?”
淑仪一咬牙,扬起头来:“既然皇上已什么都知道了,臣妾也不想再说无谓的语言,是的,这一切都是臣妾所为,皇上只管降罪,只是英儿与此事完全无关,求皇上不要怪罪英儿。”
皇上如被雷击,呆若木鸡:“一个是这样,再一个又是这样,为什么朕身边的女人都是这个样呢?你已为皇贵妃,英儿又是太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反正事已至此,淑仪也豁了出去:“臣妾所做一切不过是因为丽妃罢了。”
“丽妃?”皇上难以置信地重复着:“她?一个弱女子,碍着你什么啦?”
“是的,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可皇上宠她呀,而且宠贯六宫。”淑仪一语道破真相。“一旦诞下皇子,英儿太子之位难保,臣妾又有何贵可言呢?”
皇上恍然大悟:“所以你宁愿牺牲祥瑞格格来达到你的目的。只可惜朕的女儿福大,所以你又想借跳跳的手除掉丽妃,丽妃虽是无事,小皇子却因此而流产,也算是达到了目的,是吗?”
说到此,皇上难过地摇了摇头:“然喜新厌旧乃人之常情,你却为一已之私,作出此等恶事,你有想过值得吗?”
淑仪面色苍白:“臣妾不敢想太多,臣妾只知道绝不能让英儿的太子之位受到威胁。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但凭皇上责罚便是。”
“哼,可笑你竟无丝毫悔改之意,朕只要将你交给宗人府了。”一拂袖,皇上气冲冲而出。
淑仪无力地跌倒在地,去掉所有伪装的坚强放声大哭起来,苦心经营多年的一切就此而去,留下的只有难过与伤心。
“小宁子,传朕旨意,着英太子即刻去茉莉巷接回太子妃,着郎一将案子移交宗人府。”皇上神色黯然,边走边下旨:“回升平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