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株爬山虎,顺风两边倒,他不比吴昌平,田寮立场做的鲜明,他选择了与政府,匪帮两方为友。无论他心底偏向哪一方,无论局势如何变化,他都是最后赢家,他等着坐享其成。
其年纪尚轻,但论来沉稳老练,在官场游刃有余的混迹,他自愧不如。
吴昌桦并非生来老陈,藏着住心事,相反的,自幼便很贪玩,同他今时今日所表现出的一样。金大庆不知,何时起,吴昌桦在调皮里带着某种特殊目的,让它不再是一种童真的娱乐,而成了一种兵不血刃的武器。也许,是从吴昌平过世的那一天起。
他眼倏的发亮,旁听侧击,试着摸清吴昌桦内心的想法,“昌桦,哥哥走了,一日之间你从过去的孩子蜕变成现在的大人物,在官场如鱼得水,连我也自愧不如。”
吴昌桦脸霎时失了颜色,用手蹭蹭鼻子,说:“哥哥的事,我深埋在心里角落,不再试着触碰,哥哥两个字是痛苦的代名词,一提及,我就会疼痛难安,金部长硬要揭我伤疤了。”
听了吴昌桦一翻话,金大庆堵得慌,他赶紧赔笑表示歉意,“昌桦,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是在夸耀你,人活着,总会经历什么,才会长大,有些痛苦,你抗拒,但无形之中,收获痛苦的同时,你也收获了长大,收获了成熟,成熟必定是个痛苦蜕变的过程。”
“那我宁愿永远不要长大,我愿意一直当小孩子,只要哥哥在,让他一直挡在我的前头,把他当英雄膜拜。”情到深处,吴昌桦声音呜咽,眼角闪烁。
金大庆细细瞧着吴昌桦所表露的情真意切,他不怀疑他对吴昌平的感情,他怀疑的是他的真正动机,横亘着哥哥的血海深仇,仍旧可以同匪帮友好往来,这需要多大的耐力,单凭这事上吴昌桦所表现的忍辱负重,田寮望尘莫及。
金大庆想换个法子撬开吴昌桦的嘴,只听金管家上前通报,“老爷,夫人让你和吴总监过去,已经让厨房开餐了。”
“好呢!”忧伤不复存在,吴昌桦起身来,笑着说:“我最爱吃了!”
金大庆收起审视目光,随之起身,引着他走出书房,“昌桦,那是内人给小女办的接风宴,不管合不合品味,都不可太过冲动,驳了内人和小女母女重逢的兴致。”
“不会,不会,我是沾金小姐的光,说来不让金部长笑话,我娘让我早些来,就是为了赶这场接风宴呢,她说,今天的接风宴上会有法国厨子来。”吴昌桦说。
金大庆随口说说,“这种鸡毛蒜皮的家事,吴总监也知道,倒真是神通广大。”
穿过四角亭阁,便是一方鸽舍,两三只白鸽停在红柱上啄着羽毛。
吴昌桦极为兴起,边倒走边学着鸽子叫着,嘴角笑着说:“谁说不是呢,金部长爱女回来,可是轰动全城的事情,外头的报纸传得沸沸扬扬,说金小姐全身是伤,搭着艇儿回来,还说那艇不像是国外的。”